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句话的人语气熟稔,像是老友相逢。
缓步而来,平平淡淡,那不知不觉聚拢在一起围观的士卒却自发的给他让出一条路。好似春雨悄然而至,润物无声。
可是那自发的让路与对待摇光君的态度又不相同。对待摇光君他们是尊敬中带着畏惧,战战兢兢的唯恐自己招惹到了煞星,让他迁怒。对待天璇君却是发自真心的敬仰,仿佛见到心中的神明一般,想奉献一切得他青眼,沾得几分荣光。
哪怕带他们作战出生入死加官晋爵的人是摇光君,而微巳只是在活在传言的人物,是那些他们朝思暮想的武器铭刻着的名字,是在点将台上遥遥一见的身影。
这群白眼狼!!!老子真是白带着你们了!当然,见到这一切显著差别的摇光君忍不住眼角抽搐,简直恨不得眼不见为净,
这就好像是辛辛苦苦养大的崽子扭头跟着别人喊爹,这就像是一口老血哽在了喉咙口有没有??!
越想越气,摇光君干脆深深吸了一口烟嘴压压惊。可是人倒霉起来真的喝凉水都塞牙缝,一口烟雾误入歧途进去了肺管子,一时间竟然把战神大人呛了个死去活来。
果然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襄离这回还真的臭不要脸的相信自己就是传说中的天命之人了......这不,的最她的人自己就会倒大霉。
却是微巳闻到那烟雾皱了皱眉,随即挥了挥袖子驱散飘到眼前的烟雾,教它不至近身,顺带还把襄离护在身后——他不光要自己干干净净不染烟尘,连带着襄离也要庇佑得彻彻底底。
“何时有了这等习惯?”他的龟毛洁癖只有在襄离面前的时候才荡然无存,对待别人那一贯是寸步不让。一时之间那嫌弃的神色明晃晃地贴在脸上,就差冲上去把摇光君手里的烟杆子一巴掌夺过来,再抛到两百里外去,回头还得把摇光君按到水里从里到外涮的干干净净闻不到一点烟尘气才好。
襄离这才发现,其实她的师父是十分不喜欢烟尘的,铸剑的时候他用的是最好的玄冰砂,耗费大量人力物力弄来的半死熔岩,二者都没有半点烟火气。
而且他铸剑的时候并不像普通铁匠一般挽起袖子打着赤膊,对着烧红的铁敲敲打打汗流浃背,而是一举一动行云流水,打铁都仿佛弹琴下棋一般优雅。衣不沾屑,肤不染尘,挥手引铁水,劈指下玄炭,端的是叫人赏心悦目。
她以前一直以为是师父灵力高深加上洁癖,这才不肯放下身段打铁,后来时间长了,才发现微巳其实还是蛮喜欢动手的。他喜欢自己雕刻笛子,喜欢写字,喜欢侍弄花草......可是就是不喜欢下厨。他宁愿自己饿着肚子或者吃冷
食,也绝对不会去给自己做一顿饭......
当然了,当年带着襄离四处游历的时候除外,襄离一个刚从奴隶窟里出来的乡下鲛人见到海都能嗷呜嗷呜的张罗半天,前小半半半辈子的家常便饭除了泡水的烂馒头就是剩饭剩菜,估计连灶台什么样子都没见过,指望她下厨是不可能的了。
为了避免重金买回来的小鲛人一不留神被自己饿死了,微巳只要硬着头皮下厨,凭着仅存的一点厨艺皮毛,给襄离做了几顿不好不坏的饭。
其实那个时候那些烧糊了的菜肴或者半生不熟的饭食在没见过世面的乡下鲛人眼里都是珍馐美食,直到被师姐一手出神入化的厨艺养的愈发嘴刁,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当年吃过什么荼毒过自己的那可怜的舌.头。
不过这样的黑历史很快就被微巳的正面形象给冲刷的一干二净,毕竟他人长得俊雅无双,气质又是那般完美,温柔包容有求必应,文武双全无所不能,这几个大字几乎就刻在了襄离童年单薄的记忆中,让那黑乎乎的食物隐没在了他的个人光辉里。
她那个时候也没有在意,为什么微巳之后就很少下厨,他不焚香,也不点烛,铸剑的时候更没有浓烟,好似生活中跟这些东西毫不相干。
他是如此的厌恶烟尘,对待它的态度就好像是吃腻了的食物,见也不想再见。
是因为烟尘呛人吗?还是因为里头有着特殊的气味,还是说让他想起来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这些襄离都没有想到,她想起来的只是在朝日屿上的两条烤鱼。他是如此的厌恶烟尘,却以忍受着自己最不喜欢的东西,烤两条鱼来讨好她......
她不知道他为了这两条鱼花了多少心思,也不知道他对这玩意毫无兴趣,却违背本能,背弃喜好的去为她做这件事。
他少说什么海誓山盟,不言什么死去活来,却总是这样用自己的方式来宠溺她。
温柔入骨,已然成了一种习惯。
爱她入骨,已经成了一种本能。
襄离沉溺在自己思绪中时,微巳已经和摇光君暗暗交锋许多次。
见到微巳皱眉的表情,摇光君得逞一般的笑了起来。他这个人简直奇怪的很,好像别人不爽他就会变得身心舒畅,以别人的痛苦作为自己的快乐,简直恶劣的令人发指。
“你管我?”他缓过气来,又当着微巳的面吸了一口。吐出的烟雾径直的朝着微巳而去,让微巳更加想要打人。
“我不管你,”微巳冷着脸说道,“但你也不要得寸进尺的欺负小孩子。”
两个巨龄“小孩子”襄离和云翼站在原地不知所措......虽然被救场十分的感恩戴德,而且对于
微巳这等身份尊贵德高望重的前辈而言他们的确是小孩子......可是这话听起来怎么叫人那么害臊。
显然摇光君也被微巳的护短噎得一个倒仰,“小......小孩子??!”他烟杆子恨不能戳到襄离和云翼的脑门上,“这两个......哪小了??!”
微巳理直气壮,“襄离是我的徒弟,我眼里就是小孩子。你为难她做什么,教不严师之惰,有什么冲我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