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3
虽然柏生已经对自己大名挂在热搜上习惯了,但习惯了不代表这是好事儿,特别是他在第三天的时候,发现自己还在热搜上,心情真是非一般的微妙:“……谁又花钱买了?”
方圆和公关部商量了半天,还是相当头疼。
娱乐圈里大家都能把握分寸,最怕的就是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当了出头鸟,底下一直蠢蠢欲动的人就打蛇上棍,关键是,当你最近有了些起色时,你都不知道到底是谁这么闲——谁都有可能。
现在经过事态升级,那些人的目的就越发明显了,甚至把脏水泼到了剧组上,说卖腐巨作不配评奖,打擦边球三观不正,最后连带着把原书也□□了个遍,说原作者美化男主角的睚眦必报行为是在煽动仇恨,实在不适合十八岁以下的青少年观看。
按这种方式去从文娱作品里找错误,几乎没一个能幸存的,但最可怕的是还真有人看都没看就被带跑了,现在正扯着大旗要个说法呢。
「对于这种剧,我的看法就是,可以存在,但我不支持。没有歧视的意思,但只是它目前还不适合出现在大众视野。」
「好好的ip改编非要请流量……是想挣快钱吧?现在的影视市场为什么总是这么浮躁!」
「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出来回应?是心虚吗?私德有亏的艺人哪来的艺德?」
“这群人演的吧?”孔游对此的评价很简洁,“不然人怎么可以这么脑瘫?”
他每次看到说“我不反对,但也不支持”的人都很想隔着网线精准投掷板砖。
什么叫你不反对也不支持但不要出现在大众视野啊,都让人不要出现了还没有歧视呢?逻辑在哪里?
幕后的人摆明了就是针对柏生和剧组,要打压他们,这让柏生怎么回应都很奇怪,让这种流言不攻自破的方法,只有拿事实出来打脸。
剧组最近受此影响,也是相当低气压。
但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更大的原因是,柏生的那场杀青戏怎么拍孔游都不满意。
明明没有犯错,情感也很充沛,两个人都发挥得很稳定,但孔游看着监视器里的画面,却总是觉得好像缺了点什么,好像哪里不对劲。
这是白胤文的杀青戏份,最让人影响深刻的一段,孔游对这段的要求超乎寻常地高,虽然心疼柏生一直淋雨,但他还是硬着心肠卡了两天,最后还是没让过。
而彼时《江山困》已经连载到十一集了,按照排序来看,柏生第十五集就应该杀青,边拍边播就是如此,时间赶时间,顺风的时候都觉得一切尽在掌握中,不顺利时每个人的压力都跟山一样大。
这要是开天窗或者效果不好,先别说剧组的口碑了,柏生首当其冲就会被嘲讽。
柏生在雨里奔跑了连续两天,感觉自己都快被人工雪给泡入味儿了,吸溜着鼻子:“我是不是又要感冒了。”
管家也知道他心情不好,拿着纸巾擦他的脸颊肉,“休息一会儿吧。”
旁边这位经纪人更是重量级:“我真是服了!!凭什么受这个鸟气!!”
感觉完全就是无妄之灾,从一个vcr直接快进到他私德有亏,然后把之前柏生的演技全都否定,说的好像真拍恋爱小甜剧就不用功底一样,这群人怎么不看看沈潜!
沈潜之前拍的偶像剧还狗都不看呢,谁说拍这个不用演技的?
放锤子屁!
突然变得狗都不看的沈潜:“……”
周忆宁趴在柏生旁边,大大的眼睛里满是忧心,“柏生哥哥,你没事吧?”
柏生每次都是一样的回答:“没事。”
“那个叫什么薄瑜的,”沈潜前二十年的心机都用在这了,他试图用这种方式让柏生认为自己跟薄瑜并不熟,以划清界限,“你打算怎么办?”
柏生:“孩子还小。”
沈潜:“?”
凭什么?就凭他十八?自己二十八岁就已经只能成为豪门老男人了吗?
柏生笑得宛若天使:“先杀青,再杀他。”
沈潜:“…………”
他瑟缩地走远了。
柏生的坏心情一直持续到了督察组来。
或许是因为网上的声浪太过火了,甚至有人拿着材料向审查部门举报,万铭公司的高层对自己旗下影视剧一向很上心,于是派了人员过来,美名其曰视察,其实就是来盯柏生的。
柏生看着会议室里,一堆闪亮的秃头鱼贯而出,然后在末尾看到了闻鹤那鹤立鸡群的身影,顿时心情的不爽达到了顶峰:“搞什么?”
