鄂贵人的性子素来如此, 因为在家中也是次子的女儿,不太受鄂尔泰宠爱, 忽然进宫被留下, 别说她,就是鄂尔泰也挺惊讶的,只能匆忙教导几句就无奈看着她进宫来。
她也没什么好争的, 不给家里招祸就好了。
鄂尔泰已经是四位辅政大臣之一, 不可能再往前了,所以鄂尔泰对鄂贵人的教导就是安分守己四个字。
只要她不犯错, 皇帝就不会拿鄂贵人怎么办, 也不至于连累到家里。
鄂贵人从小就是听话乖巧的孩子, 所以听鄂尔泰的, 进宫后没必要就不出去, 只在自己宫里, 也乐得轻松。
嘉贵人一看着是个扶不上壁的,寒暄几句就走了,没打算跟鄂贵人深交。
鄂贵人又不能用, 不然还能跟两个常在打擂台, 她能吃吃渔翁之利。
如今看这鄂贵人压根不想争, 扶都扶不起来, 嘉贵人觉得还不如她亲自上了!
不过嘉贵人回过味来, 总觉得鄂贵人的态度有些熟悉。
她回去后想了想, 忽然一拍手, 这不就是原来的苏叶吗?
看着不争不抢,比谁都抢得都多!
看看苏叶库房里都要放不下的好东西,就知道她平日不声不响, 其实手段厉害得很!
好家伙, 嘉贵人感觉自己差点被鄂贵人的样子给骗了,说不定鄂贵人这个样子就是迷惑人的,背后不知道准备什么时候放大招呢!
苏叶狠狠打了个喷嚏,摸着鼻子感觉有人在骂她。
秋夕吓一跳:“娘娘这是冻着了?”
“没事,四格格这时辰该醒了吧?”
果不其然她去隔壁的时候四格格已经醒来了,被奶娘喂饱后正趴在肩头打嗝。
看见苏叶,四格格哼唧一声还伸出手。
苏叶赶紧抱过四格格,低头在她的小脸上亲了亲,必须把女儿夸一夸:“看来四格格今天也很乖,感觉还漂亮一点儿了。”
她抱着女儿,感觉四格格又重了一点,心里就欢喜得很。
恭嬷嬷却来禀,说是库房有些放不下了。
苏叶还奇怪:“库房比之前要大,怎么忽然放不下了?”
等恭嬷嬷一解释,她才明白不是自己的库房不够放,而是四格格的库房放不下了!
之前因为三格格好起来,皇后送了许多东西给四格格。
苏叶就单独开一个库房专门放四格格的东西,把四格格的东西跟自己的库房分开来放。
刚开始她就怕两边混淆了,以后单独分出来也麻烦,索性给四格格弄个小点的库房。
等四格格年纪大了,得到的好东西会越来越多,有个专门的库房放着比较好。
要是不够,苏叶再另外给她弄个大点的库房就是了。
然而苏叶没想到的是,女儿比她有出息多了,转眼间得了帝后的喜欢,小小的库房就快塞满了。
她想了想还是让人收拾出另外一个库房来,感觉四格格这态势以后可能收赏赐都要收手软的。
苏叶都不知道该羡慕还是该嫉妒,又或者该骄傲?
毕竟四格格是她的女儿,女儿受欢迎,不证明她长得好性格也好,全因为像亲妈?
就是亲妈居然混得不如女儿,苏叶默默咽下心里那个宽面条泪。
皇太后原本还担心三格格整天哭闹,吃得不多又睡得不好,长得瘦瘦小小的,这样的孩子很容易长不大而夭折。
这是皇后拼尽命才生下来的女儿,皇太后还忧心忡忡,后来得知三格格得了苏叶的偏方,居然作息开始规律,也不那么爱哭,晚上睡得也好了。
皇后带着三格格来请安的时候,皇太后看着脸色好了一点的三孙女高兴得连连道:“好,真是太好了。哲妃也很好,这偏方来得正合时。”
苏叶神色谦虚,连说不敢当。
要不是皇后愿意相信她用那两个偏方,三格格也未必能那么快好起来的。
皇太后犹豫着要不要抱孙女,有点担心三格格离开皇后怀里又要哭了。虽然她喜欢孩子,但是孙女哭起来也叫人头疼。
于是苏叶抱着四格格也上前来笑道:“要劳累太后娘娘一起抱着了。”
两个漂亮的小孙女放在她怀里,皇太后高兴还来不及,哪里会觉得累?
