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晚夜,独坐舟头,白衣烹茶,闲散观阳。
若是飞舟停靠在什么寒江碧湖,衬着斜阳日暮,应当更有韵味,可惜此时在荒野,便只好扼腕一下了。
看着微巳那澄澈如镜的眸子里满是调侃,襄离总算发觉了有什么不对劲。
“师父,你……你早就知道极乐之城被人视为禁忌,还看着我们雄赳赳气昂昂的去打听,一路被人穷追猛打……”襄离眨巴着眼,一脸被抛弃的辛酸。
微巳墨色的长眉微微挑起,语气里是一贯的长者风度,“瞎说,师父怎么会坑你们。我可从来没有说过图纸有偏差这种话,是你们自己如此推测的。”
“这份图纸是摇光君给我的,以他谨慎多疑、喜欢未雨绸缪的性格……这份图纸出错的几率几乎为零。”不知是不是襄离的错觉,她总觉得师父在形容摇光君性格的时候好像皱了一下眉,似乎陷入了纠结。
其实,谨慎多疑、未雨绸缪什么的都是摇光君被害妄想症的美称……毕竟人家是堂堂北斗星君,总要在小辈面前留点面子。
要是被人知道了摇光君出战在即,却因为手下递上的地图出现了半毫偏差,二话不说打道回府闭门不出,还口口声声喊着:“那憨批要害我,他给我假地图就是要骗我陷落荒山一败涂地!本君绝不能遂他的意!”
这种事,还是不要说出来了吧。
所以说,从摇光君手中拿走的地图,怎么可能出现什么偏差。
“地图上说极乐之城在这里,那它就是在这里。”微巳从容的收了身边的茶具,起身-下了飞舟。
在他的身后,开阳君和虫虫也安安静静的随之离舟,来到了脚下的旷野。
不得不说,那一大一小均是沉默寡言,竟然还相处的颇为和谐。
“可是……可是这里什么都没有啊……”云翼苦着脸看着周围一片荒芜的旷野。
这里根本不像是一个城,没有田地,没有村庄,地上还坑坑洼洼的,还生满了野草,根本就是荒郊野岭。
“不要急,一个消失在历史长河中的古城,怎么会那么容易让你看到。”微巳不疾不徐的说道。
襄离揉了揉眼睛,“可是这里什么都没有,总不会这个什么极乐之城会噗通一声从天而降掉到我们面前吧……”
她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小跑几步来到了几丈外的空地上,四处踩踩踏踏,时不时的还向天上看一看。
“师妹,你在做什么?”秋屏一头雾水的看着她自顾自的忙活。
襄离一本正经的道,“我在找个安全的位置,不然等一下这城从天而降,把我们都砸死了怎么办?”
“噗……哈-哈-哈-哈,”云翼捧腹大笑,“
真是个傻子,你没看到地上的草茎都没折吗,如果有城掉下来,那些野草早就被压断了。”
襄离十分不服气,“你怎么知道草没断?我这就找一根……噫,这是什么?”
她本是埋头找证据证明有城从天而降,却在草丛中发现了一块四四方方的石头。石头的上面还刻着字,但因为长年累月日晒雨淋,导致字迹早已模糊不清。
四四方方,埋在土里,还有字……襄离不知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退后好几步,往微巳身边跑去。
“嗷嗷嗷,师父救命啊,我挖出了墓碑!”乡下鲛人发足狂奔,试图去抱自家师父的大腿。
“墓碑?”微巳无奈的扶额,带着腿上的挂件走到刚才的草丛,“你好好看看,这是墓碑吗?”
“晦气晦气,我不看!”襄离埋着脸。
“此处连个坟茔都没有,怎么会有墓碑。”微巳俯身捏着襄离脸上的软肉,把她的头转了过来,“这是界碑。”
“界碑!这里原来真的有一座城!”云翼的眼睛亮了起来。
“唔,界碑跟城有什么关系?”襄离支支吾吾的说道。呜,为什么师父一开始捏脸就不放手了,以前不都是摸头的吗?
不过……还蛮舒服的,襄离没有忍住,在他的掌心蹭了一蹭。
“咳。”微巳好像被人抓包一般尴尬清咳,默默收回了手去。
“界碑的意思就是,过了此碑,即为入城。”长久不说话的开阳君忽然开口,“昼夜交,日轮沉……时候到了,我们该走了。”
说完,他便不再多言,抬步走向了界碑的方向。
“什么意思,什么该走……啊!”云翼忽然惊呼起来,“开阳君,开阳君不见了!”
他刚才看得十分清楚,黑衣黑袍的机关师就这样走着走着便不见了人影,好像是忽然消失了一样。
“时间不多,想要入城可要抓紧。”微巳也不多做解释,他和襄离正站在界碑附近,说完这句便携着她跨入。
云翼:!!!
天璇君也不见了!
他艰难的喉咙滚动了一下,罢了,死就死吧,他也朝着界碑走去……
一行几人的身影就这样消失不见,看得躲在草丛的寻宝贼瞠目结舌。
“老、老大,他们都不见了!”说话之人正是窜天鼠,他的确有同伙,还为数不少,粗粗一看总有十几人。
被他喊作老大的,是个身形佝偻的中年人,他的脊背向上突出,形成一个不正常的畸形,看着好像驼峰一样。他穿着宽大的青色袍子,两只手的位置却是空空荡荡,原来这个人竟然是个双臂俱失的残障。
此人外号骆驼张,曾经犯下许多大案,是个十分有名的寻宝贼。
或许是因为残疾的原因,他的表情显得有些阴鸷,“那些人也是来寻找极乐之城的,看起来比我们有能耐。刚才他们的消失定然有什么古怪,我们跟上去。”
“老、老大……”他身后一个圆滚滚的寻宝贼颤声道,“不会有事吧?”
“有没有事,去看看不就知道了。”骆驼张阴沉低笑了一声,脚下狠狠一踹,将那圆滚滚的胖子踹向前方。
“娘啊!”胖子哀嚎着,一路扑过界碑,却也同刚才那些人一样没了踪影。
骆驼张眯着眼,“我们也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