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派去的人很快便找到了赵穆的尸体,那么高的悬崖摔下去,绝无生还的可能。
皇上在常贵的搀扶下,步履缓缓的出了大殿,赵穆的尸体就在殿外。
尸体放在木板上,上面盖着白布,白布上沾染了尸体上的血迹。
皇上在看到那一瞬,身子踉跄了下,常贵连忙扶着:“皇上,您可要保重龙体。”
皇上推开常贵的手,一步一步的走向前,高鹏连忙跪下:“皇上,景王殿下已经薨了。”
虽然皇上已经贬景王为庶人,但高鹏看着皇上的表情,那句庶人赵穆终究是没敢说出来。
皇上要掀开白布时,所有人都跪下了:“皇上三思!”
光看外面白布上的血迹就能猜到是个怎样的惨烈。
皇上的手微微颤抖,终是掀开了白布,血肉模糊,皇上定定的看了许久,终是慢慢放下,闭了闭眼道:“传太子。”
赵恒很快便到了,皇上坐在龙椅上,屋内只有常贵一人,其余的都在院里候着。
“儿臣参见父皇。”赵恒行礼道。
皇上没有开口,也没有让他起身,赵恒也继续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
皇上看着跪在地上的赵恒,即便是这样的姿势,但他身上却没有为人臣子的半分卑微,像是无论对谁都不能让他弯腰俯首。
“逼死了老四,你满意了?”皇上的语气虽淡,但透着不满。
“儿子不解父皇的意思。”
“你做的什么你难道不清楚,还要朕提醒你?”皇上低吼,眉心处突突的跳了两下。
“儿臣光明磊落,无愧于心。”
“好一句无愧于心,逼死自己的亲兄弟你倒是做的好,下一步你要做什么?逼死朕吗?”
“父皇的话儿臣不懂。”赵恒的语气始终平静。
“朕看你不是不懂,是不想懂。”皇上拍了下桌子,震的桌上的茶盏发出一声脆响。
“庶人赵穆落的今日下场,难道不是
父皇一手促成,父皇如此难过,不是难过自己又失去了一个儿子,只是难过失去了一颗用的顺手的棋子帮你除掉你想除掉的人罢了……”
赵恒话未说完,皇上便抓起桌上的茶盏朝赵恒砸了去,不过,这次他没躲,那茶盏砸在他的脑门上发出一声闷响,接着才落在地上。
赵恒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伸手擦了脸上的水渍和茶叶,才不紧不慢的从地上起来。
“逆子,朕没让你起来。”
“起不起来都已经是逆子了,有什么分别。”这样的话他也不是听了一次两次了。
常贵差点被赵恒的话吓的跪下了,太子殿下这样子不会是想反了吧,皇上可受不了。
“云泽无诏带兵回京等同谋逆,朕会治他的罪,他是你的人吧?”他没想到,云泽竟也是太子的人。
“云泽的确是儿臣的人,可他这次为何入京父皇难道不清楚?”
“老四是上了你的当。”皇上冷声道。
“上了我的当?他做这一切父皇难道不清楚,赵穆勾结收买朝臣的证据不是早就呈在父皇龙案上了?父皇又何必此时装糊涂?”
“便是朕知道又如何,他始终是朕的儿子,朕已经贬他为庶人,你为何要赶尽杀绝,你已经是太子了,还想如何?”皇上始终看不懂这个儿子。
“是啊,儿臣已经是太子了,你也是皇上了,父皇到底想要什么?”赵恒的语气带着浅浅的嘲讽。
“赵恒,不要以为朕不敢废了你。”
“儿臣当然相信父皇敢这么做,只是,你还有几个儿子能让你如此算计。”
“你大胆。”皇上气的手抚着身体,胸口处起伏的厉害。
常贵吓的连呼吸都屏住了,可父子俩这说话呢,他也不敢打断,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儿臣向来大胆,儿臣这样的性子父皇也不是今日第一次知道,只是父皇做的事都忘记了吗?若是忘了,儿臣不介意一件一件说给父皇听。”赵恒面无表情地睨视着坐在上位上
的皇上,薄唇中吐出的话语不含一丝温度。
“父皇可还记得先太子?父皇是如何隔断他和傅家联系,让他孤立无援,又是如何助长崔家势力,在朝堂上打压他,便是他呕心沥血也无法让自己的父皇相信他,放权给他,他哪里是什么大齐太子,他只是你禁锢在笼中的鸟,什么时候放他出来都看你的心情!”
“他死了之后父皇倒是开始怀念他,杀了伺候他的侍从,贬黜辅佐他的官员,甚至连肖似他的煦儿父皇都不愿见,父皇到底怀念的是你的儿子,还是那个逆来顺受从不忤逆你的太子?”
“太子哥死后崔家气焰越涨,你眼见朝中压制不住便又扶植赵穆平衡睿王势力,你怕赵穆和陆家联合做大,不等除了崔家便又开始打压陆家,赵穆倒是不负父皇所愿,终是除了崔家,可他结果呢?赵穆走到今时今日,罪魁祸首不是别人,正是父皇你!”
赵恒的语速不快,却是字字诛心:“父皇算计了一辈子,算计的自己夫妻失和,父子反目,君臣离心,这就是父皇要的结果?”
大齐这三代皇帝,将朝中可用的文臣武将算计殆尽,照此下去,不用外族来犯,自己就先把自己折腾的气数已尽了。
“逆子,不要以为朕拿你没办法。”皇上手捏着龙椅的扶手,眼睛瞪着赵恒。
“是,父皇可以拿平宁侯威胁儿臣,然后呢,让他和陆家军像当初的顾家军一样战死沙场,至今背负一身骂名吗?”
皇上闻言脸色顿变,从龙椅上站起来,盯着赵恒道:“你知道了什么?”
他一向和顾家走的近,难不成顾老封君去世前和他说了什么?
赵恒唇边勾勒出一丝讽刺的笑:“父皇怕我知道什么?难不成是赵家祖先做了太多的亏心事,父皇想不起来了?”
皇上脸色越发不好:“你住口!”
“儿臣住口,那些事便可以当作没发生过,让蒙冤的继续蒙冤,受屈的继续受屈,赵家的祖先能在地下安枕,如何受得起大齐子民的香火供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