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徐雅菲这番话,我愣住了。
在国内,居然还能有这样的操作?
徐雅菲看了我一会儿,淡淡道,“看你这个样子,应该还不了解这个事情吧?”
我实话实说道,“不了解。”
说到这里,我笑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但是……虽然我不了解这个事情,更不知道虎塘县具体的地理位置,但你如果说虎塘是一个三不管的地方,我就觉得这有点扯。”
徐雅菲笑说,“看来你还是挺懂国情的。”
我没说话。
徐雅菲又说,“未来三年的虎塘,只能算是一个试点,许多事情确实也不知道往哪个方向发展,不过……”
徐雅菲还没说完,她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徐雅菲先是看了看来电显示,迟疑了一下,才接听电话。
“连涛啊,怎么了?”
坐在一旁的我听到给徐雅菲打电话的竟是徐连涛,立刻竖起了耳朵,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不知道徐连涛会跟徐雅菲说什么。
接下来,我并不能听到徐连涛在跟徐雅菲说什么,但徐雅菲并没有回避。
片刻后,徐雅菲道,“你喝酒了?”
“既然没喝酒,你为什么会跟我道歉?”
“呵,你知道就好!”
“行吧,不管怎么说,你也是我的亲弟弟,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接受你的道歉。”
“我就知道,你突然给我道歉肯定没好事!”
“你借钱干嘛?”
“就这?”
“咱爸知道吗?”
“小石我也见过了,她根本就不可能因为订婚的事情为难你!石家也不会干出这种没远见的事!”
“徐连涛,真不是我说你,你找的这是什么女孩?一点事都不懂!这要是嫁到我们家,还不得鸡飞狗跳!”
“行行行,我知道了。”
“需要多少?”
“五百万?五百万就把你难成了这个样子?”
“没出息!”
“五百万我当然能拿,但事情不是你说的这么个事情,这样吧,我这段时间抽空去石家一趟,这门亲事行就行,不行就散伙,为了这么个女人,你居然还哭上了,还喝了闷酒,你还有没有点男子气概?简直就是个废物!”
虽然无法听到徐连涛在和徐雅菲说什么,但从徐雅菲对徐连涛说的这些话来判断,差不多就能推断出徐连涛在电话里说了什么。
这老小子,居然真的要跟徐雅菲借钱!
只是……
自己不是跟他说好的,让他只借两百万吗?
现在怎么变成了五百万?
徐雅菲口中的小石,应该就是徐连涛的女朋友了。
若是徐雅菲真的因为徐连涛找她借钱的事情,去石家找徐连涛的女朋友问话,那这事就狗血了。
好在徐连涛会演戏。
随即,又不知道徐连涛跟徐雅菲说了什么,我看徐雅菲脸上的情绪已经减去了大半。
徐雅菲说,“行吧,这些年你也确实没有求过我什么事情,如果我连这点钱都要跟你计较,确实也是不值当的,这样,钱我可以给你,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具体什么条件,过段时间再说,我现在正在外面跟人吃饭。”
“行,先这样。”
就这样,徐雅菲挂掉了电话。
这点空档,服务员也已经把酒菜端进来了。
我给徐雅菲倒了杯酒,明知故问道,“连涛的电话?”
徐雅菲脸色不大好看地点点头。
我笑问,“怎么了?”
徐雅菲说,“他准丈母娘想住大别墅,找我借钱买房子!”
我笑道,“连涛是你弟弟,还缺这点钱啊。”
徐雅菲哼了一声,“但凡他在工作上争点气,也不至于被他女朋友一家那么瞧不起,真让人无语。”
我笑哈哈地说,“有你这个老姐在后面站着呢,买房子的钱嘛,你还能亏了他呀。”
徐雅菲说,“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他是他,我是我,怎么,我是他姐,我就要负责给他买大房子?”
我说,“问题是你不仅仅是他姐,你还是咱们东平的女首富,帮忙提高一下自己弟弟的生活水平嘛,不算过分。”
徐雅菲无奈地摇摇头,端起酒杯抿了一口,说,“真是被他个不争气的给气死了。”
我问,“那你答应借钱给他了吗?”
徐雅菲说,“答应了啊,不然我能有什么办法,这个死孩子,上次跟我哭还是上小学的时候呢,现在都奔三了,居然还哭,我都不好意思说!”
