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送到跟前,曹昂缓缓卷起袖子。
留情?不可能,督邮这样的恶人不打疼了,永远不会低头。
何掌柜不能接受,他的兄长从来都是最厉害的,所有商贾在他面前都要低头,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们明明调查过,曹昂只是个没有背景的小人物,甚至在张家庄都是靠着三叔公才能立足,这种小角色怎么会让兄长认怂并伸脸挨打。
“假的,一定是假的。”他歇斯底里的吼叫起来,疯了一样的冲向曹昂。
啪
清脆的耳光声像是抽在何掌柜的心头,整个人愣住了,他止住脚步看着兄长肿起的脸颊,如遭雷击。
“曹昂小儿,我弄死你。”
啪
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袖子下来了,曹昂又卷袖子露出挑衅的目光,何掌柜还要再骂,督邮却忍不住了,跳过来一巴掌抽在二货兄弟脸上,厉声训斥:“滚,你想死自己找,别连累我。”
何掌柜捂着脸再一次傻眼,明白了,曹昂故意的,他说一句,打一巴掌,呲牙一回,打得更凶,而且还成功离间了两兄弟的感情。
曹昂见何掌柜停下,问道:“怎么不呲你那獠牙了?”
何掌柜不能顶嘴,又忍不下,当场气昏过去,曹昂撇了撇嘴,道:“还在我这玩赖了,不过也罢了,这事就算过去了,不过我那小店……”
督邮连忙接话:“我给赔,所有的东西都恢复如初,绝不耽误您明天的开张。”
“行吧,就这么着吧。”曹昂挥手送客,就在督邮提起弟弟准备走的时候,曹昂上去给了老何一黑脚,疼得他直接嗷的一声跳起来,怒目相视。
曹昂淡然说道:“看不顺眼,没问题吧?”
何掌柜这一次真要气昏过去,不过又不敢昏过去,因为曹昂正吩咐六子安排给那几位暴怒的宿老送酒。
两兄弟捏着鼻子认了,灰溜溜出来,走远,何掌柜咬牙切齿问:“兄长,此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当然不能,今儿若不是那几位实在惹不起,我会受这气?而且他还真不知死活敢抽我,早晚有一天弄死他。”
“两位,又琢磨弄死我呢?”曹昂突然从拐角出现,那对兄弟的脸很复杂,背后商议阴人被当场撞破,还有比这更尴尬的?
督邮想怒又不敢怒,何掌柜也一脸便秘,曹昂摆手道:“不必如此为难,酒水已经送出门了,这时候我要反悔,那就是我得罪那几位了,你们完全可以推到我身上,得以全身而退。”
是呀,到了现在,事就算办成了,还给屁的脸,两兄弟对视一眼,顿时趾高气昂起来。
“曹公子,本来这事就过去了,但千不该万不该你又出现在我面前。”
曹昂打断他,道:“你拿好主意弄我了?”
“不不,怎么可能,酒水还要供应着呢,所以我请曹公子交出酿酒的方子。”督邮两手摸着肚皮阴笑起来。
很好,更过分了,连酒水的方子也打算搞过去,曹昂忍不住也笑了起来,不过下一瞬冲到近前,一脚踹翻了督邮,何掌柜想帮手,被他一拳打在眼眶,而后一记过肩摔砸在督邮身上。
他一脚一脚的踹下去,两兄弟发出凄厉的哀嚎。
“记吃不记打的东西。”
曹昂没有留手,狠狠暴揍,他是真的怒了,扇脸是一个改过的机会,可惜他们不珍惜,还阴谋算计找机会弄死自己,他不是一个老好人,既然到了这一步,先下手为强才是制胜之道。
胸中的恶气终于出尽了,他拍拍手整理整理衣服,俯视两人道:“死胖子,我说过我是个小气的人,你玩不起的。”
说完扬长而去,督邮两兄弟嘴角抽搐着搀扶而起,可怜的他们回归府衙准备告状,却不想迎接的是狂风暴雨般的训斥。
猪无能被他封了,郡守府的大人们全都喝了西北风,本来是要弄死曹昂的,但狗子的哭诉让他们知道罪魁祸首是何督邮,顿时恼火不已,一个小小督邮敢断他们的衣食,不知死活呀。
两兄弟又被按在地上摩擦,督邮这层护身符也被扒掉了,换了一个新人,正是何督邮最信任的属下胡八,而在胡八的旁边,站着的正是狗子。
何督邮洞悉了一切,也彻底怕了,他到了此刻方如梦初醒,所有的套都设好了,上门求饶是唯一跳出来的机会,可是出门就得意忘形了,最后的路也被堵上了。
没有了督邮这个身份,他们兄弟真的完蛋了,曾经欺压过的人绝不会放过他们。
“狗子,不,狗哥,您在曹公子面前说说好话,放过我们兄弟。”
狗子一脚踹开,看着他们像狗一样的求饶,不屑道:“公子说过一句话,应该是对你们最好的回答了。”
“什么话?”何氏兄弟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狗子悠悠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何氏兄弟满脸死灰,彻底陷入了绝望。
八字胡的胡八竖起大拇指:“曹公子实为博学之人,来呐,给我狠狠的打。”
越是自己人下手越狠,没几下就打断了水火棍,何氏兄弟连哀嚎的声音都断了。
“狗子兄弟怎么样?这样能出了曹公子的气了吧?”