而且最神奇的是,三格格在皇太后怀里居然不哭了,这就不怕生了吗?
三格格的眉眼更像皇后,坐着还算稳当,倚着皇太后扭头看另外一边的皇后。
四格格坐得更稳了,还时不时看向苏叶。
皇太后慈爱地看着两个外孙女如今长得白白嫩嫩的,眉眼长开了,一个赛一个漂亮:“这两孩子都挺像皇上的,你看哪个更像?”
问的是裕太妃,她仔细端详一番后就笑道:“瞧着两个都像得很,跟娘娘也像,长得也好看,她们都是有福气的孩子。”
这话皇太后爱听,而且两个孩子乖乖倚着她坐好,不哭不闹的,她简直满心都要融化了。
皇帝过来请安,看见两个女儿在皇太后怀里含着手指头看过来也笑道:“和敬比之前乖巧多了,和珍来看看,还认得朕吗?”
四格格看到熟悉的皇帝“啊”了一声就伸手,三格格见了也跟着伸手。
皇帝简直受宠若惊,原来他那么受两个女儿欢迎吗,见着他都要抱!
他高兴坏了,在皇太后身边坐下,让人把两个女儿抱过来在自己怀里坐好。
苏叶看着就明白三格格完全就是模仿四格格的,未必认得出是皇帝。
她们才丁点大,四格格再聪明其实也不大能认出是谁,只觉得皇帝有点熟悉吧?
反正皇帝高兴就好,左拥右抱两个漂亮的小女儿,感觉他仿佛拥有了全世界!
四格格坐了一会差不多到时辰了,打了个哈欠。
三格格也跟着困顿打了个哈欠,两人就被奶娘抱走了。
皇帝还有点惋惜,想着以后还有机会,又没那么可惜的。
皇太后却忽然跟他提起一事来:“之前三格格哭闹得厉害,我就让人去个寺庙点个灯,看能不能安抚一二,叫她能好起来。”
皇后连忙起来谢恩,皇太后笑着让她坐下后继续道:“恰好听说京郊有一座古庙虽然破落得很却很灵验,我想着要是能重塑金身,指不定能叫三格格更好一些,四格格也能平安长大。”
皇帝笑着应下:“母后有这份心,朕就替和敬和珍先谢了,叫母后为她们操心不已。”
皇太后笑了:“都是我的孙女儿,能不心疼吗?如今和敬能好起来,我这也快活得很,不知道是不是答应了修金身的事,才让和敬好了许多。”
苏叶在旁边听得奇怪,怎么皇太后忽然知道这么个京郊的破庙?
皇帝还笑着点头,仿佛皇太后说得是对的一样!
苏叶有点好奇,脸上还不能表现出来。
请安结束后,两个格格也吃饱了,在奶娘怀里打瞌睡,很快分别回到皇后和苏叶怀里。
见两个孩子一脸困顿的样子,皇太后就没多留他们。
一行人坐着轿子晃晃悠悠回到承乾宫,四格格在苏叶怀里已经睡熟了,小拳头放在腮边,小脸睡得红扑扑的。
苏叶轻轻把四格格放在小床上,她捏紧拳头睡得香甜。
她低头左看右看,还是觉得四格格最像自己,也不知道皇太后和皇帝怎么都觉得四格格像他们两人的?
另一边皇后抱着三格格回去,发现女儿在她怀里熟睡了,放在小床上哼唧了两声,被奶娘哄着又安静了。
见孩子睡熟了,她这才出去,皇帝的脸色却不怎么好看,问皇后:“知道是谁给母后提的那个破庙?”
