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天堂地狱
第二十八章 天堂地狱
不知道是食材本身就极好，还是夏七月实在太饿了，她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
她这辈子，最风光的时候就是当顾休言女友那几年，知道她身份的虽然背地里都说她不配，说她是贱人攀高枝，但明面上至少都是客客气气的，那些从前在大街上都敢羞辱她的人见到她都不敢再大声说话。
或许这种感觉真的能迷人心智，她竟然真的自我感觉良好地以为自己和顾休言能够白头偕老。
现在想起来，简直是场笑话。
她与顾休言，原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所有人都这样认为，包括顾休言自己。
她就像只披着狼皮的羊，最后被狼亲手剥下了那层皮，露出了原型的一瞬，血肉淋漓。
这是她对镜花水月抱有幻想应该付出的代价。
那几年里也吃过不少珍馐美味，可从没有哪一顿如眼前这般有滋味，明明就是普通营养家常菜而已。
吃完后她就继续躺下休息。
到了中午又有人来送饭，顺便带走先前的空碗。
晚上也有人来送。
第二天也是如此。
一日三餐安排得十分周到。
期间费一凡再没有出现过，自那天后就像空气一般消失了。
第三天，管家带着五千现金推门而入，一起带来的还有一瓶药，告知夏七月需每天服用。
夏七月只觉得奇怪，她可以肯定这一个星期内自己没有接受任何治疗，怎么就还要吃药了？
但她没有多问，只接了钱和药赶紧收拾离开。
病房外，哪里是什么医院，分明就是一座巨型豪宅。
四层旋转楼梯，足有一层楼高的巨大水晶灯，客厅大得像个小型足球场，还有外面的花园泳池小树林一眼都望不到头。
在海城，不论这座别墅本身的价值，单单这么大的地皮，就没几个人能买得起。
何况还是用来建个人别墅。
但这里再奢华，也只是个奢华的囚笼，关在里面都只能是费一凡的玩物。
夏七月逃也似的离开。
出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租房子。
海城的房价贵，便宜又性价比高的房子不好找，何况夏七月的脸上还有刀疤，很多人一看到她的脸就不想把房子租给她。
酷热的八月，太阳照得地面都发了白，炙烤的热气仿佛将人架在烤箱里烤。
夏七月在外面连续跑了四五个小时，结果一无所获。
她汗流浃背，头晕眼花，眼前的物事都开始出现了重影。
终于在一个公交站旁晕倒在地。
醒来时已经是在医院。
夏七月坐起身，抬手捏了捏依然酸胀的太阳穴，后悔自己为了省钱没有提前买好藿香正气水，现在中暑被送到医院，怕是要花费更多。
她没有留意到病房里其他两个病友正一脸同情地看着她，连带着之后进来的医生。
医生手里拿着一份文件，走进来直接递给她。
难道是体检报告？中暑了也需要做体检吗？
不过也好，她已经有三四年没有体检过了。
没做多想，夏七月接过后信手翻开，看见上面一幅扭曲的图像，黑色的阴影混杂着灰蒙蒙的棉絮状，好像是胃部的ct图。
“小姑娘，你应该早点过来检查的，现在你的胃癌已经开始进入晚期，癌细胞有扩散都迹象，已经错过最佳治疗时期了。”
胃癌？
夏七月呼吸一窒，觉得自己一定是听错了。
这怎么可能呢？
她的人生才刚刚重新开始，她用三年受了别人一辈子都没有受过的苦才熬到了今天，她马上就要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啊，又怎么可能会得胃癌？
不会的，老天爷不会这样对她的，一定是她听错了。
可医生的话依旧索命绳一般地追了过来，不管不顾地往她耳朵里冲。
“小姑娘，建议你马上办理住院，开始化疗的疗程，国内现在癌症治疗技术已经很先进，就算是晚期控制得好的话也可以延长寿命，但如果再耽误下去不肯治疗的话，你可能只剩下不到一年……所以……”
只剩下不到一年……夏七月的手轻轻一抖，这几个字清清楚楚地在耳边炸开，不可能再是听错了。
她真的……得胃癌了？
腹部熟悉的绞痛袭来，随着手里那幅检查报告上扭曲的影像一起，仿佛要将她撕.成两半。
原来这绞痛，不是当年手术的后遗症，也不是在监狱里落下的病根，而是……胃癌。
而几个小时前她才刚从囚笼里逃出来，满怀希望地以为要开始新生活了……
天堂到地狱的距离，原来不过几个小时。
她紧紧捏着手里那张检查报告，眼睛里的亮光一点点暗淡下去，从不敢置信，恍然大悟，悲凉酸楚，最后归于一片死寂。
原本就比同龄人苍老许多的脸，仿佛一瞬间又老了十岁。
见她这个样子，医生喉头一哽，后面的话生生堵在喉咙里，再也说不下去了。
“小姑娘，那你有家人和你一起来吗？或者你通知他们一下。”医生试图岔开话题，这种时候病人最需要的就是家人的关心和疏导，“父母，兄弟姐妹都行。”
夏七月机械地摇了摇头。
“那你结婚了吗？爱人在吗？”医生手揣进口袋里，总得有个人帮忙办理一下手续。
夏七月继续摇头。
家人，她从一出生就没有，至于爱人，她曾经以为自己有了，却不过一场笑话而已。
她就像一棵浮萍，什么都没有，飘来荡去，孑然一身……
她看似平静的脸上，是一片空洞的死灰。
医生再次叹气，想开口安慰两句，又觉得苍白无力。
“那我去安排个护士来带你去办理住院手续和缴费，对了，前期的化疗费用你最好先准备十万块。”
医生说着转身要走。
夏七月终于被最后的“十万元”惊醒。
她猛地拉住医生的胳膊，拼命摇头。
她哪里有十万块？就算有，真的要全部搭进去来换那几年时间吗？
既然注定一死，又何必再挣扎……
而且，她听说化疗很疼很疼，她其实很怕疼，这几年她熬得很辛苦，不想快死了还要受罪。
医生看出她的意思，只能摇头叹息，本身癌症晚期治愈概率就很小，患者不想受苦又或者困于经济原因保守治疗也很常见。
“你要真不想住院治疗，我就给你开一些药，你记得按时吃。”
夏七月提着一袋子药走出了医院大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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