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姨娘?”见赵锦不语,顾云汐眸光一厉,嘴角不易察觉的勾起笑来。
赵锦着力回避着她那冷冽的桃花眼,甚是心虚的狡辩道:“妾……妾不知大小姐说的那……那七叶蛇是个什么东西是,妾从未见过!”
从未见过?
顾云汐呵呵一笑,那笑声中不带半分温度,“好啊,既然姨娘从未见过,那我便让姨娘开开眼界了!”
说罢,她冲身旁拿着囊袋的棠儿使了个眼色。
棠儿会意,直接将那囊袋中的死蛇抛了出去。
僵硬的蛇身在桌面上打了几个转,吓得赵锦蓦的站起身来,脸色煞白的踉跄后退。
幸得孙嬷嬷尚算老练,急忙扶住慌不择路的赵锦,低声对她说道:“主子不能慌,莫要让人瞧出端倪。”
赵锦闻言,立刻意识到自己的表现太过唐突,根本就是不打自招。
再看向门口的顾云汐,她那双艳绝的桃花眼正煞有介事的盯着她。
赵锦心下一凛,暗叫糟糕。
孙嬷嬷搀扶着赵锦,再赔上一张殷勤的笑脸,对着顾云汐解释道:“入秋的季节,蛇虫鼠蚁未免多了些,大小姐怕是妄自菲薄,想多了!”
“我妄自菲薄,想多了?”
顾云汐上前一步,莞尔一笑,再旋身坐到赵锦刚刚坐过的椅子上。
一只白皙洁净的手撑着温润的下巴,另一只手勾起一根手指,挑了挑那已死的七叶蛇。
七叶蛇毒性剧烈,被它咬上一口,就算是华佗在世也难从阎王爷的手上把人给抢回来。
而此等毒蛇,喜寒,讨厌声响,多半藏于深山老林之间,不到腊月里,它都甚少会从冬眠中苏醒。
“孙嬷嬷即是如此说了,我也不好斤斤计较,那不如让嬷嬷再抓几条活的七叶蛇出来,也好防患于未然,免得府中又有人遭殃!”
顾云汐不直接拆穿孙嬷嬷的谎话,态度也极为诚恳,却足以用这一句话逼得那老妇慌乱无措。
果然,孙嬷嬷面色一变,左顾右盼的说道,声音都在颤抖,“老……老奴不会……不会抓蛇,小姐若是怕,老奴就着专人来……”
“就由你来亲自去抓!”还不待孙嬷嬷将话说完,顾云汐便厉声断喝道。
孙嬷嬷一怔,两条罗圈腿都在打颤。
赵锦觉得自己受了奇耻大辱,她抿了抿僵直的嘴角,色厉内荏的训斥了一句,“大小姐,妾好歹是老爷明媒正娶进来的侧室,您该敬妾为长辈才是!”
父亲脾性耿直,即便明知自己被赵锦这贱妇算计,他还是聘了媒人,走了正常的纳妾流程,将赵锦娶入将军府。
而赵锦自持这一点,就更加认定父亲是爱她的。
想来可真是好笑啊!
顾云汐再度挑动那条死蛇,微微垂目,沉默半晌,她毫无征兆的抽出插在果盘里的小银刀。
“咔嚓”一声脆响,七叶蛇被拦腰砍成了两段。
黑血侵染过黄花梨木的桌面,只见黑烟缭绕,一圈圈向上翻腾,恶臭味熏得在场众人一阵反胃。
赵锦这没见过世面的后院儒妇更是被惊得连连尖叫。
孙嬷嬷脸色煞白的捂住自己的眼睛,“大小姐息怒,大小姐息怒,老奴这就去抓蛇,这就去!”
孙嬷嬷一面说着,一面慌乱的松开搀扶住赵锦的手,作势就要逃跑。
那赵锦登时身下一软,没了支撑的她,狼狈不堪的跌坐在地。
孙嬷嬷见状,去而复返,想要将主子从地上扶起时,却听顾云汐幽幽一句,“抓不到蛇,孙嬷嬷的下场可是会如它一般呢。”
她说的轻描淡写,又有意无意的斜睨了一眼被一刀斩断的七叶蛇。
孙嬷嬷倒抽了一口凉气,哪里还扶得动赵锦,便是也跟着一同跌坐在了地上。
棠儿得意一笑,说道:“小姐,这主仆二人分明就是做贼心虚,咱还是将此事禀告给老爷吧,这样的蛇蝎心肠,留在府中就是祸害!”
自娘亲死后,赵锦在将军府作威作福惯了,整日拿府里的下人开涮,非打即骂,尤其是自己这嫡女身边的亲近之人,更是被欺负的很。
此时,棠儿心下大块,只愿尽早将赵锦赶出将军府才好!
而顾云汐毕竟是死过一回的人,她清楚,死亡反而对罪有应得的人是一种解脱。
她要报仇,必是叫仇人生不如死!
“放毒蛇行凶,又在本小姐的饭食内下毒,被逮了个正着,赵姨娘却要推卸责任,此等罪名,姨娘可知自己犯的是什么大错吗?”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
一个小小姨娘竟敢暗算将军府嫡女,这证据若是坐实了,且不说父亲不会放过她,就连宫里的那位圣上主子也不会叫人平白无故残害他亲自下旨的晋王世子妃。
两相衡量,赵锦当年连父亲这样的聪明人都能设计陷害,这证明她也不是个蠢人,自是懂得在关键的时候如何明哲保身的。
于是乎,她跪伏在地,磕着响头揭发检举郑绮道:“妾自知自己有错在先,可……可妾当真不会毒害自家娘子的,这……这都是郑绮那丫头出的主意,是她!是她怂恿妾这么做的。”
现下那在顾云汐饭食内下毒之人怕是很难确定,可实实在在的七叶蛇却摆在眼前。
顾城带兵北征多年,练就了一身明察秋毫的本事,如果这七叶蛇当真到了他的手里,他必能顺藤摸瓜,查到自己身上来。
与其如此,赵锦心思灵动的很,她便直接将下毒和放毒蛇害人的事一并都认了,再一股脑推到郑绮那蠢货的身上去,她也好脱身。
顾云汐闻言,眉头微微一挑,她轻轻“哦”了一声,便不置可否了。
赵锦怕她不信,又赶紧补充道:“大小姐可以找郑绮前来对质,妾……妾敢用自己的人品发誓,妾所说之言没有半句谎言。”
人品?
这赵锦还真是敢说啊!
不过细想之下,她倒是觉得这毒誓发的巧妙,毕竟赵姨娘哪里有人品可言呢?
思及此,顾云汐忍不住嗤笑了一声,说道:“姨娘莫怕,我也不是那不讲道理之人,如今将军府中馈之事已交由我来长管,我便是不允许府中藏有如此险恶之心,若姨娘能助我一臂之力,那我便记下了姨娘的这一笔功劳,改日定当好好回报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