皇后一惊,也摇头道:“我没听母后提过,兴许是身边人说的?”
显然皇帝压根不觉得皇太后是突然提起此事,而是有人故意在皇太后面前说的。
那个破庙还能辗转递消息到皇太后这边来叫她行善塑金身,手段还真是了得!
皇帝的脸色更是阴沉,他已经把宫里那些道士都赶走了,佛庙都让重新做度碟,假和尚通通赶出去,妇人不满四十也不让出家,谁知道还有人不怕死把消息递到皇太后面前?
皇太后是真的心善,也是真的想着保佑孙女们都能平安长大。
皇帝也是真孝顺,不想当面忤逆亲娘的意思,直接就笑着应了。
但是谁敢忽悠他亲娘,皇帝可不会手软!
皇帝直接让李玉去查,再让张明辅助,很快就揪住皇太后身边两个嬷嬷。
一个收了主持的钱到皇太后面前胡说八道,另外一个就是帮凶!
两人也不是什么重要的角色,有裕太妃帮忙遮掩,皇太后都没察觉身边少了两个嬷嬷,后来发现了只以为两人调开了。
又有其他宫女帮忙掩饰,只道两人染病给挪了出去,皇太后就没多问了。
宫人都是内务府管着的,居然出了这样的纰漏,翁果图连忙过来告罪。
皇帝摆摆手让他起来:“不是你的问题,慈宁宫的宫人是朕亲自带人筛选过的,只想不到还有心大的,竟然敢私通宫外。”
那个嬷嬷跟这个京郊的主持是怎么联系上的,必然有人从宫外带消息进来。
张明顺藤摸瓜找到一个守宫门的侍卫,收了主持大笔钱又找了个小太监给嬷嬷递的消息。
几人都被抓了起来,互相看见对方就知道露馅了,自然什么都招了。
皇帝气死了,他登基的时候才查过一遍,这才几年的功夫,这些人就敢乱来了?
他最忍不得这些见钱眼开的奴才,直接就让张明处置了。
翁果图连连告罪,回去后上上下下查了一番,还真揪出不少专门递消息的人。
这些人大多是在采买上,经常能出宫,其次就是守宫门的侍卫,只要给足银钱就能帮着外头交换消息。
他把名单送上,皇帝让人查明后就赞许了翁果图两句。
底下人办差用心是一回事,皇帝还没开口,事情就主动办妥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翁果图的尽心叫皇帝心里舒服了一点,他就道:“四格格长得粉雕玉琢的,跟朕最是相似。你家夫人见过,你还没见过吧?这次去圆明园你也去,跟四格格见一面。”
闻言,翁果图简直高兴坏了,这都大半年了,他每次听富察夫人形容当时四格格的样子就心痒痒的,只觉得外孙女肯定跟苏叶长得像,可能也跟自己有点像?
还以为他只能在四格格出嫁的时候远远看一眼,这会儿居然能提前看见,差点高兴疯了,咧着嘴笑,嘴角的笑容直到下值回去后都没收敛下来。
富察夫人看见后还奇怪地问道:“老爷今天这么高兴?”
翁果图把皇帝的赏赐说了,乐呵呵道:“皇上仁慈,让我能跟四格格见一见。”
这话叫富察夫人羡慕了,翁果图能去圆明园,她却不能,没法看见小半岁的四格格,还挺遗憾的。
翁果图还美滋滋道:“女儿像我,四格格像女儿,肯定也有点像我。”
富察夫人就不高兴了:“女儿明明更像我,四格格瞧着也更像我一些。”
开玩笑!苏叶要长得像翁果图,能被皇帝看上吗?
苏叶不知道家里爹娘因为她和四格格究竟像谁多一点差点打起来,就听说这次去圆明园,皇帝居然叫上翁果图来看看四格格,顿时又惊又喜,连忙行礼道:“多谢皇上,四格格一定很高兴。”
皇帝点头道:“那是,让翁果图看看,和珍长得多像朕!”
