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回了幽兰院的顾南幽,手捧暖炉,看着艳阳高照,一下子飞上闺房屋顶飞檐上躺着晒太阳,一副悠闲自得模样。
却不知……
她内心已暗起波澜。
媒人只是枚棋子,林家只是个幌子。
若她没猜错的话,有人想给她使绊子,要么逼她尽快成亲,随后好生相夫教子;要么让风头正盛的她跌落谷底,名声扫地,再无翻身机会。
风评极差之人,会被取消参加科考资格的。
其目的很简单:阻止女官政策推行。
至于为何先对她下手,不用猜也知晓,她有阵法奇才这一名声,很得圣上看重,这一年时间里又风头无量。
不先对她下手,还留着过年吗?
但她猜到了目的又能何用?
反对女官政策推行的文武百官众多,对她出手之人是哪一位就不得而知了。
既然敢出手,必然会做好善后,从媒人哪里根本无法套出有用线索。
但她也不是那般好欺负。
媒人便是一个很好的教训,她借着处罚媒人,实则是在警告那背后之人,她可不是好惹之人。
权谋之下,下场最惨的永远都是棋子。
顾南幽微微有些惆怅。
不知女官政策处理得如何了……
不过,从方才媒人之事隐隐可以看出,女官政策背后的两股均衡对峙的势力正在倾斜。
女官政策很可能会提前实行,但能让女官政策推行的条件,必然十分苛刻。
圣上与摄政王会做出何等让步?
一盏茶时间过后。
一侍卫来报,“启禀三小姐,按照你的要求,已处罚完毕,并留媒人一条性命,但她已昏厥过去。”
杖责四十不是一般人能受得,有些身子骨弱之人连二十大板都受不了,就会被活活被打死。
在这节骨眼上,对付一个势利贪财小人,顾南幽可不想弄出人命。
“去通知林家了吗?”
侍卫抱拳:“已经通知。”
“在林家人将媒人接走之前,绝不允许旁人靠近媒人一步,等林家人将其接走之后,就无需再管了。”她如此谨慎小心,只是为了安全起见,以防有心之人趁机下手陷害她。
很快林家来人了。
原本林家人还想进府拜访一下顾南幽,却直接吃了闭门羹,自知理亏,只能带着媒人讪讪离开。
夜里。
顾南疏回来了,听说了府上发生之时,站在顾南疏房间外窗边,看着顾南幽静默良久,才缓缓开口道:
“又让你一人独自承担了。”
顾南疏内心有些自责。
这本该由他来承担和处理之事,却因自己无法早些回府,就都落在了她头上。
“不是什么大事,若我应付不过来,定然会派人通知你。”
“知道就好。”
他本打算转身走人,但想了想,还是决定再次开口:“顾南幽,为兄现在或许还不够强大,但将来一定会成为你最坚实的靠山。”
“我知道,一直都没知道。”
很少见顾南疏这般郑重其事与她说话,使得她心中微微动容。又突然想起,上一世顾南疏临死前一夜,他面容憔悴,骨瘦如柴,对着她黯然神伤,只希望她能唤他一声大哥,可直到他被火火烧死,她都没有喊过一声。
此时此刻,她很想迎着月光轻轻唤顾南疏一声大哥。
她张了张口,话还没出口……
就见顾南疏点了点头,倏地换了副神色,将目光落在她身上,即使知道有些话,现在说出来不合时宜,但他不得不说。
于是冷着声音道:
“大晚上坐在窗户上不嫌冷?还不快去躺床榻上?”
“咳咳咳……”
到嘴边的话,突然之间变得太过于烫嘴,出出不去,咽咽不下去,就硬生生被呛着了。
顾南幽蹙眉,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
看,都已经受风寒了。
看来他得赶紧让人去熬一碗姜汤来驱驱寒,顺便多熬几锅滋补汤药。
就这柔弱身子,不多滋补点,被风刮跑了该如何是好?
