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真的对镇政府没有信心，也不能说。
所以，迟炳功很干脆的摇头，说对自己，对企业没信心。
“迟总，这你就错了，我宁肯对症政府没信息，也不能对自己，对企业没信心。”
刘志成没多说什么，算是留了个悬念，提出要到现场看一看。
这还是开天辟地头一回，让迟炳功完全没有准备。
无论哪个层次的领导，到他公司来视察，都没提出要到现场去看看。
一群煤黑子，有什么可看的？
另外，现场除了煤块就是煤渣和煤灰，喘口气都能吸进去半斤尘土，谁愿意去那种地方受罪？
“怎么？迟总，不方便吗？”
迟炳功求援似的看向郑凯和庞明。
“刘书记，煤矿现场就那样，脏乱差的，就不用去看了吧？”
庞明先开了口，郑凯也说，现场暴土扬长的，还是别去看了。
“没关系，工人们能够忍受，我没理由忍受不了。”
在刘志成的强烈要求下，迟炳功只好带着他们去了矿井。
本来还想提前安排一下，但根本来不及，迟炳功干脆听之任之，没有做任何提前准备。
现场秩序还算可以，矿洞门口地面上散落着不少煤渣，另外就是感觉空气都灰蒙蒙的。
看着几个沾满会场的横幅，再看看忙碌的工人，刘志成扶了扶安全帽，点了点头。
一个企业，有没有发展，只要看两件事就可以。
一个是工作现场的整洁程度，一个是工作人员的精神面貌。
一个脏乱差的环境，加上一群木然的、行尸走肉般的工作人员，这中企业绝对没有未来。
迟炳功害怕刘志成下矿井，所以提前说好，为了安全没绝不能随便出入矿井。
刘志成在矿洞口转悠了一会儿，看到了一处宣传栏，就走了过去。
迟炳功看向范副总，范副总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宣传栏里，贴着几份奖惩同志，刘志成简单看了看，都是关于安全方面的。
另外，让他比较关注的是，这里面还有一份领导值班名单。
从迟炳功开始，一直到各位分管副总，甚至连财务经理、采购经理等都要下井工作。
刘志成看向迟炳功。
“迟总，这是什么？”
“哦，是这样的，刘书记，这是我们的干部跟班表。”
迟炳功介绍说，从公司成立那天开始，公司的几个领导，就分别跟着工人下井。
一开始，主要还是为了掌握矿脉走向，矿层厚度和设备安全运行。
后来，这就成了一种规矩和习惯。
全公司一共有十几个中层及高层干部。
每个月，他们都要下井两次到三次，每次八个小时。
比如说迟炳功，每个月他的值班时间是二十四个小时，三个班。
范副总等几位高层领导，同样三个班。
还有一位女高层领导，跟其他中层领导一样，都要值两次班。
每次值班，都要跟着普通工人下井，做跟工人一样的工作。
刘志成默默点点头，心中某些情绪在泛滥。
一个企业，尤其是私营企业，能够做到跟工人同甘共苦，真的不容易，但是在兴隆矿业，刘志成看到了苗头。
看了看排班表，今天值班的是一位叫何志锋的行政副总。
“何副总从早晨八点下井，要一直工作到下午四点，然后上来清洗，离岗。”
迟炳功说：“不过，作为高层领导，他不能立刻下班，还要处理他本质的工作。”
刘志成再次点点头，指着宣传栏，问道：“迟总，我可不可以把这个宣传栏拍摄下来？”
迟斌功没觉得这宣传栏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就点了点头。
党政办的小伙子很有眼力价，赶紧过来拍摄了照片。
刘志成继续待下去，很快就离开了兴隆矿业。
迟炳功一再挽留，说已经在食堂安排了工作餐，希望领导们留下吃个饭，但被刘志成很坚决的婉拒。
已经将近十一点，他们没有停留，直接去了第二家企业。
原本，按计划这第二家企业要在下午才到，郑凯赶紧给那边打了电话，这才没闹出笑话。
从那家企业出来，已经一点多，刘志成让司机在附近找了个小饭店，掏钱请大家吃了顿饭，稍事休息，又去了第三家企业。
他们的行程安排得很满，但跟以前的领导视察或调研有很大不同。
首先是没有那么大的排场；其次是绝对不在企业吃饭；三是行程安排紧凑；四是不谈假大空，只谈问题、现状和未来，力求实事求是。
结果，原本预备三天完成的调研，两天半就完成了。
这两天，郑凯和庞明跟着刘志成派来跑去，对他雷厉风行的风格十分敬佩。
当然，这是嘴上说的，实际上他们怎么想的谁也不知道。
至少刘志成不知道。
红星镇有这样一句话：四大金刚是半边天，镇长王勇踩着天。
这话怎么理解，都有道理。
但也能看出来，这五位几乎把红星镇把控的滴水不扣、固若金汤。
比如这几天，刘志成在外面调研，竟然一个电话都没接到。
是红星镇没有任何需要他拍板或者批准的事情？
不见得。
可刘志成也不在意。
有句话说得好，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你打你的，我打我的。
刘志成并不急着掌权，他冷眼旁观，看这种情况能够持续多久。
郑凯和庞明作为四大金刚之二，当然不是傻子，把刘志成一切行动看在眼里，一切语言听在耳朵里。
这是什么？
这是刘志成给王勇的和其余两位的传声筒，要让他们知道，他刘志成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从走出镇政府大门开始，他已经开始做自己。
他不需要什么秘密，尤其是在自己行为习惯方面，更不需要秘密，敞开了让对方认知和了解。
这将传达给对方一个十分明确的信号，那就是，他刘志成绝不会妥协。
当然，他们会怎么认识，刘志成并不关心。
他要做自己，更要立规矩。
这几天的调研，刘志成就给他们展示了自己的原则。
回镇政府的时候，刘志成看着路边，冷不丁看到了一家小店，十个羊汤馆。
或许是老板的中年男子坐在路边，闭着眼，仰着头，晒着太阳，一脸菜色，显然日子过得不怎么好。
他突然想起，李福在镇上开了个羊汤馆，而且似乎还遇到了一些困难。
张开合庞明作为四大金刚，在红星镇可谓是手眼通天，是不是可以利用一下呢？
“这几天的调研，大家跟着我跑来跑去，都辛苦了，这样，我今天中午，请大家好好吃一顿，怎么样？”
庞明不大说话，照例是郑凯接过话题，说：“刘书记，这几天一直都是你请客，要不，今天算我的？”
“不必，我可没请客，我都是开了收据的，回头我就报了。”
刘志成笑了笑，说：“不过，今天中午这顿饭，一定要算我的，我个人套腰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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