苏叶心里就呵呵了,估计翁果图见了,可能觉得四格格长得更像外公?
不过翁果图见了四格格之后,一定也会很喜欢这个外孙女,见过四格格的人谁不喜欢她呢!
今年热得早,皇帝怕热着两个乖女儿,早早就出发去圆明园了,命鄂尔泰在京城统理事务。
他重修了畅春园,这次就请皇太后住在里头,裕太妃也陪着住,要宽敞许多。
皇太后还有些想念两个孙女儿,不过离着也不算太远,有马车和轿子在,想看让皇后和苏叶带孩子过来就是了。
之前她提及重塑金身的事,后来也没问了。
毕竟皇帝答应了,他从来金口玉言就不会反悔,该是做好了的,自己没必要多此一问。
皇帝确实让人修缮了那个破庙,又重塑金身,但是里面的主持就抓走了,只余下几个确实是修行的人留下。
他既然答应了皇太后就会去做,可是原来这些对佛不够诚心的就没必要继续留下了。
这次后宫的几个新人鄂贵人、陆常在和白常在也跟着去,被皇帝安排在杏花春馆。
之前陆常在虽然略胜一筹,留住了皇帝几天,然而后来又被白常在追上了,硬生生抢去了几天。
她们每个月你追我赶,几乎瓜分了皇后、高贵妃和苏叶几人余下的日子。
嘉贵人和愉贵人勉强还能有一两天,娴妃就惨了,一个月最多一天。
但最惨的是鄂贵人,虽然鄂尔泰深受皇帝重用,然而皇帝对鄂贵人始终淡淡的,也没多喜欢。
苏叶却见鄂贵人就相当怡然自得,偶尔还见她在御花园的角落石桌上,摆一盘瓜子,一盘点心,一壶茶就能坐一下午赏花,偶尔看看书,偶尔做做女红,面上没有怨愤的样子,嘴角还经常带着浅笑。
她上次经过遇到鄂贵人,还上前看了看,发现鄂贵人做的是一对袜子。
袜子针脚细密,都快给鄂贵人做得跟机器出来的一样,就要看不见缝隙了。
她做得那么精细,其实也是为了打发时间,不然何必呢?
苏叶感觉鄂贵人挺有趣的,却也没多深交。
毕竟鄂贵人再有趣也是鄂尔泰家的,跟辅政大臣家里最好别扯上关系。
皇帝之前年纪轻轻登基才需要辅政大臣坐镇,压一压朝臣,如今几年下来他对朝政越发得心应手,几个辅政大臣可有可无,估计很快就要被撤掉的。
想来皇帝就不是个爱束缚的人,四格格这一点跟他是十足十的相似,平时女儿的脾气多好,但是一旦手腕多个镯子都要大声嚎了。
那么不爱约束的人,皇帝忍了几年,耐性估计也差不多了。
四格格在平湖秋月住下,对这里还挺适应的。
这天女儿倚着小床努力坐着,还坐得挺稳,苏叶就拍着手称赞:“和珍真棒!太厉害啦!”
四格格哼唧一声好像在说她本来就厉害,然后趴着就爬了两步。
练习了几天,四格格爬得越发灵活,苏叶让人在地上铺了厚厚的地毯,她在上面爬不会硬邦邦的,累了还能躺下玩一会脚丫子直接睡。
后来苏叶感觉地毯还是太硬了,就让针线做了软垫,里面垫上厚厚的棉花。
四边都有宫人守着,免得格格们爬着会摔下软垫。
哪怕软垫并不高,但是格格精贵着,宫人也是提着心的。
软垫铺好后几乎把殿内大半的地板都占了,苏叶感觉这也太大了一点,不过四格格爬起来就自在多了,也不会转半圈就没地方了。
家具都挪开了,也不怕会磕磕碰碰。
皇后看着苏叶这布置感觉挺好,也在长春仙馆弄了大片的软垫给三格格爬着玩儿。
苏叶带着四格格去请安的时候,四格格哼唧两声显然看见熟悉的软垫也想下去,她就把女儿放在软垫上跟三格格一起。
四格格现在爬得可快了,嗖嗖就在前面。
三格格就开始一直跟在四格格后面爬,爬得还慢,被抛到后面,她就哼哼唧唧好像在让四格格等自己。
四格格时不时回头看,见三格格没跟上就停下等一会,爬累了两人就肩并肩平躺着,玩一下小手和脚丫子,没一会就累得呼呼大睡。
春宁过去给两个小格格轻手轻脚盖被子,云言已经进来了。
皇后知道她有事禀报,就示意苏叶一起去隔壁。
苏叶还想着要不要避开,云言已经急急开口道:“娘娘,鄂贵人和白常在打起来了。”
闻言,皇后愣住了。
苏叶也不可思议,等下,她说的是打起来了?
