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音郗回到张娅这边一起在饭局里落座的时候,裴音郗快速抽了个空,避到一旁打电话给家里的管家威廉。在服务方面神通广大的管家大叔总有办法快速给虞言卿送衣服来的。
张娅见状半开玩笑地说:“裴总和前妻相处的模式还真让人惊讶呢。你总是这样这么细心体贴的吗?”
裴音郗只是不经意地说:“我们只是不合适在一起,彼此没有什么仇怨,就是很正常的相处。”
这哪叫很正常啊。张娅突然似真似假地皱眉说:“裴总真好,都离婚了还那么维护照顾前任,分手见人品,能被你这样对待让人羡慕。算起来,我都有点妒忌虞小姐了。”
裴音郗失笑:“张总说笑了。”
“人家不是说笑哦。”
“菜来了,一边吃一边说。”裴音郗客气地招呼张娅和随行的人员吃东西,不着痕迹地把话题从自己的私生活转到工作上去。
羡慕啊。别人羡慕她有虞言卿这样美丽出众、能力一流、家世显赫的妻子。也有人羡慕虞言卿有她这样体贴乖巧,年轻有为的另一半。可见感情这种事真的是冷暖自知,身处其中的她们,虞言卿为了各种承诺强行和她不爱的她捆绑八年,而她也决定快刀斩乱麻,挥别那种求而不得的噬骨痛楚。
也算是另类的公平吧。
当天夜里凌晨三点多,正是一个人进入最深度睡眠的时候,黑暗中床头的手机铃声响起来。
铃声调到最大,保证能让人听见第一时间接起。女子的手伸到床头接起电话,因为从睡眠中醒来而又软又带着稚嫩感的声音响起。
她没有因为要接电话而刻意改变声音,“喂~”
而电话那头的人似乎也对她此刻的声线很满意,轻轻笑了一声,“这么早就睡了。”
“嗯。没什么事做所以睡了。”女子说。
“那你马上就有事做了。”男人的声音响起。“你那边进行得顺利是吧。那么现在就把项目推出,马上开动生产线,生产出第一批产品,推向市场。”
女子有点意外,语气惊讶:“这次这么快?而且时间有点太巧合了。”
“我不想等了。这一次就是时机。”男人的声音低沉。
“可是您从来没有这么冒进过。您不怕怀疑到您的身上。”
黑暗中,男人的笑像这初冬一样冷冽:“没事,有人背锅。这个项目能赚到的钱能超越以前的所有。而且还能打击她。一石二鸟。去吧,不要让我失望,马上去做。”
女子沉吟了一下,软软的声线响起:“好的。我马上去做。”
新药“恒和”投产项目通过了董事会,虞言卿开始对这件事上心起来。因为亲自体会到了董事会对项目的掣肘,虞言卿开始一力推动项目进行。可是没过多久,一个震撼的消息打乱了所有计划。
新博药业抢先上市了一款新药,名叫“恒博”。药物的作用机制类似,治疗适应症几乎完全一样,都是治疗心血管疾病的靶向药物。该药一出,市场上反响热烈,一时间金钱、荣誉扑面而来,不仅订单已经从年头排到五月底。
而且因为是一个全新的药物分子实体,政策上获得了很多支持,自主定价权,zf采购优先权,退税,补贴等等一系列的政策,体现着对这个项目的支持。一时间新博风光无两,俨然是科技新贵,在制药行业成为能够与虞景集团分庭抗礼的新兴公司。
虞景集团内部知道这个消息的第一天,高层董事到管理人员几乎都要疯掉了。新博靠仿制虞景集团的独家新药起家,以前仿制的两款产品,功效相同,连药物分子实体都类似,但是因为是从一开始就不同的两种化合物,虞景集团硬是拿他们没办法。
这次更夸张了,直接抢仿了他们没上市的重磅炸弹新药,并且抢在虞景集团之前就上市,连用的名字都是和“恒和”类似的名字:“恒博”。存心恶心人,更是存心堵死了虞景集团这个投入巨资马上就要投产的新药的后路。
这个原本能每年能带来十几亿营收的项目,顿时如同鸡肋,不说已经完全报废,也算是重度伤残了。何况除了钱抢走,政策的支持抢走,风光也抢走,损失几乎无可估量。
虞景集团的内部审查程序马上进行,调查内部泄密原因。法务部马上准备着手对新博集团提出控告。技术人员马上组织起来分析新博的上市新药,一旦发现是仿制,马上以侵犯专利权的理由禁止新博药业继续生产。
可是恰恰是技术人员分析了以后发现,新博药业上市的新药虽然是和虞景的“恒和”有相同的作用靶点,虽然药效相同,可是从分析的角度上来说,“恒博”和“恒和”完全是两种不同的化学物质。完全不构成侵犯专利。
这个伎俩太熟悉,新博药业玩了一次一次又一次,既然不是相同的东西,就不能控诉他们窃取了虞景的药物分子。只能算是同一种作用的不同两种药物,而新博药业占据了先机,几乎把虞景打得全无还手之力。
为什么药物的作用位点会被竞争对手知道?为什么虞景的药物分子机密会被对手洞悉?为什么虞景刚通过推进项目的会议,对手就会第一时间知道,并且掐点抢先上市?
