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好休息,我去对面姐妹屋里睡,不用担心,晚上不会有人来打扰。”
床上之人乖乖点头满眼谢意,我偷笑之余轻掩上门,抬脚向采姬住处走去。
春节里,姑娘们都有三天假,可第二天我却起了大早,迫不及待地跑回房中。我承认我无比的好奇,而且神经叨叨的想听那黑衣人谦逊有礼的说话,以及再看几眼他那双祥和的眼眸。一想到他窘迫的摸样我就忍不住偷笑。
那人早已醒来,听到推门声警惕的抬起头,见是我,又温和的垂下眼帘,淡淡的微笑。那是一种令人感到温暖的微笑,即使他一身黑衣也丝毫不减低这份温暖。
我端来清粥喂他,我没照顾过人,觉得好玩硬是要一勺一勺的喂,也不管他难不难堪。自然,他的难堪又成了我的笑料。
也许从来都没有遇到这样一个人,他会温和的看我,任我欺负,即使我做错事也不会严厉的责罚,他会教导我如何如何的改正错误。这些,像清辉那样骄傲的人终是无法给我。
弄春阁里都是姑娘自然没有男装,也不好正大光明的去买,于我来说,只能回吟月楼瞧瞧,清辉的衣服我是不敢拿,但是竹遥么。
我似乎很久没来吟月楼了,以前这里的一草一木闭着眼我都识得,我曾以为这里是我的家,我有一所自己的房间,它就在百药堂的旁边,我在这里握起夕影剑,在清辉的注视下耍起一招一式。可是,这里又是充满伤痕的地方,我想我永远也忘不了百药堂里的试药之苦,清辉为了姝听雪对我所做的伤害。
“新年好呀,竹遥护卫!”我笑嘻嘻的打招呼。
闷头傻竹遥愣愣地盯着我,半天才结巴结巴道:“夕夕阳。”
我也不等他反应,直接在他房间里翻找衣服。
“啊呀,竹遥啊,我这几天呢,正在学针线,你这件衣服借我用用啊。”
正走到门口忽然想到清辉于是问道:“清辉在哪里?”
“公子去了去了。”
“几个月不见竹遥你怎么结巴了?”
“公子去了木梨园。”
无力啊,如果我不是需要手中的这件衣服,我想我会毫不犹豫的扔出去以解我心头之气。木梨园?是去了听雪小筑吧?我愤恨的看了眼竹遥,轻功一展飞离而去,有姝听雪的吟月楼我真是一刻也不想待。
抖开手里的男装,那是一件藏青色的普通长衫,穿在黑衣勇士的身上却是合适的。这样一看,倒颇有几分侠客的味道,可这又是书生的脸面,秀气的可有双十啊?
“我叫夕阳,不知公子作何称呼?”
“这姑娘于我有救命之恩,称我晚风便可。”
我展颜一笑:“公子比夕阳虚长几岁,夕阳称你晚风哥哥可好?”得先跟你套上近乎,说不定以后还会相见至少不会多个敌人。
“夕阳姑娘谦逊了。”
“那晚风哥哥昨晚怎会来到夕阳房里,可吓坏夕阳了。”该不会是从迷醉园跟着我过来的吧?
“哦,昨晚正巧望见你从房里出去,想里面定是无人便还请夕阳莫怪。”
“不会不会,昨晚姑娘们都在前厅吟歌舞曲,可是夕阳愚笨,比不上其他姑娘,香荷夫人嫌我出场扫兴,我昨晚是偷偷跑出去看的,晚风哥哥可莫要说出去才好。”量你一个逃命的也不敢乱说。
我领着新认的“哥哥”溜出后门,心里可叫乐开了花。
那是我第一次接触江湖中人,所以潜意识里我总觉得也许江湖上还是好人多。可是,当后来闯荡江湖才知道,像程晚风这样的人真是少之又少。
年初一,姑娘们不是睡到日上三竿就是出门闲逛,此时真是寂静无人啊。晚风书生道了别后走几步又回头看看我,欲言又止。
然而如果我当时知道他要说什么,定然不会让他说出口,这样便不会被他的语出惊人给吓到。
“夕阳,救命之恩没齿难忘,他日我程晚风若是重回旧地,定然救你于这风尘之地。”对面的“晚风哥哥”一抱拳:“保重!”然后刷刷飞走了。
其实我很想和他说这里也并非风尘之地,香荷夫人岂会让那些好色之人在弄春阁撒野。而且我在这里吃好喝好玩好,我还在学着吟月公子的配药绝技呢,怎会舍得走呢?
人送走了我心也不用提着了,直奔采姬房内。我早就看上了她昨晚跳舞穿的那件水蓝色衣裙。
“你穿?”采姬斜着眼上下打量我道:“就你这小身板穿着不嫌大?”
“哎呀,好采姬,就让我试试吧。”
我死拉着她的衣袖苦苦央求。
“采菊大护卫。”
“好采姬。”
“采姬姐。”
对面的娇柔美人儿实属无奈,起身一边翻找她的衣柜一边唠叨:“别给穿坏了,你个没见过世面的死丫头,知道这一件值多少银子吗?够你半年的月钱了。你呀,还得再长长,今年也上十六了,再不长我看这辈子都只能是这小身板了,嫁谁谁要啊?”
我在一旁嗯啊的应着,这姑娘私底下可真是个八婆,烦死啦烦死啦烦死啦。
过了几日,我在后园里练剑,耍了一招妙笔生花,得意之余正想转招移花接木,忽见香荷夫人鬼影般的从后园小石板路上飘过。
“哎哎,香荷夫人!”我收了剑追过去问道:“夫人,我的丫头红鸢这几天哪里去了?”
香荷夫人一扯她的红衣袖,堆上一脸腻死人的甜笑:“红鸢呀,被我打发去迷醉园种花了。”
种花?大冬天的种什么花?
见我疑惑,香荷夫人不赖烦地说:“才几天啊?没了丫头照顾会死啊?自己有手有脚什么事做不了?”然后看也不看我,抬脚就走。
“今日阁里开场,姑娘们都去前厅忙去了,就你还在后园里闲晃,晃好了赶紧过来。”
我才不要去前厅呢,那么多人也不少我一个。
又耍了几个新的招式,身体也逐渐热了起来,我美滋滋地扔了剑进屋换上那套蓝衣裙。
在铜镜前转了几圈,要是红鸢在,这个时候倒也有个可说话的人。我只好去找采姬欣赏,希望她不要口是心非啊。
好吧,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出来显摆的,我真的只是想寻采姬看看效果,我也真的是霉运太旺盛了。
“兄弟们,这就是那晚跳舞的花魁,老子认得这衣裳。”
拿大刀抵住我脖子的一位满脸大胡子的汉子,兴奋地告诉周围的兄弟们:“老子那晚没看清,今日看来小美人还真俊俏,就是。”
大胡汉子又仔细看了看道:“就是没想到这么小,若不是这衣服衬的,还真以为是个端茶送水的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