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草随夏旅思来的时候带了一个塑料做的小笼子, 原本放在泳池边的门廊下,这会把瑶瑶带过来了,艾草才献宝似的把小笼子捧到瑶瑶面前打开。
“铛铛!可爱吗?”艾草笑。
“哗!”瑶瑶好奇地睁大眼睛, “小黄毛鸡, 好可爱呀!妈妈你看它还下了一个蛋!”
“昂?它下的吗?”裴音郗虽然从小躲避追杀, 苦日子也过过, 可是毕竟没在农村生活过,也搞不清状况呀。
艾草听了哈哈笑:“这不是它下的蛋!这个是一颗可以孵出小鸡的蛋, 我用灯泡照过了,蛋里面有黑点, 错不了!”
“是一只蛋宝宝吗?”瑶瑶小心翼翼地把鸡蛋放在手心:“天啊,蛋宝宝没有睡觉的地方, 它是小宝宝一定很害怕。”
“要不,我们给它做个窝吧,这个我会!”艾草也来劲了。
瑶瑶和艾草一拍即合,一个抱着蛋,一个牵着7岁的小娃娃,两人跑去后院给鸡蛋做窝去了。裴音郗只好任劳任怨地带孩子, 跟在两人后面,就看见艾草带着瑶瑶在后院四处跑, 终于给她找到了一片墙角长了几棵芒草的角落。
艾草割了芒草,巧手三下五除二,编了一只漂亮的小篮子。然后她再从花圃附近的干草堆里抓了一把干草铺在小篮子底下, 瑶瑶把鸡蛋小心翼翼放进小篮子,开心地笑:“哇,鸡蛋宝宝睡在它的床上,感觉很快就就会长大, 然后就会变成小鸡钻出来。”
裴音郗提着小鸡笼子跟在她们后面,这时才无奈地笑着说:“安置好蛋宝宝,那这只小黄毛鸡怎么办?”
这两人抱着蛋就跑了,这只盲头小鸡在泳池边转来转去的,差点掉下游泳池了,裴音郗只好把它抓到笼子里,提着跟在艾草和瑶瑶后面跑。
“对耶。要不,我们给小鸡宝宝和蛋宝宝建一个家吧,这样它们就都能住在里面了。”瑶瑶说。
艾草眼睛一亮:“那最好了,给鸡做个鸡舍,长大了还能下蛋卖钱。小瑶瑶,这里的鸡蛋卖可贵了,把小鸡养大了下蛋,划算!”
“呃,那还是先建一个家吧。”养大了下蛋赚钱,这真心有点遥远。裴音郗擦汗。
“建在哪里好呢?”瑶瑶歪头。
艾草环顾四周,满意地点头:“这里就是最好的地方呀。”
原来这个地方是虞景庄园内的一处小院子,紧挨着锦鲤池塘。这是一片日式风格的小庭院,有几个小巧的石灯笼,沙地中间是错落有致的汀步和石阶。苔藓和草地点缀在中间,一只竹制的逐鹿立在角落,下面一只椭圆形的石制蹲踞,让这个小院落禅意十足。
有水,有树,有草丛和草地,还有沙地……确实是一个养鸡的好地点。
这个小庭院,虞爷爷生前很喜欢,后来老管家威廉大叔延续了这种喜欢,每年花了很多的心思来维持这个庭院处于一种“精致又纯天然”的状态。裴音郗都没敢说,要把这造价名贵的小庭院改成养鸡场,艾草和瑶瑶才不管三七二十一呢。
艾草和瑶瑶一击掌,马上麻利地从不远处的花坛里拔出一长段竹篱笆,然后搬过来,拿木槌敲敲打打。在瑶瑶高兴的助威声中,艾草花了一小时,在天色完全黑下来之前,把小鸡和蛋宝宝的鸡舍给围好了。
把小鸡和蛋放进去以后,小鸡活泼地四处啄,四处跑,瑶瑶蹲在矮矮的竹篱笆边上,看得津津有味。
远远处,阿姨们手里提着大大的食篮,抱着大大的野餐垫,对管家威廉说:“威廉先生,大小姐吩咐晚餐在外面野餐,既然已经被小小姐用来养鸡了,还能选那个禅意小庭院吗?”
