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祝青凌在院子里练完一套刀法,雨打落的残叶随着她的步伐旋转,归于泥泞,打开院门走出去,就见一个人手执一卷书不知站了多久,露水打湿肩头浑然不觉,修长的身形挺拔如松,整个人宛若谪仙一般不可亵渎。
抬眸对上祝青凌的目光,裴承霖拂去书页上的水汽,“祝捕头来得挺早。”
祝青凌错开他的视线,抱拳道:“不敢让大人久等,属下去把他们叫起来。”
裴承霖微一颔首,走到石凳旁拂袖坐下。
西边两间厢房是捕快们的卧房,祝青凌上前敲门,虎子探出头一看,立马缩回去,一阵窸窣过后,捕快们穿戴整齐打开房门。
旭日初升,朝霞漫天,晨雾已然散去,练武场的地面略微泥泞,却不妨碍众人施展手脚。
祝青凌点过人头,抱拳回禀:“大人,人到齐了。”
裴承霖起身环视,三十余捕快整齐地立着,昂头挺胸,双手贴紧身侧,没有一丝晃动,即便与他对视,肃穆的面容也不见松动,他微微颔首,示意祝青凌可以继续演练,清亮的眸子却是略过一抹深思。
祝青凌毫不意外能通过最初的检验,她按照前世警队的标准带出的捕快,就算有些潦草也是瑕不掩瑜,哪是一个古人能轻易挑出毛病的?
她径直走到位置不起眼的孙贵面前,孙贵面带哀求,他现在能够歪歪斜斜地走几遍梅花桩,顶天算是合格,让他第一个上去走桩,知府大人一定对他印象深刻吧。
众捕快心里忍不住嘀咕,头儿让孙贵打头阵,真的不会给知府大人留下先入为主的印象吗?
孙贵慢吞吞地站出来,浑身的怨念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卑职孙贵,参见知府大人。”
裴承霖打量着祝青凌指人的方式,看来祝捕头不曾打算藏私,唇角勾起一抹弧度:“既已准备妥当,那便开始吧。”
孙贵想说他还没准备好,但若是直说就意味着不合格,只得朝梅花桩走去。
在梅花桩下站定,孙贵暗暗调整呼吸,猛地提气翻身上桩,动作行云流水,众捕快暗喝一声好。
孙贵松了一口气,有些得意地露出笑容,一不留神脚下打滑,把众人惊得心跳骤停一瞬。
看他又堪堪稳住身形,众人才把心收回肚子。
裴承霖暗暗看向祝青凌,见她神色镇定如常,仿佛没有看到刚刚的惊险一幕,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
孙贵伸直双臂,保持着小幅度调整身形,竟也渐入佳境,有惊无险地走完五圈,落地时,还有心情在众人面前耍酷,可惜弄巧成拙,来了一个华丽丽的脸刹,众人笑成一团。
裴承霖轻咳一声,耳梢微微发红:“孙贵通过。”
祝青凌忍笑冲孙贵点点头,抬手一指虎子。虎子报过名字后,神色自若地上桩,一连串动作毫无凝滞,祝青凌暗暗点头,男人总是蛮力有余而机变不足,虎子再练上一段时日,有望祛除这一硬伤。
“这个人的武艺才算对得起大哥的指导嘛。”阿蒲做完活计,溜到后院凑热闹。
阿蒲如今在厨房做活,起初厨娘并不相信有男子愿意下厨,禁不住阿蒲苦苦哀求,允许她无人做饭时开灶台,见她做得有模有样,便不再多管,周梓扬得知后,特地允阿蒲编入厨房,每月领五两银子例银。
声音虽小,却没能逃过裴承霖的耳力,心中一动,招呼祝青凌附耳过来:“祝捕头武艺了得,不知能走上几回梅花桩?”
他的呼吸隔着不远的距离喷洒在耳际,祝青凌强忍着发痒的手,待他说完 后退了一大步,才回话道:“回大人,属下自小在梅花桩上练功,与在平地上行走并无不同。”
本以为他心血来潮问这一句,之后就可以安静地欣赏他点的这台大戏,谁知他还有下文,情形便有些尴尬。
裴承霖回过身,眉头微挑:“祝捕头的家学可谓渊博,不知令尊可有名号?”
祝青凌神情尴尬地看着与裴知府相隔的一大步,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退避三舍的行为,只好装作若无其事地答:“家父曾跟随镇国公上过战场,不过未曾有过功勋。”
裴承霖心下了然,怪不得看她行事与军营有些相似,原来与镇国公有些渊源,只是她若是从镇国公手下的无名小卒处听闻,怎会将手下训练得如此出众?
余下众捕快顺利通过考察,虽说有知府大人在场,众人难免想得更多,心境不稳,但经过这段时日的训练,走桩也学的驾轻就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