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剧巡演从南城到海城又到帝都, 观众换了一波又一波。
只有秋程每一次都在现场。
每次等话剧结束后，他都会抱着给她买的花束，在后台附近等她。
然后把庆祝她演出圆满成功的花亲自送给她, 再奖励这么辛苦的小橙子一个吻。
虽然话剧的热度远远比不上各大平台上热播的影视剧, 但因为这部话剧很贴近现实，而又略微高于现实，在能引起观众共鸣的同时, 还令人无比向往这样一个理想的家庭。
加之演员们的舞台表现力很绝，台词功底也很棒，到现场观看了这部话剧的观众完全被剧本和演员的演技所折服, 好多人散场后就迫不及待地在社交平台各种上安利这部年度宝藏话剧。
这部话剧也因此, 凭借高口碑稍微出圈小火了一把。
邱橙这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大多数时间都在话剧剧组跟大家一起排练，为最终的登台演出做万全的准备。
偶尔有拍摄工作，她就飞回沈城配合完成本职工作。
每天忙忙碌碌地过，一有休息的时间邱橙基本都用来睡觉了。
这也导致本就跟秋程见面少的她，和男朋友的联系也相对少了些。
秋程心底介意，但更心疼她。
他知道在她巡演期间，最好不要让她的情绪有太大波动, 所以从不说什么。
所有的不满和不高兴, 他都留给自己, 隐忍地埋藏起来，再一点一点地消化掉。
直到圣诞节，邱橙终于迎来话剧巡演的最后一站。
但本来说会每一场都会来现场看她演出的秋程却因为工作去了外地, 赶不回来。
说不失落是假的。
邱橙当然也希望他能来最后一站巡演。
但现实是，遗憾总是大过圆满。
在秋程很歉意地从电话里告诉她他无法到场时，邱橙没有表露出一分情绪, 反而很懂事地说：“没关系的程哥，你已经陪了我三站了，我很知足了。”
“工作重要。”她善解人意道。
秋程很想说，我都已经陪了你三站，最后一站也要陪你。
他很想告诉她，工作没有你重要。
但心里又有点气。
气她说的这番话，好像根本无所谓他陪不陪她，仿佛一点都不在意她生命中重要的时刻有没有他。
在秋程心里，他的小橙子是会无所顾忌地冲他无理取闹的。
她不用这样过分懂事，也不必如此善解人意地为他着想。
他希望她可以毫无保留地对他坦言心里最真实的想法。
哪怕只说一句，他不能来她有点不开心都可以。
可她没有。
她一点不高兴都没有显露，甚至还在电话里笑着安抚他，让他不要太在意。
他怎么可能不在意。
圣诞节前夕的这通电话掐断后，秋程就提前飞回了沈城。
但研究院里的实验还需要他亲自盯着，所以他下了飞机后就直接去了研究院。
接下来十几个小时，秋程一直待在实验室。
他压缩掉吃饭和休息的时间，把实验完成，数据都来不及整理就回了家。
然后洗澡换衣服，开车出门。
临近晚上七点半。
话剧《家》巡演的最后一站就要在沈城大剧院拉开帷幕。
秋程如约抱着一束粉玫瑰来到了剧院。
当初给邱橙要话剧票的时候，他多要了几张沈城站的票。
然后把那几张话剧票拿给了奶奶和姑姑他们。
邱橙寻到位子的时候，夏知秋和骆钟元已经带着邱翡坐在了座位上。
和秋翡隔了一张空座位的人，正是秋程的老熟人，陈周良。
陈周良另一边坐着程知。
他俩一看到秋程，就笑着打招呼。
程知打趣说：“都不用猜，就知道那个空位是你的。”
秋程淡笑。
邱橙给程知和陈周良送票这事他知道。
她特意告诉了他的。
秋程在秋翡和陈周良中间的空位坐下来后，就温声唤秋翡：“奶奶。”
秋翡身上穿着他给她买的棉衣外套，脖子上围着邱橙给她买的围巾。
她笑吟吟地望着孙子，慈爱地问：“阿程，你怎么也来了？”
秋程刚要说话，就又听到秋翡问：“作业写完了吗？”
秋程身体微僵，心仿佛在这一刻停滞住了。
他因为惧怕而逃避般从不敢多想的事，还是来临了。
他染笑的眼眸里闪过一抹难过，还是很顺从地回秋翡：“写完了。”
秋翡笑着问：“你怎么没跟奶奶说你也来啊？”
秋程语塞地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我说了，奶奶。
话剧票是我亲自送到你手里的。
沉默了会儿，秋程答非所问地告诉秋翡：“奶奶，我女朋友一会儿也在台上。”
秋翡讶异：“你早恋了？”
