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在院子里的那个孩子,今年方才十三岁,是个小女孩,叫做草兰,据闻,生前是一个活泼而又可爱的孩子,非常喜欢笑,那一双眼睛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样,璀璨生辉,耀眼夺目,只不过,这一双眼睛,以后却是再也见不到,她的生命,永远的停在了十三岁,最为光辉灿烂的年华。
遗体是在第二天进行火化的,火光中间,那具小小的身体逐步燃烧殆尽,最后剩下一点点的骨灰,草芽等人将草兰的=骨灰装进一个坛子里面,说是要找一个风景秀丽的地方,再将她下葬,让她可以得到安息,花枕月同意了。
这件事情处理完毕,除妖人大会仍旧再继续,只不过,与此前所不同的是,每一个人似乎都带了沉重的心情,耳中听闻祭魂仪式的残忍与亲眼所见,所带来的冲击力有着天差地远的区别,当他们真的亲眼见到那孩子的时候,内心深处,有什么东西,一下子就被触动了,使得他们再也无法对此熟视无睹。
花枕月坐在前面,冷静的主持着除妖人大会,理智的布置着各项任务,以及还要对除妖人守则进行重新的调整,忙碌异常,唐醉影作为临时的文书,也同样的忙,唯一有些清闲的便是任无忧了,不过,他每日都要坐在那里旁听,其实,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时间流逝的很快,转眼之间,便到了除妖人大会的尾声,而除妖人大会也只剩下了最后一个议题,那就是关于除妖人门主的选举,由于这段时日以来,白继存同卢靖宇的表现,深的人心,又是除妖人花枕月亲自推荐,下面的除妖人对他二人,便越发的敬重,除妖人门主的选择上,没有异议,仍旧是他二人。
主屋之内,除妖人济济一堂,每一个人的眼睛都看着坐在前方的花枕月,花枕月仍旧是坐在桌子的一侧,桌子上放着相柳的那个蛇头,底下放着的是白银石同黄金玉,熠熠生辉,花枕月沉吟一声,方才开口,说:“除妖人大会,进行到今日,对此,我们对许多的问题进行了讨论,除妖人守则也重新进行了修整,待唐醉影整理出最终的版本之后,会张贴出来,进行最后的确认,在接下来的一百年之内,所有的除妖人将依照这条准则进行行事,那么,现在我们要讨论的是本次除妖人大会的最后一个议题,关于新任除妖人门主的选举问题。”
说到这里,花枕月略停了一下,单手放在桌面上,目光扫视,着重看了一眼坐在另外一边的鲁长老,鲁长老垂着双目,并没有看他,花枕月看过之后,便将目光收回,继续开口说:“我仍旧是保留我之前的意见,这一次的除妖人门主由两个人来担任,另外,我还有一个新的提议,除妖人大会废除百年一次的固定,缩短时间,改为五十年一次,中间若是遇到重大事件,可酌情加开,由除妖人提出,除妖人本部进行商议,最后定下是否重开,对此,诸位的意见如何?”
花枕月把问题抛了出来,留给下面的人去决定,去思考,而在说完这句话之后,花枕月则拿起了放在桌子上的一盏茶,慢悠悠的喝起来,显得颇为的悠闲自得。
唐醉影则执笔在快速的记录,任无忧充当了一把书童,坐在一边给他磨墨,小声的嘀咕着:“总算是到了最后的阶段,门主的选举问题定了下来,我们是不是就可以离开这海岛了,作为一个北方人,整日里待在海上,这边的潮气与湿气,还真的是让我有些难过的。”
“应该差不多了。”唐醉影提笔沾魔,口中吐出一口气,一手搭在另外一只手的手臂上,轻轻的晃了一下胳膊,说:“你别忘了,我来自洛阳,也是干燥的北方人啊。”
任无忧抬起头想了想初见唐醉影时的情景,然后冒出来一句:“可是,你是淹死的,所以,应该不怕湿气才对。”
唐醉影的动作一顿,愣了一下,而后说:“无忧,你是不是对淹死的人有什么意见,正因为是淹死的,才会更怕水的,有心理阴影的。”
任无忧觉得唐醉影这样的人,即便是有什么阴影,他也能自己处理掉,而不会留在心里,所以,对于唐醉影的说辞,任无忧是不以为意的。
他们两个在这里闲聊,下面的人已经开始讨论起了起来,总体来说,对于花枕月的提议还是赞同者居多,有些意见的,也都是从细节出发,在具体的操作上面,并无大碍,便是连古怪的鲁长老,没事找事的付强山,对此,也没有提出不同的意见,花枕月的提议,在简单的讨论之后,达成了共识。