这一切,只能说明,有人泄密。
而且这个人地位崇高,有机会接触一切机密,而且极其熟悉虞景集团内部运作和“恒和”的项目细节。这样的人,虞景集团不多,但是在董事们看来,会这么做的人只可能有一个,那就是因为和虞景集团董事长闹离婚而被集团解职的前总裁,裴音郗。
董事成员会议已经乱成一锅粥,全体董事成员都到齐了。有人义愤填膺地拍桌子:
“裴音郗!一定是裴音郗!这个项目从一开始她就一直在违反我们的内部规定,甚至绕开董事会投入了巨额的资金,她就是在给集团下套!”
“肯定是她!不然没办法解释新博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作坊,这几年一跃成为第二把交椅。靠的都是偷我们的东西,以前想不明白,如果是裴音郗给他们的机密资料,那所有的疑问都解释的通。”
“要彻查裴音郗的家庭背景和她和新博的关系。我们要把现有的证据交给警方,我们的法务部已经报警了!”
“够了。”虞言卿的声音冷冷的,音量不大,却悦耳且穿透力强。她一开口,偌大的会议室渐渐没了声音。虞言卿说:“没有调查清楚之前,谁都有可能。知道机密的人不止她一人,她现在的离职,更不是她从几年前就布置这个局的理由。你们都在想什么?脑子呢,用脑子想想啊。”
“可是除了她,根本没有别的人可以解释得通。大家看,她一离职,就创办了新公司,裴音郗的新公司现在和新博药业打得火热。她最大的订单,就是新博药业给她的。那天我们都亲眼看过,裴音郗和新博的张总谈笑风生的样子。”
“对呀对呀,当时还说她们怎么那么熟!”
“反正我们已经报警了,让经纪犯罪科去查她吧!”
“董事长,你和裴音郗离婚的原因是什么?是不是因为裴音郗和张娅有私情?虽然这是你们的私事,但是现在已经成为整个集团的公事。董事会有权要求公开!”
“公开!”
“公开!”
扯什么鬼!虞言卿气得怒火染上了眼眸,她第一次当众发火,可是她的态度却极尽克制,她要压制住这些声浪。
虞言卿拍桌子,冰冷的声音充满气势:“我和裴总的私事和这件事绝对无关,我是集团董事长,我以自己的名誉担保。裴音郗是怎么样的人,你们应该很清楚,现在来一棍子打死,你们不觉得过于武断吗?”
