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九十三章回家种田吧
这一夜对于大多数江东的百姓来说,都是寻常的,并无稀奇的。
对于他们来说,明日吃什么,能赚多少钱银,这才是最重要的。
因而,在这样的气氛之下,本该最紧张的那一群人,被气氛所包裹,被松懈所束缚——
——
而从吴郡一路通往建邺的路上,有数十辆马车,在以不同的速度,行驶在不同的道路之上。
他们都有着各自的任务,各自的角色,没有一个人是无用的,也没有一个人是没有目标的。
这便是为什么,即便明知此番行为暴露,便会引得身败名裂,却仍有这么一群目标明确的人,选择逆风前行。
只能说,策划了全局的那个人,实在是将人心拿捏到了极点。
——
潘璋和周泰两人现在的处境其实相当的尴尬。
作为一路随君侯孙策征伐过来的东吴老将,就不说之前合肥之战,大家的战果如何了。
合肥之战是基本上所有东吴将领心中的痛。
但人总不能一辈子被一道坎所绊住。
像是朱桓等人,他们知耻而后勇,譬如朱然这样…在那场战争中失去了自己的养父,因而一直等待着崛起的机会…他们,都是能成大事之人。
一场战争绝非是一两个人的存在就能够改变的,这往往会涉及到非常多方面的因素,因而战败向来不是将领的耻辱——
但若是败给有着明显实力差距,在各种方面都处于劣势的,甚至不是正规军队的一群山越人,这样的经历,落在一名将领的身上,便只能用灾难来形容了。
周瑜回来之后,虽然时常将这两人放在自己的身边,但他也清楚,要让身边的人得到锻炼的机会,就不能抓的太紧。
去鄱阳追捕孙尚香的这场行动,本该是为他们过往履历锦上添花,为他们接下来即将参加的某场大战,营造声势的一次非常愉快的踏青。
真的这场战争让周瑜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都只能被形容为一场踏青。
可偏偏这两人,还真就领着精锐的兵马在踏青的时候把脚崴了。
不…把脚崴了还不算完,拢共两千余曾经的功勋老兵,若不是因为敌人山越并无杀心,他们可就全军覆没了。
…
总之…经历了这样一场灾难之后,周泰和潘璋于恍惚之中逃回了建业。
这次,连周瑜和孙权都保不住他们了。
在所有人的嗤笑与愤怒之中,潘璋和周泰分别从原来的杂号将军被降级为典农校尉以及典农中郎将。
这番调迁的画外音再清楚不过了——只要听说此事的人知晓这典农校尉和中郎将是干什么的:
你们也别带兵了,这段时间就好好去种田吧。
是的…
听着虽然还是校尉以及中郎将的身份,但与真正的校尉与中郎将的官职比起来,两者的地位可就天差地别了。
现在…潘璋和周泰正在一边为此前所犯下的不可饶恕的错误而赎罪,一边又顺道承担着他们本该承担的拱卫建邺的任务。
至少在周瑜发话之前,他们是不太可能有官复原职的机会了。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周泰和潘璋的心态还没出问题,已经是相当不容易了。
一如往常的一天,带领着军队结束了务农的他们,坐在城墙的边上,散着汗臭,无比呆滞的看着远方。
毗陵,位于建邺东南百里处,是典农校尉与中郎将固定的治所——其实除开务农这件事情,毗陵这个地方对于拱卫建业,以及为建业储存粮食都有着相当重大的意义。
但…谁让他们犯了错呢?
毗陵的城墙不高不低,坐在上面,恰巧就能够顺着稻田,一路望见太湖的全貌,这点难得的风景,算是两人每日结束了劳动之后,唯一的一点念想吧。
“老周啊…还有多少天,我们才能回去?”
“照都督的说法,还有半年不到…快了快了。”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
“其实种田还挺好的…当年俺在江边过活,多少是有些好吃懒做,追随君侯之后,这么多年过去了,这算是第一次摸到了田地——若是天下太平,说不定…俺这辈子就该是个庄稼汉。”
周泰笑呵呵的说着,他和潘璋还多少有些不同——起于微末的他,能够走到今天的地位,已经是相当的不容易了。
心态自然也要比潘璋好得多。
而潘璋…显然是不满意这样的状态的,听到周泰这么说着,久久沉默不语。
望着一望无际的田地,潘璋满脑子都是自己重新回到军中,执掌大部队,如周瑜那般意气风发的样子。
不过…看着田地的时候,视线的中心忽然出现了一个黑点。
随着时间的推移,那黑点迅速的扩大,不一会儿便显出了全貌。
稍稍愣了片刻,潘璋浑身一哆嗦,赶忙站起身来。
吓得一旁的周泰险些跌下了城墙。
“文珪,你这是怎…怎么了?一惊一乍的,吓得老子差点…”
“车!马车!看样子不是军队与官府的车,都这个时间了,还在路上如此疾驰,其中必有蹊跷!”
不知怎的,潘璋说话的时候,心脏在胸口处不停地跳动。
就好像是有什么不好的预兆一般。
但…出于谨慎与尽责的考虑,他还是打算拦下那车——不管理由如何,先查他一番就是了。
也不怪潘璋反应如此剧烈。
他们自打来到这毗陵已有半个月的时间,这么长的时间,除了平日在田地里,晚上在城上吹风之外,基本就没有见过什么过路人。
好不容易能让他动用一下自己的职权了,他哪能放过这个机会?
周泰听到潘璋这么说,眼神本来有些不好的他,也不犹豫,直接跟着潘璋一路跑下了楼。
“哎哎,等等我!”
——
本来都休息了的毗陵的守军,被潘璋扯着嗓子喊了起来,大家一开始还都有些不愿意的,但一听到是要查验马车,一下子都来了劲头——
因此,便出现了这样的画面。
一边独行的驰道之上,一辆孤零零的马车,车上是一个面无表情的马车夫。
另一边靠近城墙的地方,五百名全副武装的士兵,如饿狼一般,死死的盯着那两对他们基本毫无威胁的马车。
当然,还有一边——是杵在半道上的潘璋和周泰。
潘璋和周泰,一人抱着胳膊,一人插着腰,看着架势,那是神气到头了。
“车上什么人!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