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侧妃用近乎于吃人的眼神瞪着她。
可她顾云汐哪里会是被这么个怨毒眼神吓住的?
晋王见状,虽还在气恼欧阳氏不给自己面子,可毕竟那是他晋王府的侧妃,当真被顾云汐这丫头下了面子,他就更加无地自容了。
思及此,便上前挡在顾云汐面前,拦截她那如刀锋一般犀利的眼神,“小汐,本王已经惩罚了锦绣,你也该适可而止,莫要……”
“晋王爷,您可晓得边关守军人数多少?”顾云汐忽而岔开话题。
就连在一边惴惴不安的顾城都有些迷糊了。
晋王蹙眉,“小汐你……”
顾云汐打断他,道:“国朝建立以来,北疆内忧外患,无一日安宁!然,自我父亲执掌边军以来,扩充边防,整备粮草,仅用了十年就已让关外众部族闻风丧胆,边军也从寥寥几万人到今日的五十万!王爷可知这五十万都对我顾家,对我父亲有几成衷心?”
她这一席话说的铿锵有力,竟是把晋王怼到哑口无言。
顾城掌管五十万边军,他们秦氏皇族不想着维稳安抚,却一味的打压弹劾,这种疯子一般的行为,若非顾家人对国朝并无二心,怕是早就反了!
顾云汐不准备再像父亲一样低调,事事都以主君的心思为主。
她该压制的时候就要压制,晋王便是最好的开始。
而顾城在女儿的慷慨厥词之下,竟感受到了大战在即的汹涌澎湃。
一时间,他也有些亢奋起来。
“晋王殿下,今日您的侧妃如此侮辱我家女儿,微臣本该一纸诉状递给圣上,可小汐却愿意宽宏大量、不计前嫌,如此……要一句欧阳侧妃的感谢应该不为过吧?”
顾城半生戎马,身上自带煞气。
晋王在京中养尊处优惯了,被他这么一夹枪带棒的威胁,当即就有些腿肚子抽筋。
顾云汐凑到父亲身边,与他并肩而立。
父女二人神态一致,都是一副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样子。
跪伏在地的欧阳氏大觉不妙,赶紧可怜兮兮的抬起头来,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冲着晋王猛眨个不停。
然则,此刻的晋王可不受这美人计的诱惑,他只想着能顺利从将军府脱身。
旋即一声呵斥,他是冲着欧阳氏吼的,“贱人,小汐心思软绵,你却不知好歹,还不赶紧过去给人家道歉谢恩!”
末了,晋王一急,就在欧阳氏撅起来的屁股上踢了一脚,“快点!别磨磨蹭蹭的!”
欧阳氏尖叫着闪躲,可身下手脚已经动了起来,快速爬到顾云汐的面前,一边磕着头,一边哭诉着自己的卑鄙无耻,并请求她的原谅。
顾云汐原也没打算太过为难欧阳氏,让她道歉,也只是一个引子而已。
她要做的刚才已经做完了。
用父亲在北疆边军的威名震慑晋王,再让晋王把那些话传到皇帝的耳朵里,这一步就算迈出去了。
“侧妃娘娘这瘦瘦弱弱的身子骨可经不起如此折腾,来来来……臣女扶您起来。”
顾云汐敛了那锋芒毕露的眼神,再换以柔和的一笑,轻手轻脚的扶起狼狈不堪的欧阳氏。
而就在欧阳氏以为自己能够全身而退之时,她突感胸口一阵闷疼,鼻腔口腔内像是吸进了什么异物,喉咙一紧,鲜血便从欧阳氏的嘴巴里喷溅而出。
幸亏顾云汐躲避及时,这才堪堪将那一口黑漆漆的脏血给闪开了。
但失了她胳膊支撑的欧阳氏却两眼一黑,人当场昏死过去。
晋王心头一凛,身体下意识向上弹了弹,但最终还是握紧双拳,在上座一动不动,故作不在乎的冷眼瞧着一脸血的欧阳氏。
反而是顾城急三火四的招来府医,先是确定了欧阳侧妃只是昏迷,人还活着,才命府中下人暂且将人安置到后院好生照料。
在这期间,正厅内总有人进进出出,大伙儿都忙碌的一脑门子汗。
可唯独晋王突然安静了,就像局外人一样,坐在红木大椅上若有所思。
顾云汐站在父亲身侧,眼角余光斜睨着晋王。
她心中冷笑,暗自肺腑道:果然是他和皇后沆瀣一气,连自己的儿子都去坑害,这爹还真是够狠的!
就在前一刻,她借故把欧阳氏扶起时,在她的手腕上轻轻一摁,就立刻察觉这女人的脉搏大有乾坤。
虚中有实、实中有虚。
欧阳氏根本就是一表面健康,内里却不知被什么东西掏空的架子。
她娘亲是医仙亲传的闭门弟子,自己虽没从她身上学到多少了不得的医术,但从小言传身教,多多少少还是能在脉搏上探出一二的。
欧阳氏中毒了,而且是一种慢性毒药!
那毒她记得娘亲过世前曾与她提起过,应是一种寒性极强的蝎毒。
寒蝎乃至阴至凉的丑陋生物,它只存活在脏兮兮的深谷泥地里,靠猎食各种毒虫为生,再将那些毒虫的毒素转化成自我保护的武器。
总之,寒蝎之毒无药可解,只能竭尽可能的压制。
而昨夜中秋宫宴上,她也无意触碰到了秦临腕部,脉搏跳动的规律与欧阳氏如出一辙。
她当时就猜到秦临不仅腿上有疾,他病弱无力的主要原因还是在于寒蝎的毒素在体内常年累积。
晋王府的侧妃和嫡出世子双双中了寒蝎的毒,同时这两人还是针锋相对的死敌,按理儿来说,鱼死网破的可能性应该不大。
那要解释为何敌对双方会中同一种毒,那她只能将怀疑全部落在晋王这个一家之主上了。
当然任何猜测都不能妄自菲薄,她不会因为晋王的嫌疑大,就将罪责一股脑的扣在他的脑袋上。
想要结论就得耐心求证。
顾云汐趁着晋王发愣的空档,悄无声息的走到他身边。
小巧秀丽的鼻头耸动了一下,她真真切切的在晋王身上闻到了一股很难洗掉的沼泽臭味。
味道很淡,寻常人是很难察觉的。
可娘亲在她还是襁褓婴儿的时候就总抱着她去药房,久而久之,她的嗅觉便异常灵敏发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