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早饭之后,许栀又靠着墙躺在炕上,石榴坐不住,去外面转了一圈回来,惊喜的对许栀说:“姑娘,我听人说登州城外不远就能看到海呢,咱们有时间去海边看一看吗?”
许栀算了算时间,说:“可以呀,不过我要做坐马车,实在是骑不了马了。”
石榴笑着点头,说:“正该如此的,姑娘,咱们什么时候去合适呢?”
许栀看了看自己的腿,说:“待会我去问问哥哥,看看哥哥那边还有没有什么事情,没什么事情的话,咱们上午走,中午找个地方买些海鲜,就在海边做了吃了,下午再回来,你看好不好?”
对于一个吃货来说,只要是有好吃的,怎么样都行,石榴使劲的点了点头,又给许栀腿上换了药,时候补偿,许棣从外面急匆匆的过来了。
许棣眼睛里面布满了血丝,下巴上还冒出来一些青色的胡茬,许栀觉得他应该是一夜没睡。
许栀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许棣倒了一碗茶水,说:“哥哥,你这是商量好了吗?”
许棣端起茶碗,一口喝干了,说:“是,商量好了,小九,后面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云家的事情你也不要插手,我会派人过去帮着云家摆脱那个沈娘子,你跟伯源在淼州好好的待着,还有楚怀圭,他这个人,事情到了他身上,总会被他推给别人去做,最后好处还得落在他身上才行。”
许栀想到几乎不怎么路面的楚夫人,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哥哥,那后面一点都没有需要我做的事情了吗?”
许棣点了点头,说:“我都安排好了,去跟云家接头的人已经动身,日后他们云家不会再被三皇子的人挟制,你放心就好。”
许栀想到云老夫人满脸的愁容,微微的叹了口气,说:“云老太太求我的时候,我一下子就想到了老祖母,老祖母为了咱们这些儿孙,操碎了心,我觉得,如果咱们家跟云家一般遇上困境了,老祖母一定也会跟云老太太一样,舍了脸面去求助别人。”
想到京城那个日渐苍老的长辈,许棣也觉得嗓子有些哽,老人家年纪越来越大,白日里沉睡的时候也是越来越多,娘亲说这是因为精力不济的缘故,许棣现在很担心老人家哪天一睡就再醒不过来。
从京城临走之前,许棣跟陈兆慈说起这个,陈兆慈叹息之后,对许棣说,不为了别的,就为了家里的儿孙们的前程,老人家也得咬紧了牙关坚持着,如果她现在没了,家里在外做官的都要回家丁忧,而那些准备参加科考的也得停下脚步,整个家族现在是最关键的时候,老人家实在是不想拖了孩子们的后腿。
许栀听的泪水涟涟,许栀两世为人,自然是知道老人家的好,心里害怕老人家什么时候驾鹤西去,又心疼老人家为了孩子们强撑着。
许棣看许栀哭的难过,劝道:“老祖母已经是有了春秋之人,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咱们做儿女的在老人家健在的时候好好的孝敬就是,子欲养而亲不待,省的人没了想要孝敬都找不到地方去。”
许栀擦了擦眼泪,说:“我晓得,我到了淼州就派人带着淼州的特产回京城了,专门送回去给老祖母尝一尝的,过些日子,我就回去一趟,好好的陪一陪老祖母。”
许棣点了点头,老人家已经八十多了,谁知道什么时候就过去了,能多陪陪就多陪陪。
许栀想到方才石榴说的要去海边的事情,跟许棣说了之后,许棣安排人带着她们过去,马车上还给放上了炉子锅子,如果遇到有返航的渔船,可以买了之后直接就下锅。
在海边吃了一顿海鲜大餐,许栀回去之后,许棣已经在安排人准备要送许栀回淼州了。
从登州到淼州,沿着驿路,马车走到话三天的时间差不多,许棣实在是不忍心再让许栀自己骑马回去了,找了一辆马车,给准备了两车东西,打算第二天一大早就让许栀启程。
