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咒
庙外迷雾之中，彷佛藏着一头上古凶兽，正在其中肆意的宣泄自己的力量，试图往小庙内涌进来。
青十八像是一条死狗，被人当垃圾一样的丢在地上，却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顾岳见了，非但没有着急，反而是有些放松了下来。
庙外的迷雾诡异极了，与其让青十八留在庙外的迷雾中，被炉中妖丢进小庙内好像并不是一件坏事。
最起码，青十八还活着。
对顾岳来说，这意味着小庙内有他的一个帮手了，总归会增长些许底气，即便这个帮手现在生死不知。
从另外一个方面来说，这个炉中妖看上去年轻，行事也很稚嫩。
如果是顾岳现在站在炉中妖的位置，他肯定不会将青十八从庙外抓进来，更不会一点防备手段都不使。
“除非……他觉得以他自己的力量，已经到了可以无视在场任何人的地步……这一点肯定是不对的，如果他真有这种力量的话，那他完全没有必要大费周章的假装折黛娘娘来蛊惑我。”
顾岳心中想着，脸上也逐渐变得从容镇定起来。
连张道初跟彭太青这种人物都打过交道，并且从他们身上占到了便宜。
顾岳的自信早就今非昔比。
所以，顾岳以极为清亮明净的眸子看着炉中妖，反问道：“折黛娘娘呢？”
顾岳很好奇，那一缕青烟是不是就是折黛娘娘。
不知是不是自觉一切皆在掌握之中，炉中妖颇为大方，抬起瘦弱的手臂，指着倒在地上的流萤闇云香炉说道：“在香炉里……现在应该早就陨落了吧，毕竟我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她的气息了。”
香炉里？
顾岳心中确定了，那一缕青烟就是折黛娘娘本尊。
这就有些奇怪了。
身为小庙主人的折黛娘娘在流萤闇云香炉中，而诞生于香炉中的炉中妖却成为了小庙真正的主人。
折黛娘娘一开始的行为就是想要阻拦顾岳听从炉中妖的蛊惑，只是因为状态太过孱弱，以至于顾岳只能听到耳畔的呢喃，根本分辨不清对方真正想要表达的用意。
好在炉中妖过于着急了些，这才暴露出了破绽。
此外，从炉中妖的这一句话中也可以推断出一个信息，对方连折黛娘娘的气息都无法感受到，虽说之所以会产生这种结果也跟折黛娘娘自身特意去隐藏了气息有关，但也说明了炉中妖的实力其实真不是很强。
“你先前说我将玉篆给你之后，你就可以放我一条生路……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你有办法将我送出此处？”
顾岳一边说着，一边紧紧看着炉中妖的神色变化。
说到这的时候，突然话锋一转：“可你自己被困在这个鬼地方两千七百年都没有办法离开，连自身都难保的情况下，又如何能将我送出此处？”
炉中妖神色不变，说：“得了玉篆，我便可以完全占了折黛的金像，届时我便可以送你们离开这里了？”
“嗯？”
顾岳好奇问道：“为何占了折黛娘娘的金像之后就可以离开？此处地域究竟是什么地方？庙外的迷雾又是什么东西？”
“你的问题真多。”
炉中妖似乎有些不耐烦了起来，一双清澈的眸子中露出愠意。
顾岳冷眼看着炉中妖，说：“你总不能只占便宜，一点好处都不给别人！”
“有道理！”
炉中妖听了这话，反倒是笑了起来，似乎是回想起了自己这些年鸠占鹊巢、将一位神明摁在脚下碾压的辉煌历史。
说着，炉中妖脚步轻轻迈动，目光扫视了一周之后，说道：“回答你的这些问题之前，所以得要向你介绍一下我们伟大的迁安府神明……折黛娘娘。”
在顾岳的满脸好奇之中，炉中妖继续说道：“折黛不比其余神明，她出身卑微，自贫民窟中长大的她满心都是黎民百姓，你都想不到……堂堂神明，为了那些如同蝼蚁一般的人族，她可以不惜神力去完成他们的祈愿。”
