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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姐姐,你看,哥哥能看到阿笙了!阿笙就说那个是宝贝!”阿笙高兴地跳了起来。
寻便一把搂住阿笙,将她举到半空中。
浅墨见他们兄妹见面那么愉悦,心头的那丝难堪也在瞬间荡然无存了。
她站起身,觉得还是不要打扰他们为好。
于是便浅笑道:“我先出去,你们慢慢聊。”
寻却开口说道:“你不用出去,我还还有事要问你。”
“嗯?”浅墨讶异,寻会有什么事要问她?
寻低头看了眼窝在他怀里撒娇的阿笙,唇侧勾起宠溺的微笑。
浅墨不禁看得一呆。
“我想问问你,有没有办法让阿笙往生?”寻看着浅墨。
“这个世间,毕竟是给人居住的,我不想看着阿笙只能在夜里出现,而这个人世间所有的美好她却都享受不到。”
“而且这样对她也不好!”
清眸中映出寻期盼的俊颜,浅墨有些为难的挠挠脸,“你想必也知道了,阿笙不愿去投胎,是因为她还有心愿没完成。”
“你是说——”寻似乎想起了什么,眸中染上了痛苦。
浅墨知道直接说出来,寻一定会难以承受,但是不说却又无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于是只能咬了咬牙,轻声道:“阿笙说她找不到娘亲,一直都没找到。”
“所以我想,她的魂魄一定也是被困在了某个地方,只有找到她,阿笙和她才能往生!”
“哥哥,你知道娘亲在哪吗?为什么阿笙到处都找不到娘亲?”阿笙瘪了瘪嘴,眼角又有血泪流下。
寻身躯猛地一僵,竟是跌坐在椅子中,眸光瞬间黯淡下去,搂着阿笙的大手都在微微发抖。
浅墨知道他此刻心中一定也是悲伤欲绝。
他的母亲应当早已不在人世,唯一的妹妹失踪那么久后,好不容易重逢,却也是阴阳两隔。
这样的遭遇,任是再铁骨铮铮的汉子怕是也会无法承受吧。
果然,寻忽然放下阿笙,转身走到窗户前,双手用力抓住窗棂,全身的肌肉都在那一瞬间绷紧。
阿笙跳过去,还想继续问。
浅墨忙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阿笙不要再说下去。
浅墨坐到琴案前,玉指轻轻一拨,一串如江畔流水般清灵悦耳的琴音从指间泻出。
她轻捻慢勾,弹起了那首《幽兰操》,她一边弹,一边浅浅吟唱:
兰之猗猗,扬扬其香。不采而佩,于兰何伤。
今天之旋,其曷为然。我行四方,以日以年。
雪霜贸贸,荠麦之茂。子如不伤,我不尔觏。
荠麦之茂,荠麦之有。君子之伤,君子之守。
琴音优雅婉转,清雅似山涧泉水。
歌声悠扬动听,冷澈似雪湖冰凝。
玉指如飞,在古朴的七弦琴上拨弄着。
寻似乎没想到浅墨竟也会弹琴,在琴音响起的那一刹那回眸,恰听得浅墨开始吟唱。
他听着歌词,不禁一怔。
紧凝在浅墨身上的墨眸中陡然迸出炫目的光芒,竟是从腰间抽出一柄玉箫,开始吹奏。
他似是有意要和浅墨合奏,但初始时,箫音悠扬飘忽,琴音却是低沉醇厚。
箫音追着琴声,琴声逐着箫音,悠悠转转,竟是无论如何也无法相容。
窗外,秋风卷起落叶,一轮冷月青霜。
此时,清越的琴音忽然由缓变急,寻剑眉紧拧,箫音中渐渐透出肃杀急切。
浅墨抬眸,迎上寻有丝黯然的眸光,忽而浅浅一笑,玉指一勾,勾出一串繁复至极的音律。
干净利落,而箫音与琴声也恰在此时和上。
一时之间,天地一片静谧,只闻那清幽的琴箫和鸣之声婉转盘旋在半空中,缠绵悱恻,似是久别重逢的恋人。
一曲终了,浅墨抚指在琴。
那犹在颤动的琴弦,此时就如同她的心,荡漾不已。
她曾幻想过将来会不会有一个男子可以与她琴箫和鸣。
她却不知,这个曾无数次出现在她幻想中的男子竟然是寻,一个她不过才见了几面的男子。
此时,浅墨说不出心中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
激动、兴奋、悲伤亦或是彷徨?
似乎都有,但更多的自然是激动和兴奋。
无论如何,她已经找到那个梦中的男子,即使他们无法相伴一生,但是心若交融,天涯亦是咫尺。
阿笙似乎也听得入迷,竟是没发出丝毫声音。
只是静静地坐在浅墨身旁,手托着腮,圆圆的大眼中露出迷惘。
“今天之旋,其曷为然。我行四方,以日以年……”一曲听罢,寻却是不断重复着这一句话,俊颜上渐渐浮出通达灵透。
他忽然俯身,伸指抬起浅墨下巴,薄唇扬起,“你真是让我惊讶!”
浅墨闻着他身上那好闻的气息,一颗心又不受控制地跳了起来。
他离她好近,近到她可以看到他墨黑双瞳中她的倒影。
她也不知道他所说的惊讶是什么,是指她会弹琴,还是其他?
寻似乎也感觉到自己的失态,他忽然缩回手指,又一把搂过阿笙,笑道:“阿笙,哥哥答应你,哥哥一定会寻到母亲!”
“嗯!哥哥最棒了!”阿笙重重地在寻的脸上亲了一下。
浅墨知道寻一定是解开了心结,无论他的母亲是生是死,那又有何关系。
曾经的母子情意是连生死也无法抹去的缘分,如今他能再见到失踪多年的妹妹,不也是冥冥之中的安排吗。
她相信,他一定会找到他的母亲。
月渐渐向西沉去,寻转眸看了看更漏,淡声说道:“我送你回去吧。”
虽然浅墨还想和寻多待一会,但是她一想到自己的身份,眸光顿时便是一黯。
是啊,她可是楚王妃不受宠的王妃。
可是她深更半夜却与一个陌生男子独处一室。
寻不舍地看了看阿笙,方才将摄魂还给浅墨。
他看不到阿笙,阿笙便飘回到浅墨随身那块玉佩中。
当寻看着那臂环在浅墨手中像是有着生命一般慢慢张开,滑进她的臂弯时,凤眸中不禁闪过惊讶神色。
走出这处小院,夜色中浅墨看不清模样,只能大致看到格局,简单却雅致。
寻抱起浅墨,施展轻功,不消片刻,寻已越过楚王府的高墙。
跳下馨兰阁的桂树,他方才放下浅墨。
寻看着浅墨,似乎想问什么,却是欲言又止。
浅墨挥挥手,准备进屋。
寻忽然俯身,薄唇轻轻擦过浅墨脸颊。
浅墨一愣,却听寻清越的嗓音响起,“你,有喜欢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