方圆原本就够生气的了,但是解决他生气的方法很简单,那就是让柏生不开心,这样他就会只顾着安抚自家艺人的小脾气了,“好了好了,没事没事,大下午的,来都来了。他们要视察,就让他们视察吧。”
不就是要围观吗?他们柏生不在怕的!
结果还真是倒霉事儿凑一块了,柏生从前回回一条过的时候他们不来,现在就卡这么一回杀青戏,全来了,见柏生连着拍了四五条没过,秃头们交换的视线就显得极其微妙起来。
难道真像网上那些人所说的,柏生只有之前轻松愉快的戏份拍的好,后期一发力就立马拉垮?
之前孔游还打过报告,想给柏生后期再加一点戏份丰富人设,现在看来,似乎是没必要了。
白手套站在闻鹤身后两步左右,他的老板依旧是面无表情站在前头看,一时分辨不出来是什么意思。
之前高层说要来视察时,他的行程原本对不上,赶来之后又盯着人不放,难道也觉得柏生这次发挥的不太好?资本家就是这么朝令夕改……
白手套还对柏生蛮有好感的,清清嗓子,道:“老板,听说柏生他之前从来都没有卡……”
闻鹤:“我已经准备好了。”
“?”白手套突然被打断,“准备好什么?”
不会是又要把柏生换掉吧?
闻鹤颔首,缓缓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了一块板砖:“……这个。”
白手套:“??这是什么??”
几乎快比薄瑜的鞋垫都厚了吧!!
闻鹤嘴角一动,似乎对自己的先见之明很满意,“杀青红包。”
白手套:“…………”
哈哈,原来是红包啊,他还以为是什么凶器呢。
他心头那点担忧放下,看向人群簇拥中的柏生,他浑身血迹,正坐着被化妆师按住补妆,眼睫微垂,看着竟有些难言的脆弱。
唉。
白手套叹了口气。
加油啊,弟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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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生还是第一次在工作上受到阻碍。
他一向很好强,也对自己充满自信,但这次受阻让他头一次开始怀疑,自己对于演技的理解是不是过于简单粗暴了。
如果跨不过这道坎,他以后照样会卡壳。
方圆心里也急,但他急的方式就是开始碎碎念:“没事没事,不过是一次小小的失败,失败乃成功之母,再试几次肯定可以成功的,你不要太在意,做人嘛,总不可能一帆风顺……”
也不知道在安慰他还是在安慰自己。
柏生垂着眼,最后翻阅了一次剧本,把台词在心中默念了一遍,闭上眼。
绝望、痛恨、背叛……明明都是负面的情感,最后白胤文倒下时,嘴角却带着笑意。
是释然的笑意吗?不,他不可能释然。是嘲讽吗?为什么嘲讽?当时他在想什么?
孔游招呼道具组的声音远远响起,他的心绪有些繁乱,最终还是打开了人人网,他和柏青松几乎是单线程电报型沟通,回复间隔几乎相隔一周,而这次,柏青松对他问的问题只给出了四个字的答复:
【真心错付】。
柏生:“……”
他抬头,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没有明白。
“好了,最后拍一条!”孔游操着大喇叭,中气十足地喊了一句,好像对这低迷的气氛毫无察觉,却在柏生走到跟前时小声朝他道:“没关系,再不过就换明天,明天也不行就换后天,压力不要太大。”
柏生还在想那四个字,有点钝地点头:“好。”
真心错付?
真心。
……真心。
“都准备好了吗?”孔游的声音有些模糊,“来,预备,3、2、1,ac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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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黑的天,冷冽的雪。
分明是晨间,此地却成了无声炼狱,热血蜿蜒在黄土中,被雪水打的四散而溢,混着腥味,牌匾仍在,旁边是上吊的尸体,小脚随着风轻轻晃动。
侯府全体女眷,不堪受辱,引颈而死。
一个不留。
远方隐约传来兵器在地上拖动的声响,盔甲碰撞的哑声,粗重的呼吸声。
没有人说话。
天已大明,唯一的幸存者站在雪中,面无神情。
“为什么不杀?”
“我哪知道……上头传下来的命令。”
“都屠门了,还留一个做什么?”
“上头有上头的想法,容得着你置喙。”
“……可,他看起来真渗人。”
士兵们向雪中的人望去,他已站了一夜,不动,不哭,无声无息,白雪满头,像一尊等待着谁的石雕。
“是不是还大放厥词要萧何来见他?谁叫萧何?有这号人?”