秋程的嘴角噙上笑，坦然点头：“嗯。”
老太太很可爱地偏身凑近秋程，认真严肃地说：“要注意分寸，不能做伤害女孩子的事啊。”
秋程听话地应：“好。”
“也不能耽误学习。”
“知道了。”
须臾，秋翡很好奇地问：“那女孩子是哪个啊？”
秋程耐心道：“等她出场了我跟您说。”
顿了顿，他又补充：“她也叫qiuchéng，不过是左山丘右耳朵的邱，橙子的橙。”
秋程说完，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记忆中的一个画面。
高二那年开学第一天，转来的她刚到班里做自我介绍，就是这样介绍自己的名字的。
那时的她那么明朗，像万里无云的晴空，没有一丝阴霾，让人忍不住想靠近。
想把她从纤尘不染的云端拽落下来。
可后来，真的跟她接触了，他却不忍让她沾染一丁点污浊。
他小心翼翼地爱着她、护着她，想让她永远保持清澈明朗，永远这么的纯粹无暇。
然而，那个眼里装满晴空的少女，眸子里却笼罩上了阴云。
秋程思绪乱飞时，陈周良忽而问他：“程哥，你跟橙子发展到那一步了？”
“什么时候让我当伴郎啊？”陈周良笑问。
秋程的耳边回响起邱橙之前对他坦言的话。
他几不可见地抿了下薄唇，又很快松开，淡声回陈周良：“等她愿意嫁给我的时候。”
陈周良：“……”
“你这说了跟没说一样。”他嫌弃地笑道。
正巧话剧就要开始，剧场渐渐安静下来。
舞台上的灯光亮起，人物出场。
最后一场《家》的演出，正式开始。
四十分钟后，扎着马尾的邱橙一身简单大方的装扮出现在舞台上。
秋程稍微歪了歪身，对戴着眼镜正认真看话剧的老太太压低声音说：“奶奶，出场的这个女孩子，是我女朋友。”
秋翡笑起来，也很小声地回秋程：“我猜着就是她，一看就是好姑娘。”
老太太格外信眼缘。
宋洁也来了现场，不过不跟秋程他们在同一排，她在前一排。
宋洁专注地欣赏着这部话剧，完全沉浸了进去。
这部话剧里的夫妻相处情节令她羡慕，他们这个家的和谐氛围也让她向往。
而最让她触动的，是话剧里这位母亲对女儿恰如其分的爱意。
宋洁忍不住把话剧里的母亲和自己对比起来。
她想起自己这几年对橙橙的所作所为，突然特别羞愧。
羞愧到觉得自己根本不配为人母。
是她亲手把橙橙折磨成现在这般，是她亲自毁了她和女儿的关系。
她看着台上唤其他女人母亲的邱橙，脸上漾的笑那么幸福开心。
而她已经很久没有在女儿那里见到这么开朗的笑容了。
宋洁满心愧意，泪流满面。
她居然只能让女儿在表演中感受到轻松和谐的家庭氛围。
明明没了邱毅，她们母女也本可以活得很好很幸福。
是她破坏了一切。
这场话剧落幕时，邱橙按照流程，和之前每一次一样，对着台下的观众行礼谢幕。
她深深地鞠了一个九十度的弓，再起身时，邱橙的视线已然模糊不清。
话剧巡演到此结束，童乔也就此离开。
从这一刻开始，没有话剧里的象牙塔，她就只是邱橙。
离开舞台回到后台后，邱橙心底空落落的。
她说不出为什么自己会这么难过，但就是想哭。
眼泪止不住地要往外涌。
邱橙简单地跟其他前辈打过招呼，拥抱了下，然后就找了个借口，转身从后台走了出去。
她在走廊里倚靠着墙，头微垂着，怔怔地盯着自己的脚尖，感觉很怅然若失。
须臾。
一阵脚步声渐近。
邱橙听着很熟悉，但心底根本不敢信是他。
可她还是不由自主地抬起脸，望了过去。
抱着粉玫瑰的秋程就要走到她跟前。
男人穿着黑色的长款大衣，把他的身形修饰得格外颀长。
恍若一个行走的衣架子。
邱橙甚至觉得，如果他不做大学教授，不在研究院工作，也可以凭借完美的身高身材和出众的颜值，成为t台上最吸引人的那位模特。
有句话说——明明可以靠颜值取胜，但偏偏要靠才华吃饭。
邱橙感觉就是在说秋程。
她愣愣地盯着他，仿佛在做梦。
她根本不敢相信他会突然出现在她眼前。
他明明亲口跟她说，他没办法来。
邱橙身体僵住，似乎只要她动一下，这场美梦就会破碎，他就会从她眼前消失。
“小橙子，”他把玫瑰花递给她，含笑的目光温柔地注视着她，声音也极其温柔：“恭喜你，话剧巡演圆满落幕。”
邱橙讷讷地把花抱进怀里。
她找回声音，轻声问他：“你不是……不能来吗？”
秋程走过来时就注意到了她眼周染尽了红晕，一副欲哭不哭的可怜样儿。
他伸出手把她揽进怀里，话语低沉道：“我说过，你的每一场，我都会来现场。”
