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此人顶多三十岁,在二十年前天璃先太子遇刺时也不过十岁的年纪,更别说夜明反叛还在更早之前。
绝对算不上是夜明的旧部。
此人明显不愿说,可半身吃痛的很,想想连夜将军都供出来,说出自己的出身又算什么?
“其他人如何归顺夜将军我不知道,我投胎不好,是名囚场之子。十几岁时被囚场卖给山户为奴,每天套着脚镣,被当畜生一样使唤。所幸被夜将军所救,才过上了真正属于人的生活。”
也是来自囚场?
乔晚凝撩起此人左脚腕,果然见有一块疤。
“哼!与你一样出身的不止你一个,夜明能救了你,自然也能救了别人。其他人你不了解,对你的同类人也不了解?”
楚柏渊不信夜明只收服了这么一个囚场之子。
这种人出生在囚场,睁开眼就过着非人的生活。
不论男女,或者夭折,或者长大点被当奴隶卖掉,因没有见过正常世面,过的是连奴隶都不如的日子,一般都不会长命。
这样的人若能获得新生,那便是再造之恩。
从小就在无法想象的苦日子中煎熬,难怪有副硬骨头。
夜明要用人,寻这样的孩子收买笼络最合适不过。
“是有与我一样的。”那人面色有点僵硬,“我们得夜将军教化,重新为人后,就都分散开,融入各个不同地方。只有表现的够好,才能够晋升为管事,掌握一个地方的所有人。我们之间从无联系,只有管事奉夜将军之命分别给我们传递消息。也只有在任务失败后,我们才能知道任务内情与执行者。是为让我们从中吸取教训。”
那人说着,又看向乔晚凝。
“真巧,北山与马将军的案子中都有我的身影。”乔晚凝勾唇轻笑,“原来,你们对孙毅下手,还有冲着我的一部分。”
她这可不是存心想去惹谁,正好被她碰到了。
一个是要在盛逸旻跟前显摆,一个是碰到马老将军倒霉,看在马老将军与老镇安侯的关系不错,她就顺手捞一把而已。
结果这么一来二去,倒成了某人的眼中钉。
那人的眼神充满哀怨。
以有心对无心的计划,也被他搞砸了。
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与楚柏渊勾结!
他怎能逃得了楚柏渊的手掌?夜将军如今对上楚柏渊,也得避让几分。
因为楚柏渊是天武国摄政王,能够光明正大的行事,要人有人要权有权,可夜将军……只能靠他们这些人在暗中筹谋。
可他还是让夜将军失望了。
他背叛了夜将军,他想死!
“你们有专门习武?”楚柏渊又问。
“有,可惜我资质平庸,没有学到多少,也就只能做一些简单的事。”
可惜连简单的事都没做好!
那人恼恨自己。
若他武功高点,动手再快些,就不会被抓了。
“资质尚可的人呢?”
“我不知道,夜将军另有安排。”
另有安排就是培养天煞?
日复一日,人终将老去,天煞也需要不断补充新的力量。
这是楚柏渊与乔晚凝的猜想。
“那个北山行凶之人与主导陷害马老将军的人在你们当中算是什么等阶?”乔晚凝问。
“能混上兵籍,又能做主指挥人行事的,自然比我这种人强。”
“指挥人行事?指挥那‘一家四口’赴死?很强吗?”
好像是挺强,最起码乔晚凝“看”到的是那个男人心甘情愿求死。
这样的人若到了现代,肯定也是恐怖分子中甘愿做人肉炸弹的一员。
这夜明如今操控的是个什么邪教!
“你根本一无所知!”
那人听出乔晚凝口吻中的鄙夷。
这是对夜将军的侮辱!
“那个等着被砍死的男人,挚爱的妻子刚病逝,他一心求死,又放不下家中老娘。我们的人送他去与他所爱的人团聚,又答应为他老娘养老送终,这是对他的成全!”
“那两个孩子本是弃婴,若不是被我们的人收养,早就在山中喂了狼,或者冻死在冰天雪地!和我们一样,他们多活的几年都是白赚的,只是赚的少而已。”
“那个女人更不用说了,身背血仇,夜将军替她报了,是生是死她就该听命。”
……
这些,就是所谓任务失败后,对他们这伙人公布的消息。
但对于这几个人的具体来历,此人还是不知道。
大概,夜将军觉得没必要向他们交代的太细致。
就像他们认为,不论怎样,都是他们欠夜将军的,他们是生是死都理所当然。
所以此人说出这些是满怀骄傲的,暗沉的眼睛里都闪现出几许光泽。
简直被洗脑了!
一帮疯狂的邪教徒!
“絮儿呢?”乔晚凝双目如炬,似要把这个疯子烧成灰!
“哪个絮儿?”那人一愣。
说了这么多,没有提到关于絮儿的一个字!
“看来借收买德坤将絮儿送上死路,这个任务不算失败。”乔晚凝冷笑。
从赖头德坤身上感应到的那个人的背影清晰地浮现在她的脑中,仿佛用刀笔一下下刻出来!
害死絮儿的手笔不小呢!
害死絮儿的人等阶瞧着不低呢!
不知该说看得起她,还是看得起这件事?
抛出一个太监德坤,往宫里的人身上引,不就是想加深她与老皇帝之间的矛盾?
幸好她能“看”到德坤留下的记忆!
“你说的事,我没听说。”那人否认。
也有些惧怕。
他从乔晚凝的眼神中看到了滔滔杀意,绝对不输于楚柏渊!
就好像她一出手,也能让自己粉身碎骨!
“我真不知道。”那人又补充了一句。
粉身碎骨之下,这人说了那么多,也不值当在这一件事上继续撒谎。
那就是真不知道。
乔晚凝不再吭声。
“关于夜明,没什么再说的?”楚柏渊问。
那人摇摇头,“我不知道夜将军在哪里。自从我在焉城落脚,再没有见过夜将军,言尽于此。”
“那好,本王送你上路。”
那人闭上眼。
“啊——”
那人一声痛叫未出,嘴被邓风用破布团堵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