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无能内城店开张,起初只是一件小事,但当听说酒水免费的时候许多人坐不住了。
最开始是周边的邻里,忍不住去尝了一口酒水,顿时惊为仙酿,可当要去尝第二口的时候,却被告知要排队,或者进店享受五折购买。
“捧场的老少爷们,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你听说过打折,但听说过骨折吗?”王富贵在店门口大声宣传,口里念得就是曹昂为他准备的新式文案,很古怪,但更直白,也更有诱惑力。
他是曹昂挑出来的人,因为聪明伶俐,专门培养起来做明面上的代言人,更是与王垃圾团伙割裂了联系,这便是黑与白的规则,而他也堪大任,做的不错。
“今儿我们猪无能酒楼新开张,力度就堪比骨折啊,这是吐血回馈,断骨回馈,你忍心错过,你忍心只尝一口?”
王富贵热血沸腾的大喊,亢奋的情绪感染了很多人,多少汉子头脑一发热就走进了店里,成为了第一批顾客,囊中羞涩的则垂下头,懊恼自己口袋里没钱,白白错过了仙酿,但王富贵同样没有放过,告诉他们只要排队,还是能领到免费酒水的,而且很快会有歌舞表演的,更加不错错过。
这让无数汉子又大小头都抬起来,都舍不得离开,老老实实排起长龙,成为内城最亮丽的景观。
来的人越来越多,排成的长龙足有三条街,这样的场面是从未见过的,于是出于好奇,更多的人被吸引进来,在交头接耳的兴奋交流以及耳目一新的营销中甘心成为长龙的一份子。
人流如滚雪球一般越来越漫长,到了下午,已经不需要富贵再喊,自动的就有人加入。
狗子肩膀搭着洁白的长巾,专门迎接不耐烦排队的客人以及出手阔绰的豪客,每进一人都会高喊一声贵客临门,将身份衬托出来,倍有面子。
进了店里,有专人引到座位,并报上菜单与价格,临了还会问一句要不要争取一下免单,套路很简单,一是对对子,二是呼朋唤友进店。
读书人自然是挑战对对子,不过对联很难,无不是千古绝对,难到读书人甘拜下风,借酒消愁。
其他人则是召唤亲朋好友,拉四位好友进店消费即可为自己免单,不过那四位亲朋就要掏腰包了,要想免单又要寻还未进过店的亲朋,永远是四包一的结果,很多人都能想透,但沾小便宜的心痒痒的难捱,最后还是忍不住要尝试,好结果是拉了四个垫底,不好的结果半路就撑不住,拉了人进来,但人数不够,只给店铺增加了人气与收入。
相比他们的生意兴隆,食乐楼则冷冷清清,何掌柜气得摔碎了瓷碗,吩咐降价拉人。
告示一贴出,就传到曹昂的耳中,他与三叔公、仙儿都坐在楼上客房里,仙儿微微蹙眉,问道:“可有办法?”
“玩套路还这么低级,真是一点挑战都没有。”
“哦,看你胸有成竹,想来是有应对之法了,计将安出?”
又是这四个字,曹昂瞅了瞅三叔公,心说您老还真是执着,他神情严肃,道:“天机不可……”
三叔公脸一下变了,他想起那天的尴尬,拍着桌子大吼:“臭小子,你敢说出那两个字,老朽一定打死你。”
曹昂缩缩脖子,改口道:“天机再深跟你也不能藏,我的应对之策是这样的……”
仙儿狠狠瞪着他,三叔公则抚须微笑:“妙计妙计,此法可谓一举二得,既做了宣传又让青楼那些可怜的女子得了实惠,很好,很好。”
这个老银棍.....曹昂唾弃他,把快愤怒暴走的仙儿拉到一边,愤愤道:“仙儿,三叔公为老不尊,咱别听他的,我请人当街表演纯粹是为了宣传。”
三叔公气得胡须抖动,敢卖老朽,不当人子。
仙儿凤目斜来:“我是不信的,若非你没有三叔公那等的龌龊想法,为什么一定要请青楼女子?”
曹昂表现的很受伤,愤愤反驳:“这年头除了青楼女子敢当街唱歌跳舞外,可有良家愿意?你觉得我跟三叔公一样龌龊,可曾看到我的无可奈何!”
好一通正气凛然的辩白,让仙儿哑口无言,望着他悲愤的眼眸,受伤的心灵以及正色的神情,她觉得误会他了,他还是从前那个侠义无双的少年,不由垂下头,轻声道:“对,对不起,是我误解你了。”
曹昂心里开花,却只用鼻孔出声:“罢了,好人难做,我也不怪你,终归你我交浅言深,希望将来能有所改变,到交深言浅再到交深言深。”
仙儿略有不解,但瞧着他板起的正色,只觉是一种君子之交的境界,不由点头应下:“定如君所言。”
曹昂一把握住她的手,激动道:“当真?”