“当年东海龙族攻上青神道坛，折黛不远千里跑来援助，没成想却是被那些如同蝼蚁一般的人族向东海龙族泄露了行踪，最终连玉篆都被毁去，神躯被毁，就连她最为不在乎的神力都被东海龙族种下了咒，成了最致命的毒药。”
说到这的时候，炉中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看了眼已经金皮掉落大半的女子凋塑，继续说道：“即便如此，折黛还是不愿意让那些背叛她的人族蝼蚁陷入苦难之中，为此不惜将自己封印于流萤闇云香炉之中。”
“这流萤闇云香炉乃是她赖以成名的宝贝，自成一界！”
“但折黛没想到的是，这一封印就是两千七百年，她的意识逐渐在时光洪流的消磨之下，变得暗澹，以至于没有办法去抑制东海龙族种下的咒。”
炉中妖扭头看了一眼在门口肆虐的迷雾，说道：“这些迷雾，便是东海龙族的咒！原本迷雾所能笼罩的范围不过数千丈，若是当初折黛愿意抛弃一部分人族蝼蚁，事情也不会变得如今这般糟糕！咒跟我一样，以折黛的神力为食，这么多年过去，已经到了无法阻止的程度。”
听到这里，顾岳却也是大致了解了这其中的弯弯道道。
此处乃是流萤闇云香炉中的空间，炉中妖身为流萤闇云香炉的主人，自然可以随心所欲的控制万物变化，甚至可以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将顾岳的力量偷走。
炉中妖或许并不想杀害折黛娘娘。
可是她在这里待的太久了，无聊到极致之后，对于自由的渴望就会无限放大。
所以，她假装折黛娘娘，妄图蛊惑顾岳献出玉篆，并借着青神玉篆的力量逃出这方世界。
不论是站在谁的角度来说，都有他们各自的理由与立场！顾岳没有资格置喙。
顾岳能做的，就是站在不让自己吃亏的角度，去将小庙内的这桩纠缠了两千七百年的恩怨解决。
顾岳看着炉中妖，说道：“若是你离开此处，那东海龙族种下的咒又该如何处置？”
从神窍中的地图可以看出来，如果炉中妖真的从流萤闇云香炉所在的世界逃出去之后，那东海龙族种下的咒极有可能在顾岳所在的辖地范围内肆虐。
到时候就不再是一小片地方冒黑烟了，那会是方圆千里都要生灵涂炭。
毕竟能让折黛娘娘都不惜将自己封印在流萤闇云香炉中来隔绝咒的危害，顾岳可不相信张道初或者贺淳等人有办法解决。
至于为什么不提顾岳自己。
嗯……顾岳明面上只是一个小小山神，还没有资格去管这种层面上的东西。
炉中妖耸耸肩，满脸的不在乎：“东海龙族种下的咒，自然要找东海龙族解决咯！”
对于炉中妖而言，若是他占了折黛娘娘的金像，再配合上青神玉篆，日后天大地大，岂不是任他逍遥自在，又岂会浪费时间去挽救黎民百姓。
顾岳皱起眉头，说：“我是问你解决的方法？”
“没有办法！”炉中妖直言不讳的说道：“龙族性、淫，而且寿元漫长，东海虽然号称东海之首，修行资源丰盛，却也架不住每年诞生的无数龙嗣，你猜东海龙族会怎么对待这些新生龙嗣？”
说到最后，炉中妖饶有兴致的看向顾岳，抛出了问题。
顾岳略一思索，道：“养蛊。”
炉中妖眼中一亮，道：“正是如此！漫长的岁月使得东海龙族的性情变得愈发澹漠，为了从无数龙嗣中挑选出最优者，以养蛊的方式是最直接的，也是最省事的……而咒，便是那些死去的龙嗣怨念所化，对其余生灵而言乃是剧毒，可对龙族而言，却是大补之物。”
顾岳闻言，不由的抬眼看向木门外的迷雾。
迷雾看上去灰扑扑的，好似藏着无数细小的颗粒裹挟其中，伸缩膨胀之时，皆是给人一种极为诡异的感觉，像是有无数冤魂被困缚在内，费尽心思想要从中挣脱而出。
“不会有些龙嗣并未死去，然后真的被困在其中吧？”
