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翠说这话时,故意提高了音量,还往身后的院子瞟。
夏侯楚煜面色迅速变冷。
秦承书知道刘翠是刻意来这里,说这些话给浅墨听的,他顿时也没了好脾气,“刘翠,你这是恩将仇报!你爹当时被奔马踩踏,内腑出血,若不是苏姑娘,你爹早就没命了!现在你竟然还来要苏姑娘为你爹负责?真是笑话!”
刘翠原本是怕秦承书的,但这些天住在城主府,她大概是看出秦承书是个脾气好的,今日也是气不过,所以此时立刻就反驳道:“大人话也不能这么说,当时如果换别的大夫看,说不定我爹都不用遭这个罪!”
“这明显就是苏姑娘医术不精,搞什么手术治疗,从来都没听说过!我在外面也问了和春堂的大夫,都说我爹的情况也不算多严重,明明可以慢慢喝药,保守治疗,原本是能保得住的!”
说着,她眼泪就流了下来,哭诉道:“我爹可怜啊,平白遭了这么大的罪,那肚子上的伤口,看的我——呜呜,我这做女儿的,听到我爹喊疼,心都要碎了。”
“而且这都过去多少天了,我爹还不能下床走路,动一动就脸色发白,从前我爹可是一口气能走十里路的!”
“那边大夫都说从未听过剖开肚子这么残忍的事!”
刘翠边说边哭,秦承书沉着脸,夏侯楚煜则是拧着剑眉,因为刘翠不会说官话,啰里巴嗦讲的都是丽州土话,他并不能完全听得懂。
但他也大概能猜到刘翠说的什么意思。
夏侯楚煜眯了眯眸,忽然问:“你的意思是,苏姑娘不该为你爹做手术?”
“也不是这么说……”刘翠擦着眼泪,偷眼看夏侯楚煜,对于这位贵公子,她既怕又喜欢,这几天他住在这里,她一直在这边转悠,想接近他,但他身边那些人总是会出现赶走她。
这让刘翠心里很不平衡。
那个医女也不比她漂亮,为什么他偏偏就喜欢那医女了?
肯定是那医女使了什么花招!
“这件事呢,苏姑娘其实也是好心,但也不能因为她好心,就逞强给我爹做什么手术!所以民女觉得,苏姑娘得为我爹负责!”刘翠扭扭捏捏地说道。
秦承书觉得讽刺,他现在真的后悔收留这对狼心狗肺的父女,“你想要苏姑娘怎么负责?”
刘翠一副受委屈的样子,“我爹现在这样,后半辈子肯定不能干活了,这都是苏姑娘害的,那苏姑娘至少要赔我们银子,我也不要多,三千两就够了!至少要保障我爹后半辈子的生活!”
秦承书都气笑了,“先不说苏姑娘完全没做错什么,相反,她对你们有救命大恩,你们却恩将仇报!呵!就是你和你爹,不过是佃户,连自己的田地都没有,为孙员外家种地交租的,你爹的后半辈子,值三千两银子?你也太看得起你爹了!”
刘翠没想到秦承书会这么说,脸色一时青白交错,“大人也不能这么说,我爹又不会一直这样,说不定哪天得了贵人赏识,就发达了呢!那我爹后半辈子可不止三千两了!”
说到得贵人赏识的时候,刘翠还故意瞥了眼夏侯楚煜。
不过,当她发现这位贵公子仍然没有正眼看她,她心里就跟猫挠一般。
秦承书没想到刘翠看起来老实憨厚,实际竟然这么胡搅蛮缠,当时就沉了脸色,打算训斥。
但夏侯楚煜却先开口了,“既然你这么不满意苏姑娘为你爹动的手术,但是你刚也承认确实是苏姑娘救了你爹,那这位姑娘,手术费请先结了!还有苏姑娘以及赵大夫给你爹用的药,你们在城主府吃住这么多天的费用,也先给结了!”
刘翠听的呆了,“什,什么手术费?”
“你爹被奔马踩踏,内脏破裂,你当时就应该去找和春堂的大夫来给你爹喝药保守治疗,这样苏姑娘也就不必‘逞强’主动救你爹,为你爹手术了!”
“苏姑娘是城主府的医女,她出诊费也不收你多,五千两!你们父女吃住,就收个三千两吧!一共八千两!你看如何?”
虽然夏侯楚煜说着你看如何,但他根本就不给刘翠质疑的机会。
“秦大人,我倒是觉得刘金在城主府门前被奔马踩踏,这件事有些蹊跷,你可派人去查过?”
秦承书听着夏侯楚煜在这讹人,也是有些发呆。
此时见他问起,便道:“已经派人去查了!”
夏侯楚煜负着手,一身尊贵气息,“可有结果?这城主府虽不比皇宫内院,但也属于一城最高府邸,百姓经过都是要下马落轿的,那一日却有奔马路过,秦大人不觉得蹊跷吗?”
刘翠听到这里,已经面色大变,她也不等秦承书回话,急着否认,“这,这位公子是是什么意思?难道我爹被马踩,还是自己安排的不成?”
秦承书皱眉,“刘翠,你可知道这里是城主府,你在城主府撒谎该当何罪?”
刘翠脸上闪过慌乱,她强自镇定,“民女,没,没有撒谎!”
秦承书冷声叱道:“你有没有撒谎,本官自会查明,还不快滚!”
刘翠看得出来,秦承书是真的发怒了,她哪里还敢胡搅蛮缠,转身就走,只是发着抖的双腿泄露了她此时有多害怕。
秦承书和夏侯楚煜进了浅墨的院子,却见浅墨正坐在走廊的躺椅上。
夏侯楚煜止步,他明明很想靠近她,却又不敢靠近。
秦承书看他一眼,自己上了前面,“苏姑娘,怎么起的这么早?”
浅墨淡淡一笑,“睡不着,等着晒太阳呢!”
秦承书看着浅墨脸上那自嘲的笑,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苏姑娘,刚刚刘翠的话,你都听见了?”
浅墨点头,“嗯,听见了!”
她的语气太过云淡风轻,倒是让秦承书摸不准她到底有没有不高兴。
“那刘翠委实忘恩负义!这件事也怪我,当时不该叫你去救人!”秦承书自责。
浅墨笑了笑,“大人不必这么说,这件事也不怪任何人,如果再来一次,我想,我还是会去救的!”
一个小医闹而已,她从前见得多了,对她还造不成什么心理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