顾南疏日有所思离开后,顾南幽察觉到异样,赶紧乖乖去床榻上躺好。
然而不到一个时辰。
一碗姜汤送到了幽兰院,随之而来的便是,让她见一眼就觉得头大的滋补汤药,并且是顾南疏亲自送过来,欲有不看着她喝完绝不会走的架势。
瞬间让顾南幽受(心)宠(凉)若(半)惊(截),一时望着顾南疏久久说不出一个字,后背直冒虚汗。
现在逃走还来得及吗?
片刻后。
幽兰院内分外安静,但顾南幽闺房中却是另一番景象。
“我没受风寒,咳咳咳……”
半靠着床榻的顾南幽,见到顾南疏递过来的姜汤,一时激动又被自己口水呛着了,还呛得满脸通红。
顾南疏微微扬眉,那微妙动作分明在说:还想狡辩?
无奈之下,她只得憋着气一口气将姜汤喝下。
顾南疏对于她肯配合,表示很欣慰点点头,又将放在一旁还热乎的滋补汤药递给她,不说一句话,神色就已示意她赶紧趁热喝下。
看着滋补汤药,顾南幽眼睛微微发直。
但在迫人的视线下,她不得不张口狠狠喝下一大口,才鼓起勇气道:
“顾南疏,听郎中说,夜里不可喝太多滋补汤药。一是容易起夜,影响睡眠。二是,长此以往,对身子不好。”
她所言有理有据
顾南疏顿了一下,似乎考虑她话中的可信程度。随之才将滋补汤药拿走,临走时还说了十分欠扁的话语:
“你若早说出来,为兄也不会在夜里逼你喝滋补汤药,顶多放到晌午。还有,下次说话别太激动,容易呛着。”
“……”
知道她是呛着,还逼她喝?
顾南疏绝对是存心刺激她。
白日休息良久,所以此刻顾南幽没多大睡意,再加上一大盅姜汤下肚,肚子有些撑,估计一时半刻也睡不着。
于是,她起了身,打算在房间内走动消食。
忽然!
“沙沙”
几声,似乎是风吹树叶响。
但顾南幽掀开被褥的动作停下,瞬间转头看向紧闭窗棂,窗外好像站着一个人。
“谁?”
“是本王!”
摄政王?!大晚上来这里作甚?不是说过有事派影卫来通知她么?怎么亲自来了?
顾南幽赶紧掀开被褥,穿好外衣,好一番整理,从铜镜中看着得体后,才去打开窗户。
一袭血色红衣瞬间入眼,夜里微凉清风,将他衣袂吹起。
摄政王身姿依旧挺拔修长,他负手而立,侧着身子,头微微仰着,望向天空高高悬挂的圆月,在月色下,很好地勾勒出他俊美侧脸的轮廓,
明明只是在那一站,就仿佛发散着无穷的吸引力,让人情不自禁为他着迷。
听闻开窗声。
摄政王转过身来看着她,摄魂夺魄的桃花眼微微有些疲惫,想来应该不曾好好休息,但依旧不影响他极致邪魅之容。
“听闻今日媒人之事,夜里又巧好路径顾府,便进来看看,顺便说说女官政策之事。”他解释夜里来此缘由。
“摄政王可要进来喝杯茶水?”
虽说女子闺房不许外男进入,但现在是夜里,她早已让桃红柳绿去休息。而摄政王又风尘仆仆,让他进来休息休息一下,避避凉风应该没事。
只要她不说出去,旁人绝不会发现。
“咳,小病猫是在邀请本王么?”
额……
死狐狸说的邀请是她理解的那个邀请吗?
“绝不是,民女就是看摄政王你气色不好,想来应该是疲劳所致,所以好心请进来坐坐,喝杯热茶而已。”
“本王方才之言也正是这个意思,小病猫以为是什么意思?不会是那个意思吧?”摄政王勾唇邪魅一笑,有些无奈摇摇头。
顾南幽本不觉得有什么,被摄政王这般一曲解,就莫名其妙红了脸颊,这下,怎么都解释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