“今天是巡演收官，我怎么可能错过你这么重要的时刻。”
邱橙本来就有情绪，听到他这样说，登时更想掉泪。
她快速地眨了眨酸胀泛热的眸子，嗓音却无法克制地微哽，难得透露出小小的抱怨：“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邱橙单手搂紧他的腰，换来他更加用力地回抱。
“小橙子，工作没有你重要，”他直白地告诉她：“你记住，什么都没有你重要。”
“在我这里，你最重要。”
邱橙被他闹得眼泪刷的一下就涌了出来。
她埋脸在他怀里，闷闷地嗔道：“你好烦！”
干嘛非要惹她哭。
可她越藏，他却偏要捧起她的脸，迫使她仰起头。
秋程用指腹轻轻地给他擦拭着眼泪，而后稍俯身，低了头，吻住她的唇瓣。
他缓慢地厮磨着，话语低哑含混：“圣诞快乐，小橙子。”
因为他的这句圣诞快乐，邱橙突然想起十年前她鼓起勇气跟他告白的事。
她当时写了张许愿卡，说——程哥，我的圣诞愿望是你。
十年过去，他又满足了她的圣诞愿望。
让她这一生仅一次的话剧巡演没留遗憾。
邱橙从他怀里仰起脸来，红通通的眸子里盈着水光。
她望着他，眼帘颤了颤，而后扬起浅笑说：“程哥，你有什么圣诞愿望？我能帮你实现的。”
秋程垂眸盯着她，温柔的目光里涌动着猛烈的情绪。
小橙子，是你自己给我机会的。
秋程刚要提要求，就有工作人员从后台出来，往这边走来。
秋程没有说出愿望来，只问她：“你还有其他事吗？能走了吗？”
邱橙点了下头。
今晚没有其他事情了，不过过几天应该会有个剧组聚餐。
“那我们先走，回家后再跟你说愿望的事。”他语调愉悦道。
“我去拿包，你等我下。”邱橙立刻转身抱着玫瑰花折回后台去拿自己的东西。
她很快回来，秋程从她手里接过她的包，帮她拎着。
随即，他就牵着她的手往外走去。
刚拐过弯，邱橙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她从包里拿出来，看到是母亲，邱橙还是本能地心窒了瞬，然后才接了起来。
“喂，妈。”她语气如常道。
宋洁缓声温和地问：“橙橙，方便跟妈妈见一面吗？妈妈就在剧院门前。”
邱橙抬眼看了秋程一眼，答应：“好，那你等我会儿。”
挂了电话后，邱橙对他说：“我妈在剧院前，说想跟我见一面。”
自上次见面后，母女俩就再也没有见过。
中途倒是通过一两次电话，但由于邱橙太忙，也没聊几分钟。
秋程没说别的，只道：“那我陪你过去。”
“嗯。”她抿嘴笑着应。
两个人牵手到了剧院门前，还没完全散尽的观众何处都是。
邱橙张望着寻找母亲的身影，却不想，忽而听到有人喊她：“橙橙。”
邱橙听到这个声音的同时，不远处的宋洁也听到了。
母女俩几乎同步循着声音望了过去。
只见邱毅正牵着一个小男孩的手，小孩子的另一边站着那个女人。
那个曾经是父亲秘书，却跟父亲逾越了工作界限，主动做小三的女人。
邱橙的位置正巧在宋洁和邱毅中间。
左手边不远处就是母亲，右手边是邱毅和他的老婆孩子。
眼前的景象让宋洁彻底傻怔住。
满心歉疚的她甚至都叫不出一声“橙橙”。
她就这么僵在原地，不动也不说话。
宋洁觉得自己仿佛正在被世界抛弃。
邱毅刚要往邱橙面前走，只看过来一秒都不到的邱橙就挪开了视线，目光平静而陌生，仿佛根本不认识他。
她拉着秋程转身，背对着邱毅往前走。
也是在转身的这一瞬间，邱橙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的母亲。
刚刚怎么找都寻不到，结果转身就能看到。
她走到宋洁面前，对宋洁浅笑了下，喊她：“妈。”
宋洁霎时涌出眼泪。
因为看话剧，她后半程几乎都在哭，导致这会儿眼睛都有些红肿。
宋洁小心翼翼地抬手拥住女儿，有点泣不成声地对邱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橙橙，这几年是妈妈让你难过了，是妈妈没有给你好的家庭氛围，让你想要逃离家，逃离我，对不起……”
抱着玫瑰花的邱橙还被秋程牵着手，宋洁突然搂住她哭着给她道歉，让她很猝不及防，愣在了原地。
邱橙傻了一样看向男朋友，眼眶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染红。
