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府也没有这么大的孩子,这衣裳不给茵茵穿,就压在箱子里,也是可惜了,怎么说,也是我一个晚上的心血做的。”
夜雨抹着眼泪,让詹家人把衣裳带走。
詹家两位少夫人,看着花棉布棉袄,嘴角一直抽,但是,她们虽然看不上,却不好拒绝,不然,她们怕她们刚走出年府,外面又会传出去她们狗眼看人低的传言。
“我家主子家穷,买下这栋宅子后,就没什么余钱,自己也是穿的这个,这花棉布还是我家姑娘做棉袄时剩下的一小块布料,我家姑娘原本想拿着做一对枕套,都没舍得用,昨晚上,却舍得拿出来给茵茵做棉袄穿,可是,没想到,茵茵眼光太高,我熬了一整夜做出来的棉袄,却被一个三岁的女娃给嫌弃了,哎……这人哪,好心没好报啊。”
“怎么会呢,都怪江妈那老奴才,仗着主子看重,就胡说八道。”詹大少夫人陪着笑脸道。
夜雨唉声叹气,作出一副受了莫大委屈的样子,“罢了罢了,我也是个奴才,被江妈老奴才看不上,也理解。”
“夜雨姑娘,你別妄自菲薄,江妈见识少,眼光浅,哪里能跟夜雨姑娘比。”詹二少夫人也陪笑道。
但是,她们身为詹家少夫人,为什么要在这儿陪一个奴才笑脸?
她们的心里,都快要呕出一肚子气,却不敢再轻视对方。
好不容易,夜雨诉苦诉够了,这才装模作样的收下了詹家的赔礼,然后亲自送詹家两位少夫人出门。
等夜雨再回到屋子里,就见鸾凤和年如意正在喜滋滋的查看詹家的赔礼:一套赤金头面,一套茶具,两罐茶叶,两匹春裳布料,竟然还有一盒燕窝。
鸾凤笑道,“姑娘,这一回,詹家倒是出了一回血。”
夜雨捂着嘴乐,“你们都没看到,我在诉委屈时,詹家两位少夫人的眼神,都快要抽断了,心里怕是恨极了我,却偏偏不敢把我怎么样,不过,姑娘,我们这一回,算是把詹家彻底得罪了。”
“没有这一回,詹家也把我当成了仇人。”年如意说着,抽出那匹绿色的布料,道,“你们两个,一人裁剪两身衣裳的布料下来,再给我和二表姐一人裁剪一身,剩下的,放箱子里吧。”
一匹布料,有一大捆,具体有多少,年如意不知道,但绝对不止做六身衣裳。
鸾凤就拿来了剪刀,说,“给你和江姑娘一人裁剪一身下来吧,奴婢二人就不用了,王府早就给奴婢二人做了衣裳。”
哪有奴才和主子穿一样衣裳的,就算元王府没给她们做,她们也不敢和姑娘穿一样布料的衣裳。
何况,元王府对丫鬟婆子都十分大方,她们身为大少爷和世子爷身边的大丫鬟,每年四季都会有四身衣裳发。
“年如意看了她一眼,然后点头,“随你吧,那就先剪裁两身,我二表姐的料子剪裁下来,送去落花苑,交予我二表舅母帮她做春裳。”
至于她的衣裳,得让鸾凤或夜雨做。
她不会做。
她也没空做,她要去太学,要学武,要修炼功法,要忙着开铺子,制药丸子。
好多好多事,都等着她去做呢。
晚上,她去了药房,制了二十枚大补丸,十枚祛痘糖豆,用白瓷瓶子装好。
第二日,吃过早饭,年如意和鸾凤就去了落花苑。
江月梅也刚放下碗筷,见她来了,就喜悦道,“表妹,你坐下等一会儿,我爹去牵马了。”
江家租的两个院子里,没有马圈,年如意就让江家的三匹马,和年府的两匹马养在一起,都关在马圈里头。
三辆大马车,也都停在马圈外头,且为了进出方便,江家父子三人还趁元宵佳节有空闲时,俢了一条马圈到落花苑后门的小道。
“表妹,你送我的料子,花了不少银子吧,以后別送那么贵的,我又不是大户人家的小姐,穿那么金贵的绸缎料子做什么,我穿普通棉布的就行。”江月梅嘴里责备年如意,可眼里却满是笑意,显然喜欢极了年如意送来的料子。
年如意道,“是詹家昨日送来的,有一大捆,我就让鸾凤剪了两块下来,我们一人一块。”
“还是表妹你好,有什么好东西,都会想着我一份。”江月梅咧开嘴,笑出了一口白牙。
这时,她信了她娘说过的话,只要她一心一意,真心对表妹好,表妹就不会亏待她,有了什么好东西,都会想着送她一份。
果然,她娘说对了。
想要别人真心待你,首先你先付出真心,假心假意,是换不来真心对待的。
这时,江月梅压低声音,告诉年如意一件事,“昨日官府开门了,我娘正犹豫,要不要去告秦老夫人。”
