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逸繁实在是不愿再进宫一趟。
皇后和大公主为着一张皇位整日里同他灌些洗脑包。冯秋月便罢了,她的话虽处处阴险狡诈,但到底年长稳重,不会不过的暴露自身的情绪。
但北逸冰不同,不过稍微年长他几岁,便处处指责针对他,摆足了大公主的身份,心中也并无真的把自己当做皇弟。
大公主是气着了,前脚自己的母后来说教自己一通,说什么不该对靖云蒻如此,后脚她便听闻自己的皇弟在宣王府照料靖云蒻一连数天,架势上把这宣王妃的势头捧得多高,多矜贵似的。
“本宫说的话在你看来尽是全无半分道理吗?她靖云蒻只是区区一个王妃,本宫动怒惩治一番怎么了,她只是差点流产,又未曾真的流产,要你这般殷勤?”
北逸繁极不情愿点了点头,从嗓中轻轻溢出一声嗯来,也不晓得是否真的听进去了。
“你嗯什么?本宫是你皇姐,难不成还能害了你不成?”北逸冰瞪眼,狠狠甩袖,一下子从美人榻上站了起来,“油盐不进,如此倔强,你这样的性格,如何能当皇帝?!这云海的天下,你又如何能统治?!”
闻言,北逸繁蹙了蹙眉,很是有些不耐烦。
他从未答应过入伙,皇后和大公主凭什么就擅作主张拉他进了阵营,口口声声为他好,口口声声都是这天下权势。
见北逸繁全无和自己搭话的兴致,北逸冰嘴里那些长篇大论忽然就哽住了,他不同自己犟,自己又有哪里来的到底去说。
“罢了,你日后要远离靖云蒻,少同她有些来往,她到底是宣王府的王妃,和本宫不是一路人,也和你不是一路人。”北逸冰摆了摆手,示意让北逸繁出去。
她看着北逸繁也好生反感。
“皇姐。”北逸繁蹙眉,良久半晌才继续道,“宣王妃是我的人。”
他这话的歧义太明显,北逸冰还扬在半空的手顿了顿,转身不可置信问:“靖云蒻是你的人?”
北逸繁点了点头,又重复了一遍:“宣王妃是我的人。”
如今靖云蒻的身份特殊,饶是皇后不敢光明正大的动她,可北逸冰不一样,她胆大妄为肆意成性,做了便是做了,也不会认错,而白白讨了苦头的仍旧只有靖云蒻一人罢了。
况且,这京中的诡谲风云他掂量不清,也不知晓到底还有何人在暗中想要加害于靖云蒻。
“她是你的人?她是你的什么人?”北逸冰脸上震惊的神情已然掩藏不住,“她是宣王妃,和你能有什么关系?你老实告诉我,她腹中的孩子,到底是谁的?是你?还是宣王的?”
北逸繁沉吟道:“宣王妃是我的线人,有很多情报都是出自宣王妃之口,我之所以护着她,一来是身为二皇子要对属下负责,二来我并不想暴露宣王妃的隐藏身份和我有关系,省得教人牵出什么瓜葛。”
他话已至此,虽没明面告诉北逸冰答案,但这话已经说得足够明显了。不过是线人的身份,竟叫北逸冰想得如此龌龊,连靖云蒻腹中的孩子都要恶意揣测。
北逸冰一愣,也确实未曾想到这一层。她思及,神情复杂的看着北逸繁的脸,到底是道了一声罢了,让北逸繁尽早出宫去,切莫引起旁人不必要的风言风语。
远在边疆的北逸轩不曾知晓靖云蒻受伤这件事,既是想着此事不可声张,又是想着北逸轩如今在战场上,还是少分心得为好。
灵沫纵然是两者都可以不顾及,可她不敢,不敢违抗靖云蒻的话,也怕王妃醒来怨怪自己自作主张,姑且,王妃前些日子里说过,王妃她自己都怕,不敢把事情告诉北逸轩,怕这信在中间拦截,也怕这信让恶人看了去。
自那日北逸轩送了一封家书回来,靖云蒻心中是很欣喜的,又回了一封回去,内容照旧是隐晦涩难懂,二人就以书信传情。
云海首战告捷,北逸轩没有不送一封信回来的道理,于是在靖云蒻醒来不过三日的光景,她便又收到了北逸轩的第二封家书。
靖云蒻醒来的事情她自己从未想过藏着掖着,不想去见璇儿派灵沫去敲打,也确实只是想给璇儿一个小教训。而后,王妃醒了的消息,便在整个王府中传开了,大家也一改往日阴霾的气氛,做起事情来都轻松自在得多。
“王妃,可喜可贺,王爷又送家书回来了。”管家脸带笑意,饱经风霜的皮肉笑出了道道褶子,手中郑重捧着一张薄薄的信纸,快步走向正厅中的靖云蒻。
“此话当真?”靖云蒻又惊又喜,腾得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吓得灵沫忙去搀扶她,“王爷真的送家书回来了?”
灵沫也高兴,无奈笑着道:“王妃,您放心好了,管家说得话哪儿能有假。”
管家也笑眯眯的附和道:“是啊王妃,老奴的话哪儿能有假,您仔细瞧瞧,这是不是王爷的手笔?”言语间,管家已经将手中的信封递向靖云蒻。
靖云蒻心下狂喜,一阵的波澜起伏让她受过伤的手指更是忍不住轻轻抖起来,她捏着信封的一角,然后慢慢从管家的手中抽回来。
“您瞧瞧,是不是王爷的字迹,您就知道老奴的话是不是真的了。”管家笑,好心催促着靖云蒻拆开信封,“您也好让老奴安个心,知道王爷在战场上平安无事。”
“嗯,本妃晓得。”靖云蒻心下一时如擂鼓。
她并不想在众人的面前拆开这封信,但管家已然都这么说了,他是将北逸轩从小养到大的,不是亲子甚若亲儿,关心北逸轩也是正常的。
靖云蒻缓缓撕开信封上的火漆。
这次信封上没写什么“吾妻亲启”这样的轻浮话,但当她抽出那张薄薄的信纸时,心中更是确认了,这就是北逸轩的手笔。
信纸上如群蚁排衙列着密密麻麻的数字,管家探头看了一眼,不禁疑惑道:“这是王爷的信吗?什么意思啊?”
靖云蒻笑而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