鄂贵人那个柔柔弱弱的样子,白常在一个学跳舞的也是身姿纤瘦,两个弱女子怎么打,你来我往来个嘤嘤拳吗?
皇后好歹回过神来:“她们在哪里?怎么就打起来了?有人过去拦下了吗?”
云言更急了:“皇上正巧经过见到了,正大发雷霆。”
皇后也呆不住了,只好让人盯着后头两个格格,和苏叶一起过去了。
苏叶就是过去看热闹的,她实在太好奇两个弱女子怎么会忽然打起来。
两人同住杏花春馆,也是在花园里打起来的。
苏叶到的时候两人跪在地上,皇帝在上首脸色极为难看。
他扭头见皇后和苏叶来了,挥挥手让两人过来自己身边坐下:“看看,朕还是第一次知道后宫嫔妃跟外头泼妇一样打架,也是开眼了。”
苏叶低头瞅着两人衣衫凌乱,发髻都是歪的,可见战况激烈,还真打啊?
两人打架明显先抓对方的头发,然后抓衣领。
白常在低头啜泣,脸颊还有几道红痕,估计是被鄂贵人挠的。
鄂贵人的手背红着,也可能是白常在打的。
皇后看着就头疼,问道:“你们为何打起来了,皇上问了吗?”
皇帝摇头:“问了,她们都说是对方的错。”
苏叶就奇怪了:“她们两个是谁先来这里的?”
这个问伺候的宫人就是了,就有小宫女答道:“鄂贵人先来了一会儿,后头回去了,然后再回来跟白常在没多久就有了口角,奴婢离得远听不大清楚。”
白常在没叫她们伺候,宫女们就躲远了,谁知道两人会闹起来?
皇帝皱眉,既鄂贵人去而复返,那就是她没理了,难不成还因为白常在占了地方不高兴才动手吗?
苏叶却觉得有些奇怪鄂贵人会去而往返,就问道:“鄂贵人突然又回来,是不是落下什么东西了?”
鄂贵人就点头答道:“回哲妃娘娘,妾回去后发现额娘送的玉佩不见了,想着是落在花园里,就回来找,然而却发现玉佩被白常在摔碎了。”
她进宫来,玉佩是亲人唯一的念想,看见玉佩碎了自然难过,就忍不住跟被常在吵了起来。
皇后就看向白常在,她却辩解道:“妾过来的时候发现这个玉佩已经碎了,哪知道鄂贵人不依不饶非说是妾摔的,妾冤枉。”
谁说都有理,问题是又没有目击证人,实在很难知道究竟是白常在不认账,还是鄂贵人误会了?
皇后扫向一边,很快云言就捧着一个托盘过来,上面是一枚裂开的玉佩。
苏叶看了一眼,摔得不算很碎,镶金修补一下还是可以的。
皇后也是这么觉得:“这让工匠补一补就行,此事就这么算了。”
鄂贵人却不依不饶,觉得玉佩会裂开就是白常在的错,怎么都不肯让这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皇帝都不耐烦了,苏叶瞥见白常在还赤着足不由挑眉:“白常在来花园,是又来练舞了?”
想到皇帝会经过,白常在又打算用曼妙的舞姿来吸引皇帝的目光吗?