“失心疯了吧……”
白胤文听得到说话声,但他不在乎。
他的五脏六腑好像都被这冷雨浸了透,只稍微一动就牵扯出剧痛,忍受不了的剧痛……可他现在也不在乎了。
好像这世上名叫白胤文的肉身已经死了,只留下这么一丝念想——他要见萧何。他要见萧何。
雪还在落,万籁俱寂中,白胤文的眼呆滞地一动,终于看到了眼前逐渐逼近的身影。
……那是他的萧何。
身穿甲胄,贵气横溢,面上神情冰冷却陌生的萧何。
他在自己三步之外停下,最安全的距离。
白胤文有些困难地张嘴,“拓跋竣。”
萧何神色不动:“是我。”
白胤文忍不住笑起来,笑得浑身颤抖,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流了下来,混着雨水淌过面上的伤痕,刺痛。他只是笑,嘶哑的笑,什么也没有说。
拓跋竣静静地看着他,问:“你在期望什么?”
“是啊。”白胤文止住笑,喃喃道:“我还在期望什么?”
又是一片死寂。
鸦声闻着腐朽气息前来,拓跋竣神情微顿,开口时还是如往日一般的淡然,“你的祖父还没有死。”
白胤文抬头看他。
“……如果你投降,”拓跋竣道:“可免他一死。”
白胤文很难看地笑起来,还是用那样熟稔的口吻,“萧何,你我认识这么久,你还不知道我吗?”
“我不是萧何。”拓跋竣微不可见地蹙眉,“我是拓跋竣。”
白胤文只是深深远远地看着他,问:“你是反叛军首领。”
拓跋竣:“是。”
白胤文再问:“机密是你在侯府书房窃得的。”
拓跋竣:“是。”
白胤文:“那年花会,我遇到你不是巧合。”
拓跋竣喉头一动,“……是。”
白胤文闭了闭眼,又笑了起来:“原来那场花会,也是你的算计……哈……哈哈哈哈……”
原来竟是一分真情也无。
原来全是残忍的虚情假意。
他笑,笑自己的天真,笑自己的愚钝,笑自己全然不知,笑自己满腔热血,笑自己……笑自己真心错付。
拓跋竣打断他,像是不想再听下去,“投降,换你祖父平安。”
白胤文止住笑声,面无表情道:“你说的话,我还可以相信吗?”
他却报以狼狈的沉默。
风卷刺骨凉,两人都心知肚明,今日在场的二人,一定会有一人倒下。
拓跋竣注视着他背在身后的手。
……那把刀,他明白的,白胤文一直贴身佩戴,甚至不舍得出鞘,搜身的士兵不会发现。
这是危险,可他却没有张口叫停,他只是一直沉默地注视着。
再看一眼,再多看一眼,如果他出手,应该可以将人制住,不一定要杀——
“唰”一声,刀出鞘,利刃在昏黑中划出一道冷光,白胤文果然抽出了那把刀,周围的士兵觉察到不对,惊呼一声,往这里赶来!
“为什么要我投降?”兵荒马乱中,白胤文那张灰败的脸上突然找回了一点往日的鲜活,甚至有些不该出现的狡黠,那神情无比清晰,又如此荒谬,他只道:“直接杀了我不好吗?”
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又或许只是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拓跋竣紧绷着心神退后两步,准备出手压制——
“萧何。”白胤文却没有向前,只是站在原地,低低道:“成王者,无血无泪,无情无爱,我明白了,我已经不能再清楚。”
拓跋竣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胸腔猛地一抽,声音几乎不受控制:“白胤文!!”
方才退后的几步,现在却恍如天堑,他向前伸手,却触及不到面前的人,满天飞雪中,白胤文甚至连最后一个眼神都不屑于施舍他,只是垂着眼,轻轻的语句在空中柳絮般破碎。
“……那这一刀,”他说,“会让你心痛吗?”
似乎只是最普通不过的询问。
刀刃没入胸口,毫不留情,热血涓涓涌出,再度染红了脏污布料,白胤文仰面躺进雪地里,闭上了眼。
好像他本就是一具行尸走肉,只为了这件事才留存至今,只为了问那句话,为了……报复。
报复什么?