许棣很忙,不仅是要忙衙门里面的事情,许栀听说许棣去年扦插的果树苗比本上都成熟了,海边的盐碱地经过改造之后,种上的果树苗已经都成活了,许棣跟许栀说过,再过两年过来,就能够吃到登州的苹果。
忙完了府衙的事情,登州的守军许棣还得负责训练,许栀带着石榴去海边的时候,看到海边建起好些青砖黑瓦的营房,许棣说现在登州很多当地人报名参军,不仅仅是因为参加了登州军之后,能够吃的好穿的好,许棣现在大力的宣扬保家卫国的理念,让老百姓知道,是谁挡在他们的前面,是谁让他们有一份安定的生活,军民关系日渐好转。
许栀一直都觉得自己的哥哥是最厉害的人,不管是到了哪里,都能把自己手头的事情做成最好的。
晚饭许棣特意过来陪着许栀,兄妹两个一边吃一边聊天。
许棣想到自己这几年查到的事情,对许栀说:“日后三皇子的事情,你还是避讳一些的好,前两年我派人去江南打听过,三皇子为了敛财,真的是无所不用其极,就连江南盐运使江昭明都被他收买了,要知道,江昭明可是当今圣上最信任的人呢。”
许栀仔细的想了想,惊讶的说:“江昭明?那不是大姑父的舅舅吗?”
许棣没想到许栀竟然一下子就想起这个人是谁,点了点头,说:“确实是他,而且他能跟三皇子搭上线,也是靠着大姑姑的婆婆呢,我是真没想到,大姑姑的这个婆婆如此能干,好好的一个能吏,被她给拖下了水,圣上知道的时候,气的不得了,江昭明后来被调回了京城,在六部领了一个闲差。”
许栀想到大姑姑家中的那些污糟事情,问许棣:“那这些事情会不会影响到大姑姑还有大表哥他们呢?”
赵思行会试进了二甲,大姑姑许芍这两年一直跟周君红带着孩子住在城郊的庄子上,要不是因为三个孩子,许棣觉得许芍早就跟赵子琦和离了。
许棣摇了摇头,说:“圣上是个仁慈的人,江昭明早些年兢兢业业,帮着圣上做了很多事情,要不然,哪里还能给江昭明这样一个养老的地方?不过大姑姑这个婆婆处境就不妙了,听说她娘家的嫂子带着人打上门去了,闹得很大。”
许栀点了点头,说:“打上门是应该的,要不然,好好的一个官员,前途远大,就这么丢了前程,谁家不着急上火的?也是怨他自己,什么诱惑啊,非得背叛自己的主子,从小读的那些圣贤书我看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许棣笑着说:“是人都会有**啊,得陇望蜀是很稀松平常的事情,江昭明是因为觉得当今年纪大了,想要选一个投资人吧,只可惜他选错了地方。”
每到了这个时候,都会有一场一场的血雨腥风,一朝天子一朝臣,可是在天子立起来之前,立谁就是众人关注的焦点,也是很多人拿出身家性命进行的一场豪赌,赌赢了,荣华富贵享受不尽,赌输了呢,有可能家破人亡,子孙凋敝,历朝历代都是如此过来的,很多人看来,也是极为平常的事情。
许栀叹了口气,说:“这是很多人的想法,大不了就赌这一场啊,万一赌赢了呢,运气好赌赢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可真是风光无限了。”
许棣捏起酒盅子抿了一口,说:“那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哟,这是一条颇为艰险的路,而且路上有很多的岔路口,有可能行差踏错一步脚底下就是万丈深渊,小九,我们每个人都是身在其中,只能想尽一切办法,让自己走的那一条路是最正确的。”
许栀静静的看着许棣,听自己的哥哥语气低沉的跟自己说这些话,大概明日又是分别的缘故吧,许棣竟然很少见的起了凄凉之心。
看许棣越说越难过,许栀劝道:“哥哥,时候不早了,别喝了,早些安歇吧。”
许棣把酒盅放到一边,说:“小九,有些话,我现在就跟你说清楚了,日后你再遇见事情了,也好有个自己的判断。”
看许栀一脸严肃的样子,许栀不由得坐端正起来。