白常在大大方方承认道:“回娘娘,这舞不多练一练就很容易生疏。在殿内练着没感觉,妾就到花园来了。”
苏叶无语,说什么练舞,就为了让皇帝看见的,还怪室内练习不好了?
不过她也没当场戳破,毕竟后宫女人不多让皇帝看一眼还能做什么,也不算是错。
苏叶让鄂贵人指了一圈她猜测玉佩掉的位置,之前鄂贵人就坐在亭子,出来只经过一小圈花园,要掉也在那么小的范围内。
她又让白常在指了练舞的位置,还让周围的宫人也来说。
白常在还想圈远一点的地方,有宫人指正只好委委屈屈划拉一圈,正好跟鄂贵人说的地方重合了。
“按照鄂贵人的意思她这玉佩是掉在花园里面的,白常在又在这里赤足练舞,会不会就不小心踩到玉佩硌脚了吧?”
人踩到东西第一反应就是疼,下一个反应估计就是把脚底弄疼的东西踢出去。
白常在心里咯噔一下,浑身僵硬了一瞬,就被皇帝和皇后察觉了。
皇帝皱眉:“怎么,被哲妃说中了,真是这样?”
要是这样,鄂贵人说得没错,玉佩就是白常在踢碎的了。
白常在连忙告罪道:“妾不知道脚底下是什么,只以为是石头之类的东西就踢开了,却没用多少力度,刚好摔到一块假山底下,也没去看究竟是什么东西。”
她在鄂贵人面前不肯认,在帝后面前却不敢撒谎。
皇帝对这场闹剧是看不下去的,还不如去看看粉雕玉琢的女儿们,起身就走了。
皇后还要处置此事就道:“白常在既犯错却不主动认,罚禁足一个月,再出钱给鄂贵人把玉佩补起来。鄂贵人在御前失礼,禁足三天,抄宫规一遍。”
显然这事是白常在的错,还越级欺负鄂贵人,皇后罚白常在就重一点,罚鄂贵人就轻轻带过,却不能不罚。
毕竟鄂贵人闹得皇帝这么不高兴,她要不罚,皇帝就更不痛快了,回头指不定要迁怒鄂贵人。
鄂贵人和白常在连忙应下,目送皇后和苏叶离开。
皇后一边走一边笑道:“好在你发现问题了,不然这事还真难处置。”
苏叶也笑:“娘娘说得哪里话,想必就算妾没说什么,娘娘也是心里有数的。”
反正这事就算没问清楚,两人都得各打五十大板,如今不过鄂贵人轻一点,白常在重一点罢了。
皇后笑笑道:“白常在也算是无心之过,一开始说清楚就好。”
白常在遮遮掩掩的,非要被苏叶看出来才坦白,皇后心里也不大快活,这不是浪费他们的时间吗?
两人回去长春仙馆,皇帝已经到了,听皇后说了后续只点头并没有太关心。
毕竟皇后管着后宫,要怎么惩罚其实皇后拿主意就好,皇帝听听就算了。
他可惜两个女儿都睡了,得等好久才醒,索性就回去九州清晏的。
临走前皇帝还给皇后送了个怀表:“和敬的作息渐渐规律了,有这个在看时辰也能方便一点。”
如今三格格的作息规律起来,有怀表看时辰确实准备得多,皇后就笑着收下了。
皇帝回去经过碧桐书院还问了两个小阿哥的功课,又随口问了几个问题,大阿哥和二阿哥回答得又快又准确,他就颇为满意,心情才好了一点。
二阿哥见他心情颇好就大着胆子问道:“皇阿玛这次去木兰围猎,可以带上儿臣吗?”
皇帝惊讶:“你们也想去?”
大阿哥连连点头:“都说木兰里的兔子特别好看,皮毛雪白的,想打一对回来送给妹妹。”
送的当然是两个妹妹,一人一只兔子正好!