拓跋竣凝在原地,一瞬间呆怔住了。
是天地一瞬的空茫,好像四周的喧闹都不再入耳,只有雪落下的声音,他看着白胤文逐渐失去呼吸,大雪逐渐掩盖躯体,他好像在这瞬间失去了动弹的能力。
不,不是这样。
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喧闹间,好像时间被拉的很长,拓跋竣很不适时宜地想到了从前老师教导他的话语。
战争是残酷的,权力巅峰总是伴随着累累尸骨,成王败寇,你死我活,自古以来都是如此。
老师总告诉他要舍得。
舍得亲情,舍得友情,舍得爱情,将一切都抛却……
“首领,”身旁传来士兵谨慎的声音,“要处理掉吗?”
拓跋竣茫然转头:“什么?”
士兵说,“尸体。”
拓跋竣对这两个字反应了足足三秒,才知道,他指的是白胤文。
他像是被火燎到一般,不再让自己碰触到那个名字,想都不再想,只是有些麻木道:“…处理掉吧。”
对,他没有错。
他只是做了该做的事。
可在那熟悉的人消失之前,拓跋竣还是拿走了那把刀,攥着刀刃,掌心瞬间被割破,和着那人滚烫的心头血一起滴落在雪地里,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拿走刀,可他已无法再想。
“快点。”拓跋竣不觉得疼,他重复了一遍,“……处理掉。”
白雪掩盖了白胤文的躯体,他在最温暖的春风中出场,却死在了最料峭的冬天。
从此以后,他的名字成为了这个新王朝谁都不能提及的存在。
白胤文的嘴角带着笑意,他终于聪明了一回,因为他明白——
他的报复一定会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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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柏生在雪堆里埋到打喷嚏之前,片场里一个人的声音都没有。
简单来说,不管是外行人还是内行人,都处在了一个“人都看傻了.jpg”的状态中。
不得不说,演员之间的张力真的是相辅相成的,柏生这次突然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连带着把沈潜也带入了状态,不论是台词还是神态,都生动地无可指摘。
虽然沈潜平时看上去不像,但人家好歹是个真影帝,两人都算得上是同台竞技了,一场戏下来酐畅淋漓,不少人都直接看入迷了。
柏生都打喷嚏了,孔游还是愣着,直到周忆宁狠狠地吸了吸鼻子,才醒过来,盯着监视器,然后在众人的屏息中,真心欢乐地大喊出声:“过了过了!!!”
看到这场戏的瞬间,他甚至觉得之前卡了四五天花钱如流水都是值得的。
比他想象的还要好几倍。
“杀青快乐!!!”
管家和方圆人愣着,身子先动了,一个训练有素地飞铲把柏生铲进被窝里,一个与有荣焉满脸“我家孩子就是牛”的表情,对瞬间涌上来的众人开始客气交际,开始往兜里揣杀青红包,“唉,也就那样吧,哎哟,就是突然开窍了,真没什么,柏生他经常就这样,有天赋嘛,谁也没办法……”
沈潜也一时没出戏,有点愣神,攥那把道具刀攥的手生疼,刚想笑着和大家道谢时,发现柏生旁边围满了人,自己身边竟空无一人:“…………”
怎么说呢。
现在心开始疼了。
白手套原本站的挺后面,看着看着就不自觉向前平移,结束的时候才猛然发现自己竟情不自禁和老板站在了同一水平线,差点吓到崩出屁来:“抱歉,老板,我不是故意的!”
闻鹤倒也没什么反应,他只是揣着板砖,好像在沉思。
白手套:“老板,你想干什么。”
闻鹤:“我挤不进去。”
柏生人缘有点过于好了,这一杀青几乎直接被工作人员团团围住,他别说进去了,直径距离想缩小到三米以内都有些许难度。
白手套:“或许可以想一些其他办法……”
闻鹤面无表情:“我丢进去。”
“拜托别!”白手套惊恐万分:“会死人的啊!!”
人家杀青红包给三百,你给人一板砖,多少有点不做人了。
督察组的秃头们一改之前的作态,各自尴尬地对视几眼,把底下那群不干事还乐意通风报信的人名在心里记上了。
娘的,他们想,现在还在网上上蹿下跳的那些人再不停手就等着打脸吧。
如果这还能算演技稀烂全靠其他人带飞,那别的那群演员该怎么活?