秋程轻抿唇，和她对视的眸色渐深。
他克制着要把邱橙拽回自己怀里来的冲动，慢慢松开了她的手。
而后，他强迫自己退离两步，站到旁边转过身，偏开头望向别处。
邱橙抬起被秋程松开的那只手，轻轻地拍了拍宋洁的脊背。
她的眼角挂着泪珠，唇却扬着，话语带着笑意，轻叹气安抚宋洁：“都过去了，妈，别哭了。”
宋洁难受地哽咽着说：“对不起，妈妈该怎么补偿你，要怎么才能让我女儿和原来一样开朗快乐。”
有眼泪滴落，邱橙吸吸鼻子，故作轻松地笑道：“你健健康康的，就是在补偿我了。”
邱橙最烦宋洁的时候，不止一次地想过，如果有一天她跟母亲真的走到了爆发的那一步，她绝对不心软不回头，要自私地离宋洁远远的。
该赡养她给她的钱，她会一分不少地打到宋洁账户里，但是她再也不想跟宋洁有任何的联系和接触。
可是，事情真的到了这一步，邱橙才发觉，人的感情复杂又矛盾。
她根本没办法做到她曾经想的那般决绝。
现在母亲带着忏悔跟她道歉，她轻易地就谅解了母亲。
她在跟母亲和解，也在跟过去几年的自己和解。
那些不好的事，就应该永远埋藏在过去。
母女俩拥抱的这段时间，在她们旁边的秋程看到了正要上车离开的秋翡和姑姑姑父。
他迈着大步刚走到停车位那边，夏知秋就笑着问：“阿程，橙子呢？”
秋程回：“在跟她母亲说话。”
“那我们就先带奶奶回去啦，”夏知秋温和道：“有时间就带橙子回家来吃饭。”
阿程点头应：“好。”
他看向秋翡，抬手给老太太弄了弄围巾，话语耐心而温柔：“奶奶在家等我。”
秋翡笑眯眯地说：“好，奶奶在家等你，阿程放了假就回家来啊，奶奶给你做好吃的。”
这会儿的她以为秋程在上大学，只有周六日没课时才有时间回家。
秋程没反驳，答应：“嗯。”
等秋翡他们离开，秋程转身折回邱橙那边，和邱橙一起把宋洁送回了家。
然后俩人才回碧清湾。
从电梯里出来，秋程拉着她回自己家，邱橙没有抗拒。
到了客厅，她刚把花束摆到柜子上，秋程就从后面拥住了她。
他偏头吻着她的侧颈，轻轻地啄，气息却温热。
邱橙被他闹得笑起来，她歪了点头，语气娇嗔：“程哥，痒……”
旋即，他的薄唇就贴到了她的耳廓上。
“小橙子。”秋程的嗓音泛哑，低沉又性感，勾着她的心像钟摆一样来回摇晃。
他刻意压低嗓音，蛊惑般呢喃道：“我的圣诞愿望是——”
秋程顿了顿，才继续往下说：“你搬过来，跟我住。”
邱橙没想过他会突然提这个要求，蓦地怔住。
身体也明显地僵硬起来。
她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
沉默了几秒后，她蹩脚地茫然道：“我已经交了一年的房租……”
“我给你补上。”秋程回她。
“不是，”邱橙在他怀里转过身，眼睫不断地快速颤着，她低着眸子不敢看他，努力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为什么，”邱橙顿了顿，才窘涩地把后半句话说出口：“要我搬过来住？”
“我们住在对门其实也很方便……”
其实她都不知道她在说什么，邱橙此时整个人都处在一种很混沌的状态。
她也不是抗拒地要拒绝他，只是他突然猝不及防提出来，她毫无准备，就乱了阵脚，慌乱无措起来。
“你说过的，等话剧巡演结束后就好好陪我。”
我希望，在家里的每一刻，都有你陪着。
秋程顿了顿，说了最主要的原因：“想把你养回来。”
他注视着她，目光里全都是她。
随即，他的话语低而认真，一字一句道：“把你这两个月掉的体重养回来。”
也要把原来那个肆意张扬的小橙子慢慢养回来。
我要让你做回最耀眼的太阳。
不用温暖别人，温暖自己就好。
邱橙和他对望着。
几秒钟后，她终于慢慢地找到一点神智，从混乱的思绪中勉强抽离开来。
邱橙抬手勾住他的脖子，扬起下巴在他嘴角落下蜻蜓点水般的轻吻。
然后拥住了他。
“好。”她眉眼轻弯，偏头贴着他耳畔莞尔应允。
十年前你实现了我的圣诞愿望，成了我男朋友。
十年后的现在，我也满足你的圣诞愿望。
程哥，那就住一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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