皇帝笑了:“你们年纪还小,弓箭能拉开几石了?别是长弓都拉不开,过去就是丢人了,朕是丢不起这个人。”
到时候别说兔子,可能连个活物都打不中,那他就要带着两个儿子在别人面前丢人了。
二阿哥拍着小胸脯道:“皇阿玛放心,巴林师傅说儿臣和大哥的弓箭学得不错。大点的猎物力度不够,兔子还是可以的!”
皇帝听着就好奇了,转身带着了两人去了校场,让人送来弓箭让儿子们试试。
大阿哥和二阿哥有模有样拉弓射箭,姿势不错,力度确实小了一点,毕竟年纪还不大,靶子不上远,两人都中了,还在中间没太远的地方,起码没脱靶。
皇帝不以为然:“只会打死靶子没什么意思,来点活靶子试试。”
他一声令下,就有太监用绳索拖着活靶跑了起来,几个人往两边跑,让人眼花缭乱。
大阿哥顿时有点紧张,抓紧长弓犹豫一会终于放手,羽箭中了活靶的边缘,起码是没脱靶。
二阿哥信心满满放手,谁知道居然脱靶了,羽箭一下子扎中地面,他顿时苦着脸对皇帝道:“皇阿玛,儿臣就是一时失手!”
皇帝没好气道:“什么一时失手,怎么永璜就没失手了?算了,你再来一次。”
被皇帝盯着,二阿哥更紧张了,第二箭依旧脱靶。
大阿哥上前跟二阿哥嘀咕了两句,后者连连点头,然后第三次拉弓,这次就中了活靶,还不是边缘,而是相当靠中间的位置,顿时咧嘴一笑:“皇阿玛,儿臣中了!”
皇帝揉着他的脑袋:“不错,这次还可以,就是永璜跟你说了什么?”
也不知道大阿哥跟二阿哥说什么了,一下子就让永琏没那么紧张,终于中靶子了?
大阿哥笑笑道:“皇阿玛,儿臣就是跟弟弟说他平时就挺好的,回想一下平日的感觉就行了。”
二阿哥连连点头:“是啊,儿臣平日就挺好,比大哥好那么一点点。”
大阿哥好脾气也没反驳,皇帝是看出来了,永璜都让着永琏呢!
他又伸手揉了揉永璜的小脑袋道:“你是朕的儿子,当哥哥的偶尔让一下永琏叫他高兴一次就好,不能总让他了,叫永琏骄傲自满真以为他了不起。”
感觉大阿哥绷紧小身板开始紧张,皇帝又笑道:“好了,你记住就行。永琏也记得,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别以为平日挺好的,这时候就放松了。去木兰围场时不时会有意外发生,你们要懂得随机应变才行,这活靶得多练习才可能打到兔子送妹妹了。”
二阿哥点头道:“皇阿玛,儿臣记住了。”
他又看向大阿哥,觉得平日大阿哥确实可能让着自己,就有点郁闷。
二阿哥自认读书比大阿哥厉害一点,大阿哥骑射方面比自己厉害一点也是应该的,于是又很快释然了。
两人互相指点对方的姿势,然后又高高兴兴开始练习起来。
目标:两兔子!
他们想到妹妹收到兔子后会对两人笑的样子,就感觉浑身都充满力气!
皇帝看两个儿子干劲十足,想到他们要没把兔子打回来,女儿会不会失望啊?
他是不是该看着点儿,又或者亲自打两只兔子回去算了,指望这两个小不点是不可能的。
苏叶听说皇帝亲自指点大阿哥的箭术还挺高兴的,大阿哥的小脸上满是笑容。
她看着大阿哥手里的茧子,知道练武辛苦,也有点心疼:“就算打不回兔子也没什么,和珍见到你就高兴了。”
四格格确实在众人当中总是第一时间认出大阿哥来,然后直接抓住他的手,就连皇帝都有点嫉妒了,毕竟他抱着四格格的次数比谁都多,怎么女儿就更喜欢亲哥哥不是亲阿玛呢?