仙儿受不住他的热情,想要抽手,岂会如愿,只好道:“当真!”
曹昂相当鸡动,忽然一道暴喝传出:“你们这对狗男女,真当老夫不存在是不是!”
然后门开了,曹昂很有礼貌的把三叔公请了出去,再然后关门,继续跟仙儿深刻探讨君子之交,三叔公为他的举动发指,发誓另寻机会报此仇!
在客房休息的青楼的十名女子被唤出场,她们香风阵阵,在三叔公面前飘然下楼,三叔公的心都酥了,一路小跑,亲自送下楼……
青楼女子的门前表演,将何掌柜的降价举措打入深渊,连一点波浪都未曾掀起。
何掌柜掀翻了桌子,怒吼咆哮:“曹昂,你是故意的,你就是刻意与我打擂台!”
“不错,我就是故意与之打擂台,庄里的小店虽然我想关了,但应出于我自愿,绝非被逼迫,既然他们强取豪夺用了下三滥的手段,那就要付出代价,而这仅仅是个开始。”曹昂坐在帅大叔的面前,取出两个精致的酒瓶,为其斟满。
帅大叔端起酒杯尝了一口,嘴巴紧紧抿着,好半晌才张开,赞叹道:“好酒,好酒,真乃琼浆玉液也。”
“此酒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品。”
帅大叔眼睛又一亮:“小友今日实在让我惊喜不断,一家酒楼开张弄得别开生面不说,这对联这酒水还有刚才那句诗文,小友之才神鬼莫测。”
“些许小道而已,让先生见笑了。”
“小友实在谦虚,说起来你我相识多日,还未请教尊姓大名。”
“曹昂。”
帅大叔的眼神变得神鬼莫测,深深看了他一眼,饮下三杯酒后,起身告辞,曹昂急忙相送,临别之时,帅大叔低声道:“小友,你如今隐居幕后很好,有时候隐在后面远比站在前面要好,进可攻退可守。”
曹昂凝视着帅大叔,总觉得是在提点什么,偏偏又悟不透,沉吟片刻后道:“先生教诲时刻不敢忘,若先生哪日得闲再来,小子陪你把酒下象棋。”
“象棋为何物?”
“闲暇之余琢磨出的小玩意,以秦末楚汉相争为本创立的新式棋。”
帅大叔冲他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曹昂送走后,跟排长龙的客人打过招呼便回了二层书房,房间在住的隔壁,专门用来处理事物。
他坐在桌前,将与督邮、何掌柜这对兄弟有关的事都过了一遍,然后取过巴掌大的竹片,提笔在上面写下他的吩咐,唤来四骑士奔赴各处。
仙儿坐在他的对面,瞧着紧锁的眉头,道:“很棘手?”
“算是吧。”曹昂没有抬头只是不停的复盘他的计划。
“如果棘手,那就用最简单的办法来做,我带人杀掉督邮那对狗兄弟。”
曹昂正在摆弄写满信息的竹片,闻言当场吓掉,竹片砸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他抬起头打量着仙儿,眉头皱得更紧:“世上事有千百解决之法,杀人就最不得已才能做的,你万不可再当杀人是最简单最直接的途径,绝非正道呐。”
“或许吧,只是善良在乱世是行不通的。”
仙儿也有自己的主见,在曹昂眼中错的离谱,但他也不会归罪,因为同样的想法是这世道的普遍认知,满天下应该只有他怀揣不合时宜的念头。
“越黑暗的地方越需要光明。”
他们的对话以沉默结束,王富贵推开门,满脸焦虑:“公子,何胖子买通了青楼的杨妈妈要带女子去食乐楼,虽然幂幂姑娘反对,但恐怕架不过。”
曹昂不急不躁走到窗前,推开窗子,用叉竿顶起,看到下面的争执,果然风韵犹存的杨妈妈扭着丰乳肥臀正在拉扯下面的女子,其他女子虽然不情愿但还是跟到杨妈妈一边,唯有一个肤白貌美的艳丽女子据理力争,不认同杨妈妈的做法,她便是幂幂姑娘,青楼来的人里最漂亮的一个。
杨妈妈不是好惹的,一把扯住幂幂姑娘,就要拖拽,曹昂大怒,抓起叉竿一下扔了出去,本想砸杨妈妈却不想落在幂幂姑娘的头上,委屈的女人泪眼汪汪。
曹昂愣住了,他没想到是这样,人家是挺自己的还挨砸不委屈才怪,而且那双会说话的眼睛也太会控诉了,一个字没有却让男人的心都要碎掉了。
作为两世老处男,他毫无意外的沦陷了,当下大喝一声:“老女人,放开那个女孩。”
话音刚落,他的耳朵就多了一只玉手,完了,忘记仙儿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