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思路一旦打开，付延修豁然开朗，苦苦寻找的线索近在眼前，饶是付延修沉稳，此时还是少了几分淡定。
他扒拉开林殊，弯下腰在墙根处捣鼓几下，林殊死活都打不开的暗门无声无息洞开。
门后面是一座看起来很普通的酒窖。
酒架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瓶装、桶装酒，打眼望去其中有不少酒价值不菲，当日火势没有蔓延到这里，酒窖看起来还算干净。
蜿蜒细折的痕迹到这里不见了。
“极悦酒吧之所以在年轻人中有名气，一是因为经理调酒师帅气，二就是因为酒很好喝。”
付延修介绍道：“酒窖平时只有经理能自由出入，门上有两重锁，一重电子锁之前已经拆了，另一重就是刚才的保险锁。”
林殊很会抓重点，“你开起门来很熟练。”
既然酒窖只有经理有资格进出，一个保安为什么会如此熟悉暗锁？那还用问，当然是这地方他探查过不止一遍啊。
这难道不是作为卧底的基本技能？
付延修笑看林殊一眼，算是默认了对方的试探。
就像林殊知道付大明对自己有疑虑一样，付延修同样清楚林殊对自己的身份有所猜测。
只是一个不主动明说，另一个便默契地不问。
宛如跷跷板两端，两个雄性无声角力，谁都想获得主动权，又如双人探戈，你来我往，享受的就是互相探究、彼此追逐的刺激过程。
便如此时，仅仅提了一句，这个话题便默契打住，两人开始分头在酒窖里探查。
付延修此前来过这个酒窖不止一次。
极悦酒吧的酒窖只有经理一个人能进出，这么特别的地方简直就是黑暗中的电灯泡，靶场中最亮眼的靶子，作为卧底的付延修想不注意都难。
对普通人来说很完美的保险措施在付延修面前宛如纸糊，他潜入其中没有费多大力气。
酒窖里没有任何特别的地方，里面窖藏的昂贵酒类比较多，设定两重锁也能说得过去，如果极悦酒吧真有问题，酒窖简直就像竖起来的靶子，用以遮掩藏在阴影里的东西。
这个结论不只来自于卧底时期，后来跟着调查组重返现场，利用高科技设备细细检查仍然没有发现异常，付延修得出同样的结论。
但那些如蛇行般蜿蜒的痕迹确实消失在酒窖门口。
付延修没有因为之前反复搜索过这个地方就大意起来，反而更加仔细耐心。
这边林殊忍不住耸动鼻翼，总觉得空气中有种很熟悉但怎么都想不起来的味道。
付延修一转头正巧看见林殊这个动作，他也深吸几口气，“灰烬没有进入酒窖，这里的空气不呛人，闻起来很醒脑，怪不得你闻了还想闻。”
一道灵光从脑中快速闪过，林殊忙问，“你刚才说什么？”
\"怪不得你闻.......\"
“不是这句，上一句。”
付延修想了想，“空气不呛人，闻起来很醒脑？”
对啊，就是闻起来醒脑！
他终于想起那熟悉的味道是什么！
林殊环顾四周，整个酒窖所有角落在他视线下无所遁形。
意料之内没有找到那样东西，他返回走廊，深吸气，木材和各种化学涂料不充分燃烧后的呛鼻气味经久不散，尤其从空气清新的酒窖出来，这种气味就格外令人无法忍受。
林殊忍着想打喷嚏的冲动再次返回酒窖，视线之内所有所有景象和刚才没有差别，“你说，酒窖里的空气为什么能保持这么清新？”
林殊来回折腾，付延修就意识到对方可能找到线索，他静静等在一边，此时便回道：“通风系统好。”
两人不约而同抬头望向通风管道口。
三分钟之后，付延修将随手拆下来的挡板扔在一边，看着塞满整个通风管道生长得郁郁葱葱的植物，迟疑道：“变异植物？就它？”
在付延修印象里，变异植物等同于凶残诡异。
眼前这株苦艾草虽然生长环境特殊了点，生长茂盛了点，还是能一眼就看出它的本体，比起之前的嗜血蒲公英，这株简直太温和无害好么。
林殊道：“拔了它。”
“真拔？不会有危险？”
“不会。”一级变异苦艾草而已。
付延修没有问林殊为什么如此笃定，他手脚利落登上酒桶，抓住变异苦艾草用力，拔——
拔不出来！
变异后的苦艾草根系非常发达，已经刺穿钢铁深深扎根进整个通风管道，除非把这段通风管道一起搬走，否则别想挪动它半分。
付延修想了想，拿出打火机打着，将小火苗凑近草叶。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在火苗即将碰到对方前，苦艾草似乎感应到了天敌存在，唰一下收拢所有距离付延修近的叶子，瞬间整个通风管道口空出一大片。
