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帐之内,两人还在交谈。
贾诩点点头:“确如你所言,孙坚和陶谦两人我们还用得上他们,反而是北宫伯玉和韩遂是我们目前最大的祸患。
北宫伯玉,韩遂俱是西州枭雄人杰,凉州骑兵在天下各州更是可称第一,而且他们麾下还有湟中义从这支当年汉廷极为倚重的雄兵在,更加是可怕。
你我都是凉州人,心里应该都是很清楚这凉州骑兵和湟中义从的厉害。”
李儒脸上微微一笑说道:“当然了,湟中义从之骁勇,就算是将军麾下的飞熊军也不敢小觑。
不过,文和,下棋之前我们两人可是说好了,若是输了,这次凉州羌贼可就要交给你来解决了。”
贾诩哈哈一笑,有些高兴地说道:“那是自然,我贾文和言出必诺,不就是小小的凉州叛贼,有我们的两人的谋划,有将军的骁锐之师,难道还能够输了不成?”
说话间,贾诩停顿了一番,似乎有些随意地说道:“文优你擅长军阵之道,战场上演练谋划我知是你所长,不若我出一题你来试试?“
李儒抬起头,对着贾诩眨了眨眼睛,似乎很有兴趣的样子。
凉州毒士贾文和识天晓地,古今中外,天文地理,无一不知,无一不晓。
就算是他李文优自诩董卓帐下的第一谋士,智谋从来不甘承认落于任何人之下,在见过贾诩认识了贾诩之后也不由得承认此人的智慧不在自己之下。
贾诩有何问题会问自己?让李儒有些奇怪。
心中疑惑间,李儒脸上露出了一丝的笑意,说道:“文和有何问题?论是军阵之道,战场演武谋划,尽管说便是了。”
对于战场上的军阵操演,李儒还是很有自信的,作为董卓的谋主,一路上的筹划几乎都由他完成。
何况以贾诩之智,此话肯定有所隐喻,听听也无妨。
贾诩嘴角有一丝莫名的弧线,说道:“是这样的,假设文优你现在手上有八万人马,这八万人都是由乡间民兵和山匪流寇组成的军队,即将要面对一股来袭的敌军。”
李儒皱了皱眉头说道:“八万人,人数还算不错,可是由乡间民兵和山匪流寇主城组成了嘛……具体的兵器,马匹,粮草可是又是什么情况?”
贾诩嘴角越加上扬了,有几分掩盖不住的笑意,淡然说道:“这八万人的兵器不足,只有基本的铠甲武器,马匹不足,粮草短缺……”
李儒眉头越加有些紧紧皱起:“我明白了,这是一群乌合之众,而且还是兵器不足,马匹不足,粮草不足,当然,这也无妨,若是有训练之法加兵家战阵之术,乌合之众在战场上也可变成精兵锐卒。然后呢,这八万人的敌人是谁,布阵的地点又是何处?”
贾诩接着继续说了下去:“你这八万人此时正被困于小城,此城不过是个县城,城防不甚坚固,另外你还有援军约五万,战斗力和这八万人差不多……“
李儒直接打断了贾诩的话,说道:“行了,文和,不过又是五万的乌合之众而已,我知道,你就直接将这八万人的敌人直接告诉我便是了。”
贾诩苍白的脸上露出神秘莫测的微笑,对着眼前的李儒认真地说道:“文优,听好了,你的对手是超过两百万的大汉龙廷各地郡国兵及中央军。
这中央军包括北军五校精锐,他们的目标是所过皆灭,所遇皆屠,彻底屠杀眼前遇到的一切,进入你这八万人所把守的小城,蹀血而进……
而文优你这八万人的获胜的唯一目标是,一天一夜之内,大获全胜,彻底击溃这百万敌军!”
李儒听完这话,瞠目结舌了起来,十几万杂兵打两百万的汉廷精锐。
这怎么可能?
他立刻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这贾文和不是摆明了在耍自己,就算是十几万的精锐打两百万的杂兵都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更不要说是倒过来的事情了。
除非这十几万人里面都是修炼武道的顶级高手,可是刚才贾诩都说了这些人不过是乡间民兵和山匪流寇组成的部队了。
李儒一脸的黑色,自然以为贾诩是在耍弄自己了。
他看着贾诩无奈地说道:“文和,别胡闹了,你在戏耍我吗?这怎么可能,兵家以奇为辅,以正为主。
就算是再怎么样出谋划策,终究看的是正面的兵力较量,这十几万乌合之众就想要击溃百万精锐,这怎么可能的事情?”
十几万乌合之众打数百万精锐还能大破击溃?
李儒作为跟随董卓很久的谋士可不是光光出谋划策而已,也是经常上阵。
自然知道的乌合之众和精锐士卒的差距有多么的大。
何况,那可是两百万人,就算是排队不抵抗让你随便砍人头也都会砍到刀都钝了!
贾诩淡然说道:“文优,我可不是在耍弄你,你忘了!
这可是曾经在我们大汉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当年的那个男人可就是以十几万人在战场上击败了数百万人的敌军,后来那个人成为了我们这片天地最尊贵的人物,难道你忘了吗?”
