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绪正要剧烈起伏呢，她的电脑被人敲了敲，夏可可心一虚，赶紧关掉聊天窗口。
刚刚在“部门群会议”开始之前，她还三令五申地告诉大家：“别利用这个机会聊私人话题”，结果自己身为小头头，居然带头犯戒。咳咳，被逮个正着，影响还是不怎么好滴。
‘毁尸灭迹’后，夏可可心情复杂地抬起头。
结果，就瞧见了顾远桥。
似笑非笑的顾远桥。
西装革履，新衬衣新外套，人模人样，衣冠禽兽！
“顾总有事找我？”夏可可先在心里腹诽了一句，然后很狗腿地起身，打招呼问候。
其他人也纷纷转过来与顾远桥打招呼。
顾远桥朝他们点点头，还是看着夏可可，“夏副主编，麻烦你出来一下。”
“哦哦。”夏可可本来还挂心着华菊那个八卦，不过此时情势逼人，她总不能公然违逆老板吧。
见顾远桥已经转身朝外面走吸烟区走去，夏可可把屏幕一关，也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
进了吸烟区。
关上玻璃门。
摇上百叶窗。
响过一整套“奸-情”就要发生的前奏曲，顾远桥这才靠着落地玻璃前的栏杆，面对着夏可可，淡淡道：“她凌晨来找我，当时的情况很特殊，我不能坐视不管。”
“不懂，哪个她？”夏可可的目光越过顾远桥的胳膊一侧，看着玻璃下面的街景。
“你刚刚看见的，胡丹。”顾远桥很耐心。
且不去追究她的装糊涂。
“哦，是胡小姐啊，胡小姐真漂亮呢，等会不知道有没有空，可不可以请胡小姐为我签个名？华菊有段时间可喜欢她了。”夏可可继续做恍然状。
也继续装糊涂。
“可可。”顾远桥缓缓地叫着她的名字。
只叫后面两个字。
溺爱的，好笑的，想警告却又无可奈何。
夏可可听不出那么复杂的感情。
她还真觉得有点迷糊了。
“顾总告诉我这些干什么？”
她又不是他的谁，难道还怕她在公司散播他的小道消息，影响顾总的光辉形象吗？
切，开什么玩笑，顾远桥的形象早就已经成煤灰了。
他还会担心这种虚名？
“我以为你想知道。”顾远桥突然促狭了起来，左手的手指在栏杆上敲啊敲，缠着绷带的右手则随意地搁在身前，目光静静的，但是透着锐度，好像要看穿她似的。
“对于顾总的‘私人生活’，我只有四个字想说。”夏可可也站直身体，板着脸，很严肃认真地回答他。
“嗯？”
他在等。
她于是“哈哈哈”仰脖大笑三声，然后瞪着天道：“关我屁事。”
说粗话果然是一件很爽快的事！
言简意赅。
舒服！
顾远桥哑然片刻，随即一副忍着笑的样子，不过，还是努力忍住了。
“你不介意就好，没事了，回去工作吧。——哦，你们刚才开会的内容我看到了，点子都不错，好好干，如果试刊的反响好，就让行政部安排一下，专门为你们开一个大型party，亮亮相，大家熟悉一下，也顺便加强部门之间的联系。”顾远桥很快恢复公事公办的态度。
“谢谢顾总打赏。”夏可可笑眯眯鞠躬道，如果再甩一甩手帕，就和屈膝行礼差不多。
她权当这个是“封口费”了。
不过，如果party上有免费的、无限供应的甜点饮料，那还是一笔不错的“地下交易”。
顾远桥矜持地嗯了嗯。
夏可可于是闪了。
顾远桥继续留在吸烟区待了会，等他再出去的时候，几乎下意识地朝副刊部那边望了一眼。
原本坐在最靠近玻璃后面的夏可可，此时却不在座位上。
顾远桥也不甚介意，随口问文员，“夏副主编呢？”
文员大妈一抬头，瞧见顾远桥，吓得手中的十字绣啪啦落在地上，她又赶紧用脚踩住，“顾……顾总啊……那个，夏副主编……她说有点急事，请假出去了……”
已经出去了？
小家伙溜得蛮快啊，一点也不像个怀孕的人。
不过，她家里有什么急事？
顾远桥不动声色，没做什么评价，只是要转身的时候，他慢悠悠道：“你脚下踩着东西了。花那么多心思绣出来，脏了多可惜。”
文员大妈吓得够呛。
满脸通红。
赶紧从方才的激动与花痴里回过神。
真是的，差点忘记自己的老板是最小气刻薄的了。
好在顾远桥也没说要怎么惩罚。
叨一叨，就过了。
但是刻薄的名声还是落下来，从此以后，大妈每看见一个人，就哭诉一番：“我们老板就是一周扒皮啊，想我就是为我家闺女绣一个荷包，他都对我冷嘲热讽，百般责难……”