威廉用手帕擦了擦眼角,彬彬有礼地说:“能啊,就选那吧,瑶瑶小小姐还能一边野餐,一边看小鸡,她一定喜欢。日式庭院什么的,反正咱也不是日本人,是吧,养鸡什么的……挺好的。挺好的……”
来的客人里,除了向汝乔,几乎都是好玩好动的大小孩,正儿八经地聚餐,未免太过无趣,虞言卿索性让威廉给大家张罗了一次和风自助野餐。
趁着瑶瑶和艾草忙着给小鸡建造鸡舍的时间,各种木质四方小矮桌、圆形蒲苇垫子,格纹野餐布次第铺好。然后摆上了各种美食,有各种各样色彩缤纷的和果子,粉色透明的葛樱,翠绿的草饼、白胖且沾着金黄豆粉的大福、三色花见团子、滑滑的水羊羹。
主食配了各种手球寿司、烤饭团、炸大虾天妇罗和雪花牛肉粒,配上酸酸甜甜的梅子酒。最后一道主食,是虞言卿做的炒饭。
原本虞言卿只是作为主人,客套地问了一句,大家想吃什么?没想到夏旅思和水柳一脸馋兮兮的,点名说想吃虞言卿做的炒饭。上次做了两人份的,结果四个人吃,加上水柳和夏旅思两个吃啥都香的大胃王,虞言卿的炒饭把裴音郗、水柳和夏旅思都馋得够呛。
瑶瑶和艾草被她们描绘得绘声绘色的,也蹲在一旁流口水。向汝乔原本还担心虞言卿体力太虚弱,不让大家胡闹。
可是哪个当妈的能拒绝孩子对食物的期待呢。虞言卿自觉打了针以后,体力比平时好很多,于是笑说:“家里请的厨师做的那么多美食还不对你们胃口。那我试一试吧,乔乔来帮我的忙。”
虞言卿回到厨房,用胡萝卜、洋葱切粒,米饭拌蛋液以后下锅翻炒,最后加入烤鳗鱼和培根粒,再用酱油把炒饭上色。
最后出锅的时候,这道炒饭带着诱人的酱油棕色色泽,咸香扑鼻,烤鳗鱼的鲜嫩搭配较为软糯的米饭,最后撒上香脆的芝麻海苔碎。这是一道简单又诱人的日式酱油炒饭。
无奈虞言卿体力不支,分量有限,向汝乔把炒饭摆在中间的时候举起个勺子笑着说:“大家用勺子量着啊,一人一勺子,分完就没有了哦。”
“她是我老婆我要吃多点。”裴音郗开始理直气壮的破坏规则。
“她是我妈咪我要吃多点。”鬼精灵瑶瑶也跟上。
“我难得吃一顿好的,我要吃多点。”夏旅思也有借口。
“是我提议大家才有炒饭吃的,我要吃多点。”水柳也拿个勺子蓄势待发。
大家看向艾草,艾草举个勺子,一声不吭,然后直接伸手就挖了一大勺:“啊呜!”
“啊啊!你犯规!”众人尖叫起来,七手八脚,笑声不断全部饿虎扑羊似的扑向了炒饭。
“啊哈哈……”
“嘻嘻!”