不过后来皇帝又觉得可能两人年纪相差不算大,大阿哥的容貌又有点像苏叶,四格格看着他估计跟苏叶一样亲切。
苏叶想着皇帝还自己找理由了,也是好笑。
不过两兄妹感情好,她也是高兴的。
大阿哥洗手后看了看里面,然后想起四格格正睡着还没醒来,顿时又蔫了。
他这时候也不好吵醒妹妹,只能耐心等一下。
还是苏叶看大阿哥耷拉着脑袋,就掏出怀表看了看,时辰差不多了,正好四格格也差不多该醒来的。
四格格长大了一点,也可以吃辅食了,所以奶娘喂了之后她也能坐在小凳子上吃点果泥、豆腐和蛋羹。
大阿哥看着奶娘把四格格抱出来,目光都不动了,沿着妹妹的身影转悠。
苏叶失笑,生怕他看着妹妹都不会走路了,拉着大阿哥往前走落座。
大阿哥起初还有点不好意思,然后坐在对面看着四格格一口一勺吃得香,感觉自己也能多吃一碗饭。
四格格跟苏叶一样不挑食,给什么就吃什么,还吃得特别认真又满足。
吃饱后的四格格被大阿哥抱在怀里,他一脸满足,嘀嘀咕咕跟妹妹说今天有趣的事。
大阿哥说得起劲,四格格偶尔会“啊”一声回应,好像听懂了,让他继续说。
于是他就打鸡血一样说了又说,等意犹未尽说完后,低头却发现四格格歪在自己身上早就睡着了。
大阿哥一时不知道是失望妹妹没听完,还是该高兴妹妹听得都睡着了,说明他的声音好听,能哄睡妹妹!
苏叶抱起四格格放回她的小床,就听说云言来了。
等她出去,云言道:“陆常在身边的宫女不小心把白常在刚让匠人镶嵌好的玉佩给撞倒了,摔在地上又裂开了,皇后娘娘哲妃娘娘过去。”
苏叶开始同情鄂贵人了,这块玉佩究竟做错了什么,一而再再而三遭难,又裂了一回?
不用想都知道那边肯定又闹起来了,皇后又得头疼。
白常在怎么回事,怎么跟谁都能闹起来了?
皇后还不能不管,只能把两人都叫过来,另外把娴妃、高贵妃和苏叶也叫过来。
还以为陆常在肯定率先告罪,谁知道她满脸气愤告状道:“皇后娘娘,分明是白常在的宫女故意撞上来的,想要赖在妾身上,妾实在冤枉得很!”
苏叶瞪大眼,白常在是来碰瓷了?
白常在也不甘示弱道:“皇后娘娘明鉴,妾好不容易花大钱让工匠把玉佩补好,何必这么想不开撞上陆常在的宫女让玉佩又裂了,岂不是还得花钱重新补过?”
她这说得也在理,拿玉佩碰瓷,白常在之前修补的钱不就白花了?
她们地位低微,能带进来的银钱不多,到处又要打点,光靠皇帝给的赏赐和月银肯定不够用,紧巴巴的,完全是挤出点钱来修补这个玉佩。
白常在花钱心疼坏了,哪里会让人摔坏了再补一次?
陆常在压根不接茬:“妾怀疑白常在压根没补好玉佩,才嫁祸给妾的。”
两人各执一词,谁听着都有理。
苏叶忽然见白常在放在身侧的手抓着衣服在无意识轻轻搓动,再仔细一看,白常在分明是坐立不安,明显是有点心虚了,难道真被陆常在说中了?
怎么又是你,白常在你还真喜欢挑事啊!
不过这招数看着不怎么样,效果却挺好的,还一箭双雕。
一来白常在不用花钱补玉佩,把此事嫁祸到陆常在身上了,二来鄂贵人要怪也是怪到陆常在身上。
看鄂贵人平日不声不响,生气起来也挺吓人的,要两人对上打起来,白常在不就得了渔翁之利了?
皇后把修补玉佩的工匠叫来隔着屏风问话,工匠一口咬定自己把玉佩补好了。
只是他查看了锦盒里的玉佩,发现上面修补的金丝明显少了。
苏叶诧异,怎么,还有人偷修补的金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