“连我这个当事人都没有怀疑她,你们无证无据,少带节奏。公司内部的证据可以和警方合作,但是我在这里表态,我相信裴音郗,这事情和她无关。我说的话我负责,因此引起的一切后果,我一力承担。真相没有查明之前,谁都不许再多嘴,不然视作泄露公司机密,按规定处理。”虞言卿站起来,冷清的声音带着怒意和坚决,响彻整个会议室。
向汝乔赶紧拉拉她的衣角。太飒了我的姐,以一敌二十,怒怼所有董事。虞言卿总是很冷静的,身为一个手一抖就有可能瞬间要了一条人命的脑外科医生,虞言卿总是冷静无波,天塌下来都不能让她惊慌失控。
向汝乔从来没见过虞言卿这样为一个人辩解,也从未看过她这样当众发火。不过,虞言卿说的这个话,说得也太满了,她怎么就能相信完全和裴音郗无关。
万一这件事好死不死,真的和裴音郗有关,虞言卿今天的言论,真的有可能让她被追责,真的要一力承担这件事的后果。那么她董事长的位置随时可能不保。向汝乔于是赶紧想办法制止住自己的老板。
“那就这样,散了吧。”虞言卿挥挥手。
虞言卿从公司出来,感觉像是打了一场仗一样,对着一大堆心思各异的人,那种疲惫的感觉更甚于连续做两台手术。也亏得裴音郗以前天天和这些人打交道。
虞言卿觉得,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啧,以前怎么不觉得裴音郗有这么重要的作用。现在再一看,公司的事情找不到人接手,拖着她完全不能继续她的慈善之行不算,再这么天天医院和公司两头跑,她迟早要累死在工作里。
去医院以后,看了一个大约10岁孩子的核磁共振的片子。这个孩子原本好好的,也没有家族病史,但是最近突发癫痫,而且是频繁地大发作。癫痫的治疗不一定需要进行外科手术,虞言卿以前是很少接这种病例的。
但是这个小男孩的家人在本地非常有人脉,找了不少关系来联系虞景综合医院的院长,而且在虞言卿拒绝之前,给轻基金进行了大笔慈善捐款。虞言卿碍于情面,终于接下了。
看完病例,虞言卿去研究院接瑶瑶。没想到刚到研究院的办公室,瑶瑶还在实验室里没被带出来呢,裴音郗倒像是在她身上长了眼睛似的,算准了她在这里。虞言卿前脚到,裴音郗后脚就来了。
“言卿。”
“你怎么来了。”
虞言卿今天为了她,和董事会的股东们说话说得嗓子疼。这会一见到她没事人似的无辜表情,真想掐她。虽然她相信这件事和裴音郗无关,可是可恨的是裴音郗这个见色眼开的,见到个美女就把持不住。
虞言卿可没忘记,当年刚结婚的时候,她问过裴音郗,为什么要答应和她结婚,搅乱了自己的人生。
裴音郗当时说,她喜欢她。
虞言卿嗤笑着说,你才见过我几次,你和我相处过多久,你了解我什么,就说喜欢我。那你说说你喜欢我什么?
裴音郗当时满脸认真地说,我喜欢你好美好美的脸,我喜欢你的声音,我还喜欢你的身子。
虞言卿还记得当时自己又好气又好笑。好笑的是这个小女孩竟然为了喜欢一个女人的外表,竟然结婚也肯,不上学也肯,在最喜欢玩的年纪天天被逼去公司上班也愿意。
好气的是……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仿佛是裴音郗出卖了自己,但是她虞言卿也同样出卖了自己,而且卖得这么廉价,卖的不是别的,只是自己漂亮的皮囊。
而八年后的现在,见人家新博的老板张娅是个人美声甜,货真价实的大美女,裴音郗该不是又见色眼开,要重蹈覆辙了吧。她明知道虞景集团向来和新博不对盘,两个公司官司都打了几年。裴音郗成立新公司以后,不仅不避嫌,反而主动和新博药业合作,现在落人口实,要惹上麻烦了。
“你还敢来。你不知道现在上上下下恨不得把你吃了。”虞言卿靠在办公室旁,双手抱胸。
“不是我做的。否则的话,我任你吃了我。”裴音郗说,墨黑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虞言卿看,故意不怀好意一语双关地说。
因为她来之前已经知道了虞言卿在董事会上一力为她担保的事情。如果一个人有那么一点喜欢,在乎另外一个人,那她如果做了些什么对另外一个人好的事情,她一定巴不得让她知道自己对她好。因为感情本就是有来有往,才会越来越深的东西。
可惜,虞言卿从不在乎,她是不是感激她的好,她也不在乎她是不是感谢她,喜欢她。所以才能做到这么做好事不留名吧,因为无所谓。这个女人,她对她好,从来不会告诉她半句。
我才不要吃你……乱说什么话……虞言卿暗斥责自己,她干嘛要想歪。“我相信你不会是泄密的人。可是事情闹大了,要有人承担责任。你要有心理准备。”
“只要你相信就可以了。”裴音郗说,“谢谢你为我承受压力。”
“哼,我不是为了你,我们签了字,离婚证还没拿到呢。你要是被认定有责任,我也摘不清!”一想到这个虞言卿又有点不高兴,她自己从未察觉,她这段时间,一向冷淡平静的情绪频频产生波动,而且每次都是为了与同一个人相关的事情。
“所以你这次做的事情就有点过分。你明知道张娅不是什么善类,她和虞景集团一直互有敌意,你就不该和她合作,更不该靠近她,更——”
虞言卿的话尾音突然没了。因为裴音郗一手撑在桌沿,一手搂住了虞言卿的背,微微低头猝不及防地吻住了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