小小的庭院的草地上,顿时充满了笑声。
最后虞言卿甚至都没插上手,放在中间的碟子就被吃得干干净净,甚至连渣渣都没剩一点。
“吃完炒饭一杯甜甜的梅子酒,简直是人间极品。”水柳自斟自饮,喝了一杯下去。
“都满上,我们来共同举杯吧。”向汝乔举起造型古朴的陶制酒杯,笑得明艳:“在这么美的夜色里,这么美的庭院中,还有我们这么难得的相聚,敬友情。”
夏旅思举杯,也咧嘴大大地笑了:“敬友情。也感谢以你们为中心,大家遇见了彼此。敬爱情。”
“敬友情。敬爱情。”水柳说。
“敬友情。敬爱情。”艾草说。
“敬友情。敬爱情。”虞言卿转头淡淡笑了笑,举杯碰碰裴音郗。
“敬你。你就是我的友情和爱情。”裴音郗伸手抚摸她的长发,用额头轻轻揉揉她的额角。
酒杯相碰,叮叮当当的清脆响起,应和着笑声。美丽的夜,美丽的庭院和美丽的人,一起举杯,这是永远也不能忘记的相聚。
酒过三巡,美食也吃得差不多了,宾主尽欢。到了该散场的时候,因为虞言卿的状态已经肉眼可见地难以为继了。
大家刻意用欢笑来忽略一些细节,比如说虞言卿几乎没吃下半点精美的美食,比如说虞言卿粉红的唇色越来越白,几乎只剩下靠在裴音郗怀里的力气。
裴音郗送走客人,把高兴得在床上蹦蹦跳的吞金兽瑶瑶给抓下来,盖在小被子里安顿好。然后再去端了粥回房间。
虞言卿披散头发半靠在大大的鹅毛枕上,静静地闭着眼睛。一种荏弱的美感,美得让人心折,更让裴音郗心碎。
裴音郗坐在床边,轻声说:“你饿不饿,睡了那么久醒来,东西却吃得那么少。我端了粥过来,我喂你吃。”
虞言卿睁开眼,她没有张嘴吃喂到嘴边的粥,反而温柔地唤裴音郗的名字:“裴音郗。”
“嗯?不想吃东西啊?那你说我听。”裴音郗放下碗,笑着亲亲她的手。
虞言卿思考了几秒,却说的不是情话,反而用一种很温柔平和的表情说一件很严肃的事:“塞耶年想用病毒改变世界,改造全人类。这件事情非常可怖,非常凶险,可是,你要知道,如果他真的把病毒的传播方式改变,以后变得可以通过水源传播,通过□□传播,甚至通过空气传播,这不是我们个人的力量能够挽回的。”
“纵观人类历史,无数次可怕的瘟疫流行,死人几十万甚至百万。但是从来没有一种病毒能彻底征服人类,因为人类有无穷的生命力和智慧。现在的前景虽然真的有末世来临的急迫感,但是我相信,如果那天真的来临,人们还是有办法的。”
虞言卿浅浅笑着对她说:“我想说这些,只是告诉你,不要去承担,自己不该承担的责任。不要去冒险,我希望你好好的。”
“言卿,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我不要听这些。”裴音郗皱眉,这种类似交代后事的话,听得她心惊肉跳,她不要听。
“好好,”虞言卿轻声哄她:“我只是突然想起父母来。我父母虽然一直以学者身份立身,但是,他们是有风骨的人。二十年了,他们一直和塞耶年在一起,如果是被强迫的,他们早就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了。既然他们不走,那么我想,他们一定有必须这么做的理由。所以,你不要去找他们了吧。还有你父亲,塞耶年为了救他,甚至变得这么偏执疯狂,可见他不会杀他,如果可以,你也不如放下。”
“你想说什么?”裴音郗皱眉,她的不悦已经溢于言表。
“哎呀,人家只是想告诉你,以后不管塞耶年怎么疯,不要去找他,也不要被他找到。你就好好的在这里,在我们的家里。”塞耶年的力量很大,但是四海会的力量也不弱,塞耶年想强行绑裴音郗的可能性不大,要不然,他也不会大费周章地设那么大的局,诱她去南佤,进而诱裴音郗到他的实验室去。
“我不会去任何地方,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裴音郗甚至有点生气了,语气变成少见的冷峻:“你说这些像是自己以后不会在我身边了的话,我很不喜欢,你是什么意思?!”
“你别生气。”虞言卿见她生气了,想哄哄她。没想到裴音郗真的气得不轻,虞言卿伸手向她,她别过视线生闷气,没有及时接住她的手。
就在这时,虞言卿觉得喉头一甜,继而就是混合着金属味和腥味的液体涌上口鼻。虞言卿轻咳一声,一口血吐在了手心里。
裴音郗这辈子也没感觉过那么心碎,她呜咽哭出声一手握住虞言卿那鲜血淋漓的手,一手拼命抱紧虞言卿瘫软下来的身体。
“言卿!!不——不要!”
作者有话要说: 露出两个毛绒耳朵,偷偷看一眼,爪爪抱头逃走
啊,今晚太阳真大呀~
躺在屋顶,天上会不会下花花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