许棣右手放在桌子上,食指轻轻的点着桌子,许栀打小跟许棣在一起,知道这是他在琢磨事情时无意的一个动作,而每到这个时候,许棣考虑的都是一些极为凶险之事。
许棣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说:“小九,京城现在看起来一片平静,其实内里波云诡谲,圣上是个仁君,对几位皇子也是多有容忍,他不能再别的地方钳制皇子们,就在钱财上做文章,大皇子因为有一个有力的外家,钱财都被王大将军拿着,倒也没有什么损失,二皇子虽然是皇后所出,只可惜皇后出自顾家,而顾家是清流人家,钱财上不怎么丰裕,三皇子呢,靠着万家,前些年很是捞了不少钱,只是这些年,圣上把几位皇子手里的钱都想法子拢了过去。”
许栀认真的听着,她知道,京城的事情,是各地很多事情发生的背景,只有知道大背景了,才能在最快的时间里把事情分析明白。
许棣接着说:“三皇子暗地里做了很多事情,特别是给一些低级官员送妾室这件事情,据我所知,不是一两个,而是很多,三皇子的一个幕僚专门负责这件事情,而且从很多年前就开始操作这件事情了,挑选一些长相清丽的小姑娘,进行专门的培训,待到年龄到了,就送到一些官员的家中,然后慢慢的插手后宅之事。”
许栀听的心惊肉跳,什么人,竟然布局这么多年,操控这么多的官员。
许棣顿了顿,说:“这些,都是去年我抓住的那两个人中的一个人跟我说的,去年我跟伯源抓了两个人,是京城之中过来跟倭寇接头的,抓了之后,他们拒不交代,我就把他们关在一户人家的密室之中,每日里只给清水馒头,前些日子,那个书生实在是忍不住了,偷偷的跟我说了很多事情。”
许栀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问道:“哥哥,那个书生说的可是属实?”
许棣点了点头,说:“我派人去验证的,都属实,小九,这几年,我一直感觉,从咱们在河西开始,很多事情就好像是有人在幕后操控一般,只是我一直不知道到底是何人,现在我查到了一些眉目,说不定很快就能知道幕后真凶是谁。”
许栀觉得背后冒出一层白毛汗,一把拉住许棣的手,摇了摇头,说:“哥哥,你不该这样涉险,真的,有些事情你没有必要去做的,既然能够布局这么久,甚至能够跟朝廷抗衡,说明此人能量巨大。”
许棣拍了拍许栀的手,笑了笑,说:“好妹妹,你什么时候看到哥哥是那做事情不管不顾的?但凡是没有十足的把握,我轻易不会出手的,我可不是一个人,我身后还站着一大家子人呢。”
许栀的心稍微往下放了放,许棣接着说:“那书生所知有限,而且他说过,他是打小就被人收养了,然后教着读书学本事的,像他这样在大梁行走的人,还有好些。”
许栀惊讶的说:“我都天爷呀,什么人这么厉害?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布局的呀,这么多年,那得培养出来多少人呀。”
许棣想到已经查到的那些事情,说:“狐狸早晚要露出尾巴的,这个世上,但凡是做过的hi去那个,走过的路,总是回留下痕迹,顺着这个痕迹,总能查到人的,小九,哥哥今日跟你说这些,没有别的意思,就想着你日后多多小心,很多时候,看起来不起眼的一个人,或者是一个小小的事情,就有可能成为失败的关键所在,成败很多时候取决于细节。”
许栀点了点头,认真的说:“哥哥,我都记下来了,你也要小心才是,你手里还抓着人家两个人呢,万一顺着线找到你这里,你会有危险的。”
许棣轻轻的笑了笑,说:“那两个人是在海上抓到的,海上气候瞬息万变,说不定他们觉得这两个人已经葬身鱼腹了呢?你放心就是,我会小心的。”
看看时候不早了,许棣叮嘱道:“你赶紧歇着,明日一早就启程,我都派人打点好了,你路上不要着急赶路,慢慢走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