花枕月将手中的茶盏放下,缓了一口气,说:“既然如此,那么,便按照方才所说,信任的除妖人门主的候选人仍旧是白继存同卢靖宇,但是,他们两个人不会立即走马上任,这次的除妖人大会结束之后,有一件事情是需要立刻去处理的,那就是关于各地违规的祭魂仪式,要即刻进行拆除,而这项任务的负责人,仍旧是白继存同卢靖宇两人来负责,待他们将此事处理完毕之后,依据最终的成果,再行决定,他们是否有资格担任新一任的除妖人门主。”
白继存同卢靖宇两个人毕竟年轻,经验甚少,能力虽然足够,但是实践之中是什么样的,还不能有十足的把我,花枕月此举,是让他们长长经验和阅历,如此一来,将来才可服众,而花枕月的这一提议,得到广泛的认可,白继存同卢靖宇两个人也同意,就这样办。
今日的议题便是这些,而这些也是接下来两天的议题,时间充裕,事情又少,所以,早早的,花枕月便散了会,只留下了白继存同卢靖宇两个人,其他人,则先让他们下去,等候明天的除妖人大会。
白继存同卢靖宇两个人留下来,双双看着花枕月,一时之间,不知道花枕月要同他们说些什么,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紧张的。
花枕月侧目转过去看向唐醉影,说:“这个是私下里的闲聊,不用记录。”
唐醉影便停了手,将笔墨收起来,同任无忧一起,坐在一边听着,两个人排排坐,像是听话的孩子一般。
花枕月收回目光,单手自桌面之上取下她放置的两颗石头,拿在手心里面,过了片刻,方才开口说话:“我留你们两个下来,也不是很特别的事情,不用紧张,我只是想与你们说说,关于祭魂仪式的事情。”
关于祭魂仪式,从开始说到现在,任是谁都知道花枕月对此有多看重,两个人便更加不敢看轻了,正襟危坐,同声开口:“除妖人请说。”
花枕月抬了抬手,笑着说:“我方才已经讲过,只是随便聊聊,不用紧张, 除妖人虽然肩负的责任重大,但是,除妖人也是人,在没有进行降妖除魔的时候,也是普通的人,放松一下,就当做是朋友之间,随意的聊聊即可。”
手持噬魂的除妖人,在除妖人当中是一个神一般的传说,传说那个人无所不能,那个人勇敢,善良,睿智,顶天立地,天地之间,所有的除妖人都要敬重她,拥戴她,听从她的命令,跟随她的脚步,而今,那个传闻中的人物,便坐在面前,换做是谁,都没办法不紧张的。
花枕月见说不动,也就作罢,接着往下说:“你们可能没有见过真正的祭魂仪式,这种仪式有一种摄人心魄的力量,意志不坚定者,被腐蚀的可能也是平常,所以,你们在做这件事情的时候,就要格外的小心,需得两个人分开进行,一旦有一方出现意外,另外一方可以进行救治,我现在要说的就是如何救治的问题。”
卢靖宇拍着胸脯,说:“除妖人放心吧,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若是受不住被蛊惑了,立马自尽而亡,不迫害他人。”
花枕月摇头否定了他的说法:“不可以,人之性命,得来不易,不到万不得已,不可损伤,人有七情六欲,即便是被蛊惑了,也并非一人之过,这没什么可丢人的。”
听了这话,白继存同卢靖宇就有些不明白了,面前坐着的除妖人在处理违规者的时候,他们可是全部都亲眼所看的,这个人并未有任何的留情与手软,而今,却又告诉他们,即便是被蛊惑了也没有什么丢人的,还要教他们救治的方法,这个除妖人当真是与众不同。
花枕月接着说:“非是自己本心所为,有情可原,从心为恶,则不可饶恕,这句话,你们也要记得清楚,为人之道,并非是一刀切的。”
白继存同卢靖宇互相看了一眼,心里面都咀嚼了一番花枕月的话,只不过,一时之间尚不能完全理解的清楚明白,花枕月也没有强迫他们,开口说:“先不要去想它,以后有时间再慢慢思考,现在,说回方才的事情,一旦发觉自身有被蛊惑的迹象,你们当如此做……”
讲解循序渐进的进行着,一直到太阳落到海平面以下,月光升起来,任无忧打了个哈欠,闭着眼睛,歪着头,靠在了唐醉影的肩膀上,口中呐呐的说:“花枕月还真的喜欢教人东西,等哪一日不用再理会这江湖事,给她办个学堂,让她去教书吧……”
唐醉影稳坐不动,面带微笑的看着花枕月,口中回应着任无忧的话,说:“我觉得,你说得对。”
外面月明初升,月光洒落下来,尤为的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