狗子含笑不语,胡八微微皱眉,认为自己送人情不接受实在不知好歹了些,但接下来看到的场面却让他浑身发寒,嘴唇都颤抖了起来。
几个军中的汉子带着几伍兵油子径直冲了进来,在狗子的指点下,架起何氏兄弟就朝外走,在何氏兄弟醒来要发出嚎叫的时候,两个锤子直接敲碎了满口牙,两张嘴被鲜血灌满,再也发不出声。
胡八脊椎骨悄然弯了:“狗子兄弟,这又是闹得哪般?”
“这几位军爷跟幂幂姑娘约好今晚谈天说地,把酒言欢的,这不店被封了,害幂幂姑娘失约,几位军爷好心,见她哭得伤心,就自告奋勇来收尾了。”
狗子的语调很淡然,还带着些许不以为然,可落在胡八耳中却是头皮发麻,这才是狠人,要么不出手,出手就不留余地,他的脊椎骨像是没有了,九十度弯腰,拱手道:“狗子兄弟,回去替我给曹公子代好。”
“好说好说,公子说了,我们是纯粹的买卖人,平日里还要大人照顾一二。”
狗子塞了五两银子进胡八的袖里,大棒加甜枣,最直接也最有效,抽回手,狗子没再多说废话,大步走出府门,对着远处招手,早准备好的厨娘带着家伙什进来,给等候的大人准备晚宴。
饭菜很快就准备好,吃的大人们一个劲的叫好,狗子带人离开的时候,胡八亲眼见到他带走了食乐楼的地契。
一座不起眼的府邸,帅大叔坐在桌前看向贴身的少年,问道:“如何了?”
少年躬身将今晚发生的事一一告知,帅大叔抬起头:“你是说何氏兄弟被军中莽汉杀了?”
“是,就抛尸在郡守府路边。”
“好手段。”帅大叔赞了一声,旋即又皱紧了眉头,“这样的长子曹操怎么会当成弃子的?”
“叔父,您是说这曹昂是那曹昂?”少年震惊。
帅大叔从容淡定,为自己斟满茶水,抿了一口道:“茶不错但始终比不上猪无能里的烈酒。”
少年总算消化了那个震撼的消息,闻言试探开口:“食乐楼也是他的了,估计明儿就会开张,要不我们再去一趟?”
帅大叔有些意动,但终是摇了摇头:“此子不祥,沾之易入漩涡。”
少年还要再说却见摆手,只好躬身退出,房门闭合,烛火晃动了一下,映照得脸孔复杂烦乱……
曹昂彻夜未眠,何氏兄弟的事他从来不担心,若这对兄弟在这样的情形下还能翻起浪,小小宛城早容不下他们了,之所以还埋头在房里,是因为他在钻研制盐之法。
盐,在以前生活的时代是最为常见的东西,不过在这里却是稀罕物,即便是粗盐也被视若珍宝。
曹昂用的很挥霍,看得三叔公嘴都气歪了,不停大骂败家子,隔壁的仙儿凑过来看,见到大把盐被融化到碗里,虽然没骂出来,但眼神出卖了她,唾弃之心溢于言表。
四骑士跟在后面,见到这一幕,先是震惊,而后就是咧嘴,终于有报仇的机会了,破口大骂起来:“败家玩意,你可知道这盐是活命的东西,你这么浪费,一定会遭天谴的。”
“不当人子,你完了,等婶子们回来,我一定要告状,打死你个混蛋。”
“欠艹的东西,竟把盐当成戏耍的玩意。”
“你这头牲口,若你只是为了图乐子,我一定砍掉你的脑袋。”
曹昂抬头看了他们四个一眼,顿生鄙夷,一个天真,一个阴险,一个粗鄙,一个文盲,狗屁的四骑士,污了他赠与的封号。
四骑士围着他叫嚷,喋喋不休,门开了,厨娘们回来了,六子、狗子、幂幂姑娘全都回来,四骑士立刻涌上去,向他们控诉曹昂的罪行。
厨娘都是庄里的妇人,脾气都很暴躁,闻言抄起菜刀就杀了过来,只是当要发一声喊好砍人的时候,就见曹昂掌心捧着一撮雪白的盐粒。
他用手指优雅的沾了一点放入口中,舌尖细细品味,然后咧嘴大笑:“成功了。”
他扫向在场的人,嘴角掀起一抹弧度,弧度不大,恰到好处,似笑非笑,似善实奸。
厨娘们见到这个笑容,立刻收起了菜刀,若无其事的走到远处,拎起做饭的家伙什就钻进厨房不出来了。
三叔公也暗呼不好,转身就要走,可却被曹昂唤住,不由暗暗叫苦。
他是个小气的人,说对了便罢,说错了,有的是苦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