给人感觉这不是一株植物，而是一个能动的，有思想的活物。
付延修挑挑眉，来了兴趣，正准备试试这株变异植物能不能做到自己灭火，就听林殊在下面喊，“下来干正事。”
“哦。”付延修跳下酒桶后又仰头看了一眼。
那株在他离开后刚刚舒展叶子舒展到一半的苦艾草在他的注视下，僵住了。
有趣，太有趣。
付延修问：“变异生物都这么有趣？”
林殊看向他，对这家伙随时随地不忘试探感到一言难尽，随后视线下移，移到对方某个部位停住，“是很有趣，比如，某些无声无息就能让男人不行的植物。”
付延修腰下一凉，勉强忍住合拢双腿的**，“咳，我们快办正事吧。”
林殊回他冷漠的后脑勺。
就在刚才付延修火烧苦艾草的时候，酒窖里发生某种变化，很细微，不仔细观察的话不容易发现，但在付延修这个地毯式扫荡过酒窖好几遍的人眼里，这种变化就无比显眼。
靠墙一排货架和地面有时常摩擦的痕迹。
付延修很确定之前这个地方什么都没有，和他一起来这里的调查组也没有发现异常。
为什么之前没有任何发现，这个时候却出现变化？
眼睛转向那株安安静静假装自己就是一颗普通野草的变异植物，付延修很快想到症结所在，“我记得，苦艾草有致幻成分。”
林殊点头，肯定了他的猜测。
苦艾草常作药用，制成的苦艾酒具有提神醒脑的效果，会让食用者体会到头脑清醒的微醺状态。
一级变异苦艾草不用直接接触就能散发一种气体，制造出类似于“鬼打墙”的效果，身处其中的生物会感到头脑极度清醒，实际上已经陷入幻觉。
变异植物中很多都具有迷幻效果，比苦艾草厉害凶残的不知有多少，但论无声无息算计人，苦艾草可以排到前列。
因为自始至终神志清醒，被暗算的人可能从头到尾都不知道自己中过招。
付延修翻车很正常，因为这酒窖主人的做法根本不在已知常识内，现实生活又不是小说，谁能想到有人竟然利用植物制造幻觉来掩饰异样呢。
付延修也意识到这个问题。
一想到对方可能看着他像无头苍蝇在酒窖里四处乱逛，不由背脊发凉，同时对藏在暗中的老鼠有了更多侧写。
那个人很自信，自信自己的实力，自信酒窖的秘密不会被发现，所以放任一个卧底在眼皮子底下活动。
而且很有耐心，思维缜密，发现卧底后不是立即斩草除根，而是反将一军，放长线钓大鱼。
所以那个人应当出身良好，有较高的社会地位，受到很多赞誉，平时里应当温和有礼，很容易获取别人的信任，同时内心极度骄傲自负，性格恶劣，喜欢用猫捉老鼠的方式玩弄人心。
他脑海中一道身影渐渐成形。
咔哒。
付延修转动酒桶盖，细微机括启动声响起。
常年靠在墙角落灰的木架一头向外旋转，原本被木架遮挡的地方地板翘起，露出一扇暗门。
镶嵌在地面上的暗门由合金打造，暗银色光华流转，很有科幻电影那味，付延修短促地笑了声，“这扇门背后该不会是保护、伞公司吧。”
无论变异蒲公英还是变异苦艾草按道理都不应该出现在这时候，可它们偏偏出现了，林殊也很末世到底是天灾还是**。
他提起手柄就要开门，付延修阻止了他，“我来。”
林殊这回没有让开。
两人僵持住。
“你很厉害，所以开门这点小事就由我来吧。”付延修试图说服对方放手。
林殊不想跟他废话，“再磨叽人都要跑了。”
极悦酒吧大火这么多天，调查人员不知道来了多少批，地底下要真有秘密也早该卷东西跑了。
付延修不着急，发现酒窖的秘密对他来说已经是这段时间最大的收获。
不过硬犟着不是办法，付延修道：“好吧，我实话实说，这扇门背后不知道隐藏的是什么，我战斗本能还算不错，如果有危险能第一时间闪开。还是我来吧。”
顿了顿，他轻咳一声，“你打头阵我嗯......有点担心。”
浓密纤长的睫羽轻颤，林殊指尖微动，最终让到一边，“我不需要你保护。”连语气都软和不少。
哦~原来是属猫的，得顺毛捋啊！
付延修笑得像吃到灯油的老鼠，在林殊看过来前恢复正经可靠的做派，“我知道你不需要保护，不过极悦酒吧是我叫你来的，我得为你的安全负责。”
林殊满意了。
他一满意，凉爽的空气都回温不少。
付延修提起把手拉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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