于是一传十，十传百，最后，和许多其他的传言一样，成为了板上钉钉的东西。
后来的后来，夏可可问他，“其实你这人没什么坏心，但为什么总是装出一副坏人的样子？就像那次十字绣的事情，你也没打算惩罚她，还不如当做没看见，大家心知肚明就好了。”
“哦，看着别人杞人忧天、担惊受怕，一向是我的乐趣啊。”
某人坦然自若地回答。
夏可可当即昏厥，索性将那两个字再镀上一层金，放在顾远桥面前供起来。
“变－态！”
……
好了，后话不说。
顾远桥其实也看见了夏可可的私聊窗口，想想她当时义愤填膺的样子，他大概也猜到了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当然，公司任何一台电脑的聊天记录，其实都可以随便翻阅的。
不然，他刚才怎么能看到副刊部的会议内容呢？
只是私人记录，他一向觉得不太道德，所以不怎么看。
但是看夏可可的私人聊天记录，他却心安理得地很。
顾远桥回到办公室。
胡丹的新衣服也已经送到了楼下，保安将它们拿了上来。
他把衣服递给仍然穿着自己衬衣的胡丹道：“换上。你总不希望记者拍到你这幅样子出现在我办公室吧——你该知道，我是不会负责的。”
这样的照片传出去，吃亏的总是女人。
胡丹神色淡淡道：“难道这个时候，我还会对你有什么幻想吗？”
她如此反应，反而让顾远桥觉得自己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
毕竟，她现在的状况也实在糟糕。
天快亮的时候，顾远桥才接到被“送回来”的胡丹。她被人从巴士车里推下来，衣衫褴褛，身上也带着挣扎后的淤青。
那通电话后面的惊呼声，却也不是做戏。
其实干爹干女儿的关系，本来就微妙而复杂，胡丹为了另外一个男人这番周折，本来就惹老大不开心了。
再加上顾远桥的态度。
反正钱到手了，他也懒得继续“哄哄”自己的干女儿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怎么着都是别的男人的，自己也不能太什么便宜都占不到。
这些年，胡丹可没让他占到什么大便宜，顶多是在会客的时候，帮自己撑撑场面。
再摸摸小手啊，摸摸小脸蛋之类的。
这个天平原本就摇摇欲坠，昨晚终于爆发了。
两人扯破了脸皮。
扯破脸皮后的爹爹女儿，就是一个好色的男人和一个耍小聪明的女人。
后面的事情，顾远桥不做想象。他是男人，不想也明白。
玩火这种事，太危险太不值得给小朋友推荐了。
胡丹玩火烧身。
顾远桥一言不发地将她带了上去，让她先洗澡，然后把她关在里面的小间里休息。
自己则在外面办公，处理一些这几天耽误下来的事情。
上次那个纵火的化工老板已经乖乖地签了合同，过完年就要施工了。
还有盘桓在新项目地盘上的那几家老企业，用什么理由整垮才好？
……
顾远桥想了一通阴损失德的法子后，抬头，发现天亮了。
他决定先去洗个澡。
通宵未眠，乏得很。
胡丹也正好醒了，抱着被子，坐在床头，看着他。
在顾远桥走向浴室时，坐在床上沉默的胡丹突然问：“你看不起我，是不是？”
如果以前都还是半真半假，可这一次，他什么都看到了，什么都知道了。
到了此时此刻，胡丹自然明白，自己的那些把戏，都被他看透了。
他一定，特别特别看不起自己。
顾远桥本来已经走到了浴室门口，闻言，他转过头，一脸无辜。
“我没看你。”
好像真是正儿八经地回答这个问题。
胡丹直欲吐血。
顾远桥这样的态度，并不是照顾自己的面子，而是……他真的已经不在乎了。
哪怕从前对自己说那些残酷冷情的话，也好过此时满不正经的一带而过。
顾远桥继续走进去，没说什么。
也没有去安慰她。
他相信，胡丹的心理足够强大，不需要自己去安慰。
等从浴室出来后，他就看见了穿着自己衬衣的胡丹，还有夏可可带来的打包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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