他们也真是够蠢的,沈潜再怎么样也是个影帝吧,能跟影帝搭配的这么默契还不露怯,本身就很难。
柏生裹在被窝里,被一大堆人自上而下看着,这个视角不太对劲,他突然觉得自己仿佛刚出生,竟不知该不该应景地哭两声:“谢谢大家。”
孔游很严肃地往他被子上放了个厚厚的红包,“你是个好演员。虽然在剧组经常欺负人,但有机会,下次还想和你合作。”
柏生感动:“加导……”
燕燕姐刚才看哭了现在还没缓过来,也放上一个红包,“有你在剧组,既开心又安心。”
柏生感动:“燕燕姐……”
沈潜也披着毯子来了,按理来说演员们是不需要给另一个演员杀青红包的,但就权当演了死亡角色的压惊吧,“如果能二搭的话,我会很开心。”
柏生感动:“吉娃娃……”
沈潜:“…………”
他再怎么样也是德牧吧!!为什么是吉娃娃啊!!
他原以为这是他最后一次暴击,怎料到周忆宁和刘谨默默凑上来,也往柏生的被子上放了两个小红包,“杀青快乐。”
柏生:“嗯。”
然后两人对视一眼,突然齐刷刷看向沈潜:“本来也和你同感,但是很抱歉啊,我们已经二搭了。”
沈潜:“????”
你们——
一定要在大喜日子做这种惨无人道的事情吗?!!
柏生吸了吸鼻子,顶着满身红包,看着天空纷纷不停的人工降雪,听着耳边的吵吵嚷嚷,突然笑了起来。
他的第一份工作,结束了。
他即将要离开这个剧组,去向更辽阔的天地——
但这份宝贵的记忆,你我共存。
场外的闻鹤靠着身高优势终于挤进了三米线内,刚一抬眼,就看到了柏生有点儿傻的笑容。
以及那颗好久没见的虎牙。
可爱。
闻鹤:“……啊。”
白手套:“?怎么了老板?”
闻鹤:“红包砸脚上了。”
白手套:“…………”
您知不知道,一个红包用“砸”这个词有点过分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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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集播出就在下周五。”方圆给柏生戴上帽子,有点急的把人塞进车里,“公关部决定这边就不回应了,到时候播出自有分晓。”
柏生的原定计划在上周就该杀青了,休息一周后理所当然地投入综艺录制,但由于计划赶不上变化,杀青戏卡了四五天,于是现在刚拍完就开始轮轴转,那边网上的舆论还是轰轰烈烈的,方圆一想到这个,就心疼柏生,一心疼柏生,就开始辱骂薄瑜,“他真的好烦!”
澄不澄清是一回事,柏生在不在意是一回事,他家宝无缘无故挨骂又是另一回事。总之这小兔崽子就是烦!
柏生:“…………”
卤蛋的骂人词汇量好薄弱哦,甚至不如刘谨。
刘谨至少还会骂别人“有病吧”呢。
二人现在要马上前往《一起约会吧2》的录制现场,a省临近小城的一个郊区村落,唯一的安慰就是节目组没那么不做人,选的至少还是空气清新风景宜人的小景区,环境不至于艰苦。
在去的路上,方圆又在开小号偷看粉丝们到底在干什么。
“虽然我已经尽力安抚她们了,”方圆还是觉得有点不放心,“可她们还是忍不住要去和别人吵架。”
想维护喜欢的人,是人之常情,特别是这种浩浩荡荡又无缘无故的舆论,别说柏生了,她们自己都觉得委屈的很。
喜欢一个人,明明什么也没有做,为什么就变成了“腐女不挑”,又变成了“脑残粉”呢?
柏生睁了睁眼,“是我的问题。”
方圆还是头一次听他承认错误,差点吓飞:“你说啥??”
“我说,是我的问题。”柏生还是那副理所当然的语气,“她们要出去和别人吵架,就说明我给的底气不够,还有就是我太闲了。”
方圆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太闲了?”
“对,我太闲了。”柏生表示肯定,“我要是一天拍八百条广告,电视剧电影mv物料多的看不完,她们还有空跑去和别人吵架?所以,是我的问题。”
方圆人傻了:“…………”
不夸张的说,当经纪人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论调。
而且还好像真的有点道理啊!!
“不看了,坏心情。”方圆把手机一丢,他跟在柏生身边这么久,已经成功地从“当艺人混娱乐圈就是要圆滑”“吃亏是福”,逐渐变成了小水獭的形状,非常凶残:“我们一会儿要怎么收拾那个小兔崽子?”
柏生挑眉:“你有建议?”
“当然。”方圆浸淫娱乐圈这么多年,深知综艺是一个艺人最容易翻车的现场,“就他那个冲动又目中无人的性子,想收拾还难?”
柏生听着方圆给自己传授的绿茶心经,觉得还是多少有点繁琐了。
“不过,我们徐徐图之。”方圆已经开始畅想之后全体嘉宾都跟着柏生玩儿不理薄瑜的美好景象了,差点笑出声,“让他知道代价……柏生,你觉得呢?”
