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大半夜往山里跑这种事情,唐醉影同任无忧表示已经是见怪不怪的事情了,然而,在冬天的时候,还是大雪封山的情况下,还要在夜色当中往山里跑,两个人表示,这种体验实属是一生难遇,如果,再加上前面带路的是一直九尾狐妖,那便可以说是,几辈子都难得碰上一次。
任无忧用手肘碰了一下唐醉影,压低声音的说:“唐醉影,有很多的时候,我都觉得,花枕月一直躺着也没有什么不好,至少不会,一天到晚的忙个不停,你看她自从站了起来之后,有哪一日是停下来的,一日二十四个时辰,恨不得掰成四十八个时辰来用,还觉得时间不够用。”
唐醉影拢着袖子,喘了一口气,面色之上却有些凝重,说:“花枕月确实是很着急,这种着急,正如你所说,她是觉得时间不够用,才会一直忙个不停,而这种时间,我担心……”
下面的话,唐醉影没有继续说下去,任无忧却是有些着急,说:“你担心什么?”
唐醉影目光向前,落在走在前面的花枕月的身上,说:“没有什么,先做好眼下的事情吧,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话说一半,便是让人很不爽了,任无忧皱了一下眉头,说:“你们这些读书人,就是麻烦,磨磨唧唧的,话也不肯说清楚。”
唐醉影抬手敲了一下任无忧的肩膀,冲着他笑了笑,说:“人与人之间,是要有些距离的,没有了距离,也就没有了美感啊,走吧,还有好长的路要走呢。”
前方大雪迷茫,后方是安静的泰安城,三个人是等到夜黑人静的时候,翻墙出来的,虽有巡城的士兵,但是,挡不住,这是花枕月带的队,在京城之时,若是花枕月有心,估计,那皇城也能进退自由,没有办法,艺高人大胆大,何况,人家还是天下无敌的战神呢,旁人自是不必的的。
孙不换委托夏如涛送过来的路观图,花枕月看过一眼之后,便交给了唐醉影来保管,然而,这一路走来,花枕月未曾看过一眼,这路观图一直都是放在唐醉影的身上的,前方引路者,唯有那九尾狐妖而已,花枕月的脚步跟着九尾狐妖,唐醉影同任无忧跟着花枕月,一行四个,在茫茫的雪山之上,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也不知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待到翻过一个山头之后,一阵冷风吹过,天上的乌云散去,明亮的月光露出来,白如玉一般,洒落在大地之上,白雪发出耀目的光芒,黑色的夜,忽然就能看的清楚了,地上甚至有影子。
花枕月抬起手,停住了脚步,开口说了一句:“走了许久,停下来休息片刻。”
走在前面的九尾狐妖,听的声音,也停下了脚步,转回身来,仰着头看着花枕月,身后九尾如同伞盖一般,铺散开来,落在雪地上,轻扫而过,开口言道:“除妖人,前面还有很远的路,若是不加急赶路,明日便无法回来,辛苦一些,莫要休息了。”
任无忧同唐醉影两个人走上来,任无忧倒是没有什么问题,唐醉影微微有些气喘,他的内伤本就没有完全的好,这冬日寒冷的空气,对他的伤势,并不是特别的友好,现下又深夜赶路,便着实的有些辛苦,任无忧将随身带着的水袋拿出来,放到唐醉影的手上,说:“先喝口水。”
唐醉影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将水袋接过来,打开塞子,仰头喝了一口,将这口气喘过来,方觉得好些。
花枕月的目光依次在二人的身上扫过,而后看向面前的九尾狐妖,微微笑了笑,说:“无妨,又不是很急的事情,妖王被锁,也不是一日两日,不差在这一时半刻,若是无法赶回去,便在山里过夜好了,寻一处山洞,点上篝火,也不至于会冻死的。”
这话说的轻松,确实不会冻死,顶多挨挨冻就是了。
听了这话,九尾狐妖却是有些着急,九条尾巴全部都竖起来,两只尖耳朵也快速的多动,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乱转着,急切的说:“不能耽搁,很快便是月圆之夜了。”
花枕月眉间露出一丝疑惑,说:“月圆之夜怎么了,月光明亮,赶在月圆之夜,刚好方便赶夜路。”
这般轻松的模样,半分也不像是赶时间,大半夜来上山除妖降魔的,九尾狐妖歪着脑袋看着花枕月,眨巴了一下眼睛,说:“除妖人莫怪,我只是过于担心妖王,妖王被锁住,已有月余,眼下马上就要到了,却反而停在这里,我的心里,是在是着急。”
唐醉影将这口气喘过来,迈步上前,走到花枕月的近前,说:“我没事了,可以继续赶路。”
花枕月却是站着没动,单手负背,眼望着远方,月色之下的山林,被白雪所覆盖,茫茫之间,不见尽头,偶有冷风吹过,在耳畔呼呼作响,似有低鸣,看过之后,花枕月移转目光,落在伸手的任无忧的身上,开口说了一句:“无忧,听风!”
