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霜特地在“您的苏姑娘”这几个字上咬了重音，颇有一番咬牙切齿的味道。
夏侯楚煜却当是没听见，拂袖而去。
室内，浅墨沉默着。
欧若言有些忐忑，“怎么了这是？不是没受伤吗？难道是被吓着了？”
她一边说话，还一边在浅墨眼前挥了挥手，见浅墨眼睛没动，她又去问元宝大人，“小老鼠，她怎么了？”
元宝大人正在洗胡子，听到欧若言叫大人老鼠，当即一个凶恶的白眼翻过去，“吼！”
欧若言啧啧两声，“那么凶干什么，吓死个人了！”
这时，浅墨眼睫动了动。
“他走了？”
她的声音很平静，但欧若言却觉得后背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一股凉丝丝的感觉爬上了头皮。
“嗯。”欧若言含混地应了一声。
浅墨垂眸，“所以，今天我问你们屋子里有没有人，你们说没有！都是在骗我的？”
欧若言紧张起来，急忙澄清，“也不是骗你，是我们不敢说，他不准我们说！”
浅墨想起这几天那似有若无的被凝视的感觉，如今她不必问，肯定是他了！
她忽而勾唇一笑，只是笑容凉薄如水，对着门口的方向说道：“所以，王爷这几天徘徊在此，是想看我究竟有多惨吗？”
去而复返的夏侯楚煜脚步一顿，猛然间，他胸口像是被一箭穿透，钝痛袭来，让他心脏都像是被绞成了碎肉。
浅墨还是在笑，“我是侥幸没死，但也形同废人，王爷应该也看的清清楚楚了，往后也请王爷不要来了！”
青霜就站在夏侯楚煜身后，在听见浅墨说的话时，她一把推开掩着的门，不忿道，“喂，你这个医女，怎么说话的呢？今晚要不是王爷救了你，你现在可能真成一具死尸了！你一句谢都不说，还赶王爷走，哪有你这样的！”
欧若言想要骂青霜，被浅墨制止了。
“是，这位姑娘说的对！今晚确实多亏王爷搭救，苏沫在此谢过！”浅墨平静地说道。
然而夏侯楚煜听到这一声谢，心里却更难受了，他几乎是脱口而出，“对不起！”
青霜惊讶，“王爷，你跟她说对不起干什么？您有什么对不起她的？”
夏侯楚煜严厉道：“青霜，住口！”
浅墨此时却道：“王爷不必与我说对不起，王爷没做错什么！”
夏侯楚煜深深凝望着女子，屋子里点了灯，昏黄灯光下，她的脸隐在床幔后，看不真切，但他却知道，此时她脸上的神情一定是极冷的。
“苏姑娘——”夏侯楚煜有太多话想说，可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沉默，在静谧中蔓延。
他明白，如今说什么都晚了，比起她所遭受的伤害，他的道歉是如此苍白。
后悔与愧疚，狠狠撕扯着他的心脏。
“王爷请回吧！”浅墨的声音还是冷静如斯，从崖底回来后，她就再也没感觉到心口的忘情蛊。
她终于做到了彻底忘情，所以，忘情蛊不会再让她痛了。
青霜见夏侯楚煜竟然站在那舍不得走，登时急了，“王爷，你不是心里只有小姐吗？怎么这么快就变了？你和这医女才认识几天，就变心了？你对得起小姐吗？”
夏侯楚煜烦躁，“你闭嘴！”
青霜敢这样跟他说话，不过是仗着自己跟着浅墨这一层身份。
夏侯楚煜真发起怒来，青霜心里还是怕的，当下她一缩脖子，不吭声了。
“告辞！”夏侯楚煜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用，也便转身走了。
“王爷，等等我！”青霜匆忙跟上去。
她还是忍不住八卦，“王爷，那位苏姑娘对王爷这么无礼，王爷竟然都不惩治她？我瞧着她很嚣张吗！”
夏侯楚煜停下脚步，“青霜，你已经不是楚王府的人了，本王现在要回府，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不准跟着本王！”
青霜抱怨，“可是王爷，我要去见小姐，你为什么不让我见小姐？”
夏侯楚煜道：“不是本王不让你见，是墨儿她忘了很多事，她不想见你！”
青霜震惊，“怎么可能！小姐忘了很多事是因为她种了忘忧蛊，但是她绝对不会忘记我的！”
夏侯楚煜已经上了马，闻言又翻身下马，语气急促，“你什么意思？什么叫墨儿种了忘忧蛊？”
青霜连忙给了自己两个嘴巴子，“完了，我答应小姐要保密的！王爷，您别问了！总之吧，我觉得你应该让我见小姐，到时候就知道她有没有问题了。”
夏侯楚煜沉默了下，却生气道：“能有什么问题？本王难道连墨儿都认不出？”
青霜摆摆手，“还真不一定能认得出来！小姐她戴了——”
说到这，青霜忽然发起呆来，好像是想到了什么。
夏侯楚煜还在等着青霜将话说完，“戴了什么？”
青霜却死活不开口了，她转身就走，“王爷，我突然想起还有事没办，先走了！”
夏侯楚煜不满，“话说完再走！”
青霜一脸为难，“好吧，我只能提醒王爷一句，小姐下山后，不会以真面目示人的，你府中那个，很大可能有问题！我不能再说了！再见！”
说完，青霜一副生怕会被再追问的样子，脚底抹油，跑得飞快。
夏侯楚煜却怔住了，他下意识看向已经关起来的房门。
但他随即又想到他明明检查过她的脸，她脸上没有戴面具的痕迹，但凡是人皮面具或者易容，都会有痕迹的。
除非——
夏侯楚煜眸子忽然瞪大。
会是他想的那样吗？
然而夏侯楚煜却没勇气进去验证他的猜测，他怔怔站在院子里，任这半夜的凉气爬上他的脊背。
不！他不敢再想下去。
圆光回来的时候，已经快天亮了。
他本来是悄悄进门的，怕吵醒浅墨，但当他蹑手蹑脚走过去的时候，却发现浅墨坐在床上。
“丫头，怎么起的这么早？”圆光诧异。
浅墨咳嗽几声，“身上疼，睡不着。”
圆光瞧着她愈发苍白的脸色，颇为心疼，“你说你这样子，要是被洛音看见，该心疼死了！”
浅墨笑了笑，“大师今天心情很好啊？”
圆光叉腰狂笑，“哈哈哈，被你看出来了！老子今天心情确实很好，你看这是什么？”
圆光随即就反应过来，浅墨看不见，便将一个小袋子塞她手里。
“石头？”浅墨上手一摸，就感觉到了，当时就难掩惊喜，“大师，你拿到了土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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