江月梅连祖母都不喊了,心里对秦老夫人是彻底失望了。
年如意勾唇,“秦老夫人既然回了秦家,那就是秦家人了,你祖父留给你两个哥哥娶媳妇和置家过日子的银子,她就得吐出来。”
“嗯嗯,我也是这么认为的,那银子,是我祖父留给我两个哥哥娶媳妇用的,还有卖了江家房子和数十亩地的银子,是江家几代累积下来的财产,不能让秦老夫人一个人拿走花了,我大哥二哥是江家的子孙,这笔银子,怎么算,都该给我大哥二哥花用。”
江月梅抿了抿嘴,眼中喷射出坚定不移,“我已经劝我娘,至少也要把银子要回一半来,剩下的,就当是我们江家五口人在秦家这些年的吃喝穿用。”
她一家五口人,在秦家吃穿用的并不好,一年都花用不了五两银子,就是她读了花费了不少,不过,郑氏肯让她去读书,也是为了让她给秦月柔做丫鬟,太学不让丫鬟进学堂,她就成了秦月柔的丫鬟,处处侍候她。
所以,上学的银子,她是不会认得。
就算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她也不能白白给秦月柔做丫鬟。
“姑娘,该走了,江老爷的马车来了。”鸾凤走进来道。
今日,年如意并没让小厮赶自家马车送她去上学,而是坐江政军的马车,是想体验一下坐古代公交校车的滋味。
两刻钟后,她就后悔了。
马车竟然从南区,驾驶去了北区,走了小半个时辰,然后从北区接了六个女学生,加上丫鬟和她与鸾凤,一共十二个人,把偌大一个车厢坐满了。
十几个小姑娘坐一起,叽叽喳喳,说了一路,年如意也听了一路,都是小姑娘们比衣裳,比首饰,比画技,比舞技……总之,下车后,年如意决定,以后再也不做表舅的马车了。
太学在南区,可南区富裕,几乎没租马车的学生,只有北区租马车的学生多,江家父子三人从南区,绕去北区,要绕近半个时辰的路,接完学生后,又得绕回南区。
年如意坐江政军的马车,绕了一个圆圈,脑袋都坐迷糊了,不过,她也发现了,古代的女学生,还是很喜欢坐公交校车的。
“如意,下午还是坐我马车回去吧,我先绕道送你回年府,再送其他学生回家。”下车后,江政军有些愧疚的对她道。
之前,他本想先送她去太学,可年如意说时间还太早,让他先去接其他学生,结果绕了一个多时辰。
“二表舅,下午我让年福来接我了,你不用等我。”
年如意朝他挥挥手,就和鸾凤进了太学,二人先去老师办公室,找卓教头填表报名。
“年如意,除了骑射班外,你没有报其他的班?”见年如意报完名后,就要离开,他就喊住她。
年如意嘻嘻一笑,“琴,棋,书,画,我都没兴趣,烹饪我会,刺绣倒是想要学一学。”
或许,以后她也会嫁人,会生孩子,那她也会想亲手给老公孩子做衣裳穿,只是,这儿的刺绣老师,肯定没有夜雨和鸾凤手艺好。
跟老师学,还不如回家跟夜雨和鸾凤学,至少她们是二对一,手把手的教,而这里的老师,一个人要教几十个学生,能学到什么?
卓教头皱眉,有些不赞同,“你是姑娘家,多才多艺,日后去了婆家,才不会被人瞧不起。”
年如意勾唇,朝他狡黠笑了笑,说,“不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么,怎么教头要教我做一个才女,日后嫁人了,婆家人见我是才女,骂我无德怎么办?”
卓士武语结。
哑口无言。
妈蛋,到底是谁说的女子无才便是德?
既然女子无才,才是德,那为何又有那么多人喜欢才女?
世家大族,皇亲国戚,豪门富商的夫人们,在给自家儿子孙子们定媳妇时,又为何挑选的都是才女,为何就没人去定那目不识丁的女子?
目不识丁,才是德,不是么?
所以嘛,女子无才便是德,这句话,到底是哪一个说出来的?
卓教头气结。
年如意笑道,“卓教头,別郁结了,这句话不过是有些人怕女人厉害了,会骑到男人头上去,所以故意写出这么一句话来压迫女人的。”
等年如意出了老师办公室,迎面碰到了元瑾鸿。
“如意。”元瑾鸿朝她走过来,“我正好有事要告诉你,唐三娘的师兄弟姐妹的下落,已经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