风中的声音是最不会骗人的,它会将远方的话语不做修饰的送入到耳中,说的是什么,听到的就是什么,当冷风入耳,当低鸣的声音传到耳中,任无忧双目轻闭,将那风中的声音全部接收,片刻之后,缓声开口:“有人在说话,三四个人的样子,妖王已趋近驯服,妖力涣散,月圆之夜,祭坛开始,噬魂……不对,是祭魂,灵器,还有……恩,声音怎么不见了。”
冷风忽然停止,万物在一瞬间变得寂静,任无忧睁开眼睛,目光落在花枕月的身上,开口言道:“花枕月,你听见了吗,又是祭魂,从方才风中所传过来的只言片语当中,我想,又是有人要进行祭魂仪式,开始锻造灵器。”
花枕月负在身后的手渐渐曲拢,握成拳头,一下一下的轻轻的敲着,双眉紧蹙,眉心深陷,皱成了一个“川”字,自从东风城以来,这祭魂仪式就一直是如影随形,阴魂不散的,无论用何种方法打压,还是会有人铤而走险,不曾放弃。
九尾狐妖身体压下,脚步慢慢的后退,白色的九尾狐仿佛与雪地融为了一体,一时之间,竟是难以分辩,然而,终究还是能分辨的,比如花枕月。
花枕月的目光落在往后退的九尾妖狐身上,冷声开口:“白镜,你以为在我的面前,你会有跑掉的机会吗?”
话音未落,白镜已经停了下来,前胸贴着地面,身后的九条尾巴成扇形铺在雪地之上,低垂着头,过了许久,方才开口说话:“除妖人其实并不需要我引路,便能可找到锁住妖王的所在,那么,除妖人要我前来,又是为了什么呢?”
任无忧惊奇的发现,这白毛狐狸此时说话,却是正正经经,冷冰冰的,没有了媚态,也没有了那娇弱的姿态,趴伏在地上,用一种冰冷的语气,在同花枕月讲话。
花枕月唇角上扬,微微露出一丝笑意,说:“你在山中多年,山中之事自然是最为了解,且不是口口声声的说,妖王要你等进城来寻我么,那么,你这个中间的妖,又岂可不出面。”
白镜的耳朵抖动了一下,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在雪地之上显出异样的颜色,不过,仍旧是趴伏的恭敬,动也不动一下,片刻之后,方开口:“既然除妖人知晓了,那么,除妖人可还要进山救妖王?”
“呵!”花枕月冷笑了一声,屈膝半蹲了下来,一双眼睛盯着那白毛狐狸,说:“白镜,我是除妖人,除妖降魔是我的责任,你现在却说出救妖这两个字,九千年的修炼,是你荒废了年月,还是我听错了。”
冰冷的声音,就如同这山上的白雪一般,花枕月并未留半分的情面,对于这只白毛狐狸,花枕月正在消耗她最后的耐心。
白镜眼珠子乱转,身后的尾巴轻轻的扫着白雪,在漫长的沉默之后,白镜终于吐出实情:“不敢在隐瞒除妖人,这山里正在进行着一场惨无人寰的仪式,抽魂索命的祭魂仪式。”
若说那风中的讯息并不完全,只言片语之下,也需要猜想去补全,那么,现在白镜口中的言语,那就是为这猜想确定了答案,深山当中确实在进行着恐怖的仪式,而这仪式不能为外人所知,所以,要在大雪封山之前进入,将所有的妖能杀则杀,不能杀则从深山当中驱逐出去,待到风雪一到,深山被封,这深山当中的事情,便无人可知了。
这一招避人耳目,果然是计划的周密,表面上是不辞辛劳,进山除妖,实际上是利用天然都要优势,设立祭坛,抽魂铸灵,假以时日,便可成器,届时,非但灵器在手,还是大功一件,这种注意,也不知是谁想的出来的。
唐醉影眉头紧锁,用力的握了一下手中的玉骨扇,低声与花枕月言道:“如此看来,这白镜千方百计想要让你进山,其目的也就昭然若揭了。”
“它想干什么?!”任无忧一开始就看这白毛狐狸不顺眼,现下又听得有阴谋,怒气一下子就冲到了头顶上。
花枕月抬手拍了拍任无忧的肩膀,稍微安抚了一下,说:“不要生气,我们既然知道了他们的计划,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白镜,我能可救妖王,但是,你需要配合我,若是,你不配合,或者耍自己的小心思,那么,我能救便也能杀,这其中,自然是也包括你的。”
话语一字一顿的传入到耳中,白镜趴伏的动作,终于是有了回应,轻声言道:“单凭除妖人吩咐,白镜必当照办。”
妖于花枕月而言,永远以为无法欺瞒于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