听完贾诩之话,李儒顿时脸上一变,彻底醒悟了过来。
他李儒是何等人物,虽然出生寒门,但是从来不认为自己比任何大世家的子弟差。
虽然他是出生于边陲寒门,但是他就是想要证明自己从来不比任何人包括那些大世家子弟的人差。
这他看来,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在智慧上比他强,在遇到贾诩之前,他确实感觉到了这一点,就算是贾诩,在他看来也不过和他相平而已。
凉州自古苦寒,没有一个关东世家的人会看的起凉州人,后汉凉州出身算什么玩意?二等公民都还是往好了说。
当年巅峰凉州三明威震边疆威名赫赫那又如何。
张奂扫讨三州胡患,却上书不求封赏,只求用功勋换一个非凉州户籍。
段颎立下无数战功,却是靠依附宦官,扑杀无数太学生,才得以荣升太尉。
结果却是在位月余,在就狱中喝了毒酒,尽废去修为,折磨至死,家属徙边。
皇甫规以凉州人身份主动要求进入党人名单,都被无视。
但是那又如何,他李儒是凉州人,所以他终将会改变这一点,他就是要让凉州人坐上这个世界上最为尊贵的位置。
他一步步从苦寒的边郡一寻常学子变成有凉州大将董卓帐下第一谋士,被众人的所敬仰。
甚至董卓连自己的女儿都嫁给了他,就连董卓麾下那样虎狼之将都称呼他为魔王董卓身边的最为倚重的魔仕。
为此,他背地里做了多少的努力,折节于学,从不松懈。
每日夜深之时,他人熟睡正酣的时候,他还在悬梁苦心读书,没日没夜地全心全意修炼炼魂功法,还没有束发,就已经是半头华发。
从各处寻找藏书典籍乃至上古的经文,他不是世家子弟,没有家传功法可以学习,便从无数上古典籍之中研究修炼功法,最终成就炼魂宗师之境。
研读本朝的律法,制度,历史,军阵之道,他在遇到董卓之前,不知在暗地里付出了多少的血汗,多少的血泪。
他饱读诗书,尤其是本朝之前发生的事情,无论是政治,军事,历史,经济,所以的一切他更是曾经细细研读过,不可谓不了解,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帮助一个人,爬到这个世界上最最尊贵的那个位置。
他这一身所学,若是无人托付,岂不是荒唐,而在遇到董卓之后,他很相信,这个看似粗莽凶虐的凉州武夫,就是那个他想要以一生侍奉的君主。
他原本以为贾诩,但是此刻被贾诩突然点醒,才突然想起来了自己曾经看过的那一本野史书册中所记载的那段记载:
“…………光武运无上天地禁法,夜有流星坠营中,昼有云如坏山,当营而陨,不及地尺而散,吏士皆厌伏,…………光武遂与营部俱进,自将步骑万余于前,遂破百万敌军。”
说的正是当年汉光武帝刘秀在昆阳城的决定性的一战,史称昆阳之战。
那一战之后,刘秀最终有了统一天下的帝王之姿。
这一段话李儒几乎背了出来,他的梦想,就是有朝一日,帮助自己的主公完成当年汉光武帝一样的王者之道,横推天下,谁人能挡。
此时以李儒的聪明绝顶,怎么可能还不知道贾诩在说什么,这十几万杂兵打数百万精锐。
说的不就是本朝的开国之君,本朝第一个通过炼魂达到帝境的修炼者大汉世祖皇帝刘秀。
也是以无人可挡的姿态统一天下,重新铸就大汉龙廷辉煌的汉光武帝。
他看着眼前这个一脸苍白的谋士,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只是文和,光武帝的炼魂修为通天彻地,亘古未有,通过炼魂一脉达到了大帝之境。
他释放天地禁法可以摧毁百万雄兵的士气,已经不是我们凡人所能够比拟的,就算是你我都是炼魂宗师之境,联起手来,就也是难比光武之一二吧。
刘秀那可是帝境的强者!
要知道就算是此前李儒见过的最强之人张角可是也没有达到那个境界的。
李儒在跟随董卓在广宗之战中见过张角释放法术。
那已经是他难以企及的力量,深知道这些最顶级的炼魂修士的厉害,还远不是现在的他和贾诩所能相比。
何况不必说当年光武帝的修为可是比张角还要来的恐怖的,乃是超越了传说中达到了帝境的强者!
贾诩也不说话,却是站起身来,淡淡说道:“文优,以你炼魂宗师之境的空明洞彻之能和仆算星象变化之术,应该早就已经就算到了三日后是客星过空,荧惑守心的日子了吧。”
李儒一愣,脸上露出莫名之色:“那是自然,三日后便是荧惑守心之日,按照仆算,我也早已经知晓了,可是你问我这做什么?”
荧惑守心乃极恶之相。
‘心宿’三星,中为帝王,旁太子、庶子。
火星为客,侵犯‘心宿’。
自古以来,现此星相,必有皇帝驾崩,或宰相下台,或是有兵伐之争。
当年连始皇帝嬴政都没有能够逃过荧惑守心的诅咒。
总之一旦出现荧惑守心,客星穿空天下一定会有大事发生。
贾诩背过身子,往着军帐外走去,看着帐外渺远的天穹,天空很黑,很沉重,仿佛能够将一切吞没。
点点星光点缀于如同黑布一般的夜空之上,如同纯黑的幕布之上洒落着点点的珍珠,贾诩看着漆黑的天空。
他一时之间默默不语,空气之中有一些宁静。
片刻之后,黑衣文士才再度开口,贾诩的声音被夜风吹的有些飘忽:“荧惑星的行踪捉摸不定,无人可以轻易算清,这次一旦错过,下次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来了。
当年光武帝借着荧惑守心的机会全力一击,借着天地异象将神魂融于天地,释放天地法术,神级禁法,这才在昆阳一战中彻底扭转战局。
我贾诩论起修为比起光武帝就如同莹草之光追逐皓月一般遥不可及。
但是我贾文和一生逆反,遇到什么也都想要尝试一下,虽然做不到像光武帝一样十几万人破数百万,但若是差一筹还是能试一试的,文优,你说呢?“
李儒看着帐外贾诩的背影,被夜晚的月光拉的有一点长。
他也不说话,眼神之中看着明灭不定的夜空,又是希冀,又是怅然,不知道正在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