柏生说:“我还是那句话。”
方圆:“?哪句话?”
柏生:“最高端的食材,有时只需要最朴素的烹饪方式。”
方圆:“…………”
嗯。
感觉、有点不妙呢。
另一边,《一起约会吧2》录制现场。
其他嘉宾都已经到了,熏人的阳光下,薄瑜穿着薄卫衣,还是戴着鸭舌帽,一脸不耐烦地站在摄像机前,目光时不时投向村口。
怎么还没来?
耍大牌是吧?
他熟练地打开小号,输入“柏生”,看见上头又是黑柏生演技差的,满意地翘了翘嘴角。
这么多天不回应,杀青了也不上线,不会是躲在家里咬着被角哭吧?
他一想到那个画面,就差点笑出来。
引擎的声音传来,不远处传来工作人员的声音:“五号嘉宾到了!五号嘉宾到了!大家注意拍摄!”
薄瑜顿了一下,利落地将手机锁屏,扔进口袋里,状似不经意地望向入口处。
黑车在外头停住了,先下来一个卤蛋样的男人,然后过了五秒,才懒洋洋伸出一双长腿,柏生探出脑袋,在伞下打了个哈欠,漂亮的眼睛渗出泪来。
薄瑜觉得,自己果然还是看他很不顺眼。
刘谨和周忆宁迅速迎了过去,薄瑜看着柏生被两人小狗似的围着团团转,“啧”了声,很不耐烦。
装什么呢?
剧组里面能有几个关系好的?当个同事不害你都不错了,还在这演这一出,不觉得尴尬吗?
方导演敏锐地把他的神色尽收眼底,笑意都深了一层,开始组织嘉宾们前来拍摄第一个集体镜头,“之后的一个月,你们将会在这里共同生活,聊天、约会,相知相识,在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擦出绚烂的火花……由于行程缘故,两位素人嘉宾明天才会惊喜降临,现在,就让嘉宾们握个手吧!”
众人尚未反应过来,薄瑜就一个箭步踏到柏生面前,面带挑衅地伸出手。
柏生似乎是愣了愣,缓慢地平视他,微微侧头:“?”
薄瑜丝毫没想起自己之前说的话,他现在只想做一件事:“你看到vcr了吗?”
他伸出手,强硬地握住了柏生的手腕。
纤细,皮肤白皙,袖扣处还有淡淡的香气。
柏生歪了歪头,“看到了啊。”
“哦?”薄瑜桀骜的面孔上带了些恶意,“你就不对此表达些什么吗?怂了?还是你心虚?”
众人:“…………???”
草!一开始就玩这么大吗!!
在方导演的紧急指挥下,摄像机很懂地对准了这两人,还特别特写了薄瑜和柏生的手部镜头,一黑一白,一粗一细,看着火药味儿十足。
方圆刚想皱着眉阻止,就被柏生示意没事。
两人对峙,薄瑜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三下,他根本无暇去看,但他之后将无数次后悔自己当时这个抉择。
“你这么说话,”镜头下,柏生慢条斯理地将手腕反转过来,十分友善地握住了薄瑜的手,说话甚至带着笑意,“从小到大都没有被人打过吗?”
薄瑜被他甜甜的虎牙闪了一下,语气都软和了下来,“没,没有。”
这人干嘛握他的手?
还握这么紧?有毛病吧,虽说确实挺软的,但是跟一个男的握这么紧还真是怪恶心——
就在节目组以为大战将歇,刚把镜头转到其他嘉宾时,现场突然传来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嘎啊——————!!!”
摄影师吓得手都抖了,却还是很敬业地瞬间转了回去。
只见薄瑜的手腕上,正印着一个端正无比的掌痕,红通通,甚至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开始泛青。
斗宗强者竟恐怖如斯。
众人:“?????”
罪魁祸首柏生正天使一般笑着,还没停,顺着力道,在薄瑜痛到不自觉低下的头顶很不客气地啪啪来回抽了两个响的,然后搓搓红红的小手掌,无事发生般撂下一句,“那你现在有了。”
众人:“………………”
我。
草。
这是他们可以看的东西吗。
万籁俱寂中,方导面无表情地吐出一句话,“……刚这段掐掉,不能播,谢谢。”
她千想万想,死都想不到会是这么原生态的斗殴方式。
这要是播出去,别说话题度了,她整个节目都别想审核过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