“龙族本身就天赋异禀，再通过这种养蛊的方式筛选出最强者，也难怪龙族能掌控偌大的海域。”
这时，一旁的江守一却是接口说道：“既然是东海龙族惹出的祸端，而且咒对龙族又是大补之物，如果咒真的散溢出去，难道东海龙族还能任由咒祸害世人不成？”
炉中妖嗤了一声，说：“东海龙族都是出了名的冷血动物，就算人族蝼蚁全死了，也只会隔岸观火、无动于衷！而且此地距离东海极远，就算东海龙族真的想要将咒收回，也要考虑跑这一趟值不值得。”
言语之中，对于东海龙族似乎颇为不齿的模样。
顾岳发现……东海龙族似乎跟上古时期的神明都颇为不合，想来便是是因为那些得授天庭玉篆的神明抢了他们的权柄。
紧接着，顾岳又想起来山印之中还有一颗龙首，若是能利用《斩二》将青衣的那颗龙首炼化成为分身，能不能将这些被称为“咒”的迷雾解决掉。
但是在这之前，还得要稳住炉中妖才行。
炉中妖现在能够借助咒的力量将折黛娘娘摁在脚下碾压，他肯定不乐意见到顾岳在交出青神玉篆之前就将咒解决。
而且《斩二》乃是青神都要慎重对待的道术，顾岳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在短时间内就将那颗龙首炼化完成，更大的可能是……在顾岳炼化出分身之前，咒就已经闯入小庙，届时可就万事皆休了。
最好的办法还是将炉中妖先行镇杀，再来考虑《斩二》的事情。
念及于此，顾岳看向炉中妖说道：“玉篆在此，你若想要，便过来拿吧！”
说话之间，顾岳将青神玉篆取了出来，平摊在手心之上，任由其散发着朦朦青光。
炉中妖虽说曾经也见过折黛娘娘的玉篆，可是如今再见到玉篆，眼中还是不由自主的绽放起了点点晶芒，丝毫不掩饰内心的贪欲。
绕是一旁的江守一，也是呆呆的看着顾岳手中的玉篆。
片刻的愣神之后，炉中妖生生扼制住内心的贪欲，颇为警惕的看向顾岳说道：“刚才你还那般不舍，怎么眨眼间就变了态度？该不会是有诈吧？”
而后，炉中妖便是满脸狐疑的盯着顾岳，说道：“你又想用法言之力来对付我？”
“哼！”
炉中妖冷哼一声，说：“我可不会在同一个地方连摔两跤！”
顾岳倒是没想到炉中妖竟然能忍住内心的贪欲，他本来是想等炉中妖被贪欲蒙蔽双眼冲上来之时，利用法言之力将其禁锢，然后再用天眼道术将其镇杀。
现在看来，还是低估了炉中妖的智商。
“怎么会！我只是觉得……与其在这里继续耗着，还不如趁早做出决断，对你好，对我也好。”
炉中妖迟疑了一会，似乎在权衡着顾岳话中的真假。
可是越看，炉中妖眼中的青意就越明亮，对于玉篆的渴望、对于自由的执着最终战胜了理智。
他脚下忽然生起了一道火焰，不疾不徐的燃烧着。
像是香炉下方点燃的火苗，在火光的映照之下，炉中妖身形蓦然化成一颗拳头大小的丹药，其上生有五官蹊跷，表面更是布满了繁杂玄奥的花纹，一股好似融合了小庙内所有灵植的香味缓缓飘荡开来。
“所谓的炉中妖，原来是丹药成妖！”
一旁的江守一见到炉中妖所化的丹药之后，脸上露出一丝恍然：“难怪我见了他便心生亲切，原来是一枚丹药！”
说到这里，江守一咽了咽口水，说：“真想一口将他吃了。”
此时，化身成为丹药的炉中妖在空中滴熘熘一转，然后竟是一分二，二分四……
《种菜骷髅的异域开荒》
不长一会，整个破败小庙之中，随处都充斥着丹药。
有一枚还正好落在江守一嘴前，后者也不客气，一口将那生有五官七窍的丹药吞了下去。
吧唧了几口之后，顿时露出一副意犹未尽的表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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