我讶异道,“徐连涛真哭了?”
徐雅菲叹了口气,“说是遇到爱情了,这辈子就认他女朋友一个,五百万花了也就花了,打水漂也愿意。”
我问,“什么别墅啊,哪里的别墅啊?需要五百万那么多。”
徐雅菲说,“谁知道呢,估计是济城那边的,管不着,反正我也不缺那几百万,打发了算完,而且只此一次!”
我对徐雅菲竖起了大拇指,说,“姐姐大气!”
徐雅菲哼笑了一声,问,“咱们刚刚说到哪儿了?”
我说,“虎塘县。你刚刚说,这个地方算是一个试点,我没听明白。”
徐雅菲问,“除此之外呢?”
我说,“我觉得虎塘县肯定不至于是个三不管的地带,国内就没有这个情况。”
徐雅菲说,“原则上讲,虎塘县属于西平的行政辖区,但虎塘县七年前才由镇升为了县,而且有一块确实属于三不管地带,也就三条街的面积,地形比较复杂,历史遗存问题也比较复杂。”
我疑惑道,“既然虎塘县属于西平,为什么未来三年的生产总值要落到别的省份?”
徐雅菲说,“也不一定。”
我问,“什么意思?”
徐雅菲说,“虎塘镇升级为县以后,两届班子都不好,特别是上一届,上面拨了很大一笔款项要在虎塘建铁路,结果被上一届的那群人搞走了,而且到现在为止,也没抓到为首的那人,影响很不好,而因为那人是西平的,中间就出了点问题。”
我问,“什么问题?”
徐雅菲说,“历史遗留的问题,虎塘的老百姓都认为自己是东平人,所以对西平派下来的人很不满意,甚至有强烈的排斥情绪,闹了一段时间,但没有闹出一个很好的结果,然后西平省的领导和东平省的领导一碰头,就决定向上级打报告,说谁的人能把虎塘搞好,虎塘就算谁的,行政区域重新划分,但即便是这样,两个省份也没人愿意去虎塘挑大梁,最后上面没办法了,就直接从首都往虎塘调人,才形成了现在这样的局面。”
听完这番话,我细细琢磨了一会儿,疑惑道,“那南淮怎么也参与进来了?”
徐雅菲说,“不见兔子不撒鹰呗,上面定调落户虎塘的企业三年免税,南淮那边当然坐不住了,上面的文件刚下来这才多长时间,单单南淮落户到虎塘的企业就有几十家,都是为了坐享其成去的。”
我点点头,“明白了。”
徐雅菲指了指桌子上的合同,说,“既然已经明白了,那就把合同签了。”
我笑说,“喝酒,合同的事不急。”
徐雅菲脸色一变,重新审视了我一会儿,问,“你什么意思?”
我腼腆地笑了笑,说,“没什么意思,吃饭喝酒嘛,谈什么工作呀。”
徐雅菲忽然将酒杯推到了一边,板着脸道,“你是不是看着安原建筑落户的事情可以饶过滨海和济城,你这心思就活跃起来了?”
我给徐雅菲夹了两块拌黄瓜,笑呵呵地说,“吃菜吃菜。”
徐雅菲冷哼了一声,“就算你把安原建筑落户到虎塘,你也拿不到东平这边的任何工程!”
我说,“可以为虎塘基础建设出份力嘛。”
徐雅菲说,“说是试点,说是免税,优惠政策一大堆,但上面已经吃过一次亏了,得到了教训,那么接下来就不会再向虎塘拨一毛钱的款!”
我从口袋里摸出一包香烟,但刚要点燃,却被徐雅菲抢了过去。
徐雅菲不仅抢了过去,还把烟盒拍在了桌子上,用了很大力,拍得桌子上的酒菜都颠了起来,两眼如刀地看着我,说,“争取到现在这种局面,也是我向那群皇城根儿底下的人打了保票的,你不要不识抬举!”
我笑说,“菲姐,别生气嘛,有话好好说。我的意思是,莲华和平西化工分公司的合同都还没有到位呢,你现在就让我签这份合同,心里没底啊。”
徐雅菲没说话,又从包里拿出一份合同,拍在了我的面前。
我一阵目瞪口呆。
徐雅菲甚至把笔都拿了出来,冷冷道,“签!”
我抬手挠了挠鼻翼,笑道,“签可以,但是……可以再提个条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