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可可当然也知道了这次聚会的目的,她的任务,就是在不让华菊起疑的前提下,把华菊带到现场来。
这个倒不难,反正华菊一向重义气,夏可可但凡说一声“心情不好,过来陪我。”她就会舍命陪君子。
再说了,夏可可确实心情不好。
她还要和华菊算账呢。
叫了一辆出租车到了华菊楼下,夏可可便给华菊打电话,让她下来,陪自个儿去一个地方。
华菊自然很快就到。
夏可可也不多说,她承认自己不是什么有演技的人,尤其是对着自己身边的朋友和亲人,让她说谎,还不如让她撞墙来得痛快。
以免多说多错,她索性比起嘴巴,杵在那里装深沉。
华菊在旁边看着她,却只当夏可可还在为自己隐瞒病情的事情生气。
亦或者,以为自己早晨出院时没叫醒她而生气。
不过,早晨之所以选择秘密出院,主要是怕报社的其他同事过来探望自己。
华菊最讨厌这种虚文了。
再加上,顾远桥当时把她抱得那么小心,唯恐别人吵醒她似的,那样呵护,那样小心翼翼,虽然行为本身没有什么,但着实让人……肉麻啊。
不过,还是很有诚意地肉麻。
“你把我火急火燎地叫下来,总不是相对无言,浪费时间吧?”见夏可可还是不做声,华菊笑问。
“我觉得,叶枫挺好的。比想象中成熟,不像普通的小孩。”夏可可赶紧没话找话。
绕开这个话题。
华菊也不反驳。
她也觉得叶枫挺好啊,本来以为就是随便捡了一个小白脸,没想到还是一个大明星,而且处事也算成熟,在一起的日子里,叶枫从不说什么废话,也绝对不纠缠天长地久啊,你爱我浓啊,他还是挺淡定的。
这样的人,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可以轰轰烈烈,不喜欢谁时,估计也走得决绝。
拿得起,也肯定放得下。
她不担心叶枫。
如果这个世上只有一个人让华菊放心不下,那便是夏可可了。
“其实我觉得,顾远桥也挺好,比想象中真诚,不像普通的有钱人。”华菊依着她的语气,跟着说了一句。
夏可可哂然。
“我觉得,他喜欢你。”华菊索性点名道。
“我知道。我不是傻子。——我们还是说叶枫吧,你觉得他怎样?”
一想起叶枫在这个时候向华菊求婚,夏可可整个人都振奋了起来。
真是三句话不离本衷。
“在我回答之前,你先告诉我,你觉得顾远桥怎样?”
华菊是铁了心跟夏可可玩多迷藏的游戏,她笑眯眯地问。
“顾远桥和叶枫不能比的。何况,我现在不想讨论这个问题。”夏可可的脸红了红,目光也渐渐黯了下去,“并不是说他不好,只是,我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去接受一个人。”
华菊默然。
出租车已经按照夏可可说的地址,顺着大道飞驰。
又行驶了一段路,华菊轻声开口,“离婚后,沈灏晨与你联系过了吗?”
在此之前,她一直避免去提及“沈灏晨”这个名字。
唯恐伤到夏可可。
还好,夏可可的反应还算平静,也没有刻意伪装的冷淡,她苦笑了一下,道:“没有。大概很忙。”
沈灏晨一直很忙。
现在,他对她已经没有义务了,也自然不需要再关心自己。
曾经再亲密的人,转眼,便成了陌路。
有时候也觉得感情这玩意儿,真的很坑爹。
不知缘何而起,也不知何时会散,虚无缥缈的。
华菊瞧着夏可可眼中一闪而过的消极,不禁叹气。
其实很不想为那个混蛋东西辩护,可是,华菊还是很理智地宽慰了一句,“其实,后来我仔细地想了想,觉得沈灏晨不是那种翻脸不认人的白眼狼。他肯定是有苦衷的。”
“我也知道他有苦衷。”夏可可并不反驳这个说法,她能感受得出沈灏晨的挣扎与纠结,她知道他有太多事情瞒着自己,可是,有苦衷又怎么样了?
“对他而言,一定还有比自己更重要的事情,所以,只能认输。”夏可可低下头,微微一笑。
她真的认输了。
不管沈灏晨的苦衷是什么人,或者什么事,反正,它一定比自己重要。
所以沈灏晨才会放弃自己。
华菊又接不上话了。
“算了,我们不说他了,还是说叶枫吧。这孩子倒是真心喜欢你,喜欢到什么都不计较的地步,有时候觉得,年轻真好,还可以这样全力以赴。”夏可可仍然为即将面临的求婚而兴奋不已。
她很清楚,在这个时候,叶枫的求婚,实在有点意义重大呢。
“我最近一直在想个问题。”华菊将脸朝向窗外,顿了一会,慢慢地,意味深长地说:“其实无论啊叶枫,沈灏晨啊,还是顾远桥,都是一样的人。只不过,他们是男人的三个阶段而已,当他们是叶枫时,他们有理想有激情,会冲动地做很多事情,也很真实。可是慢慢地,他们就变成了沈灏晨,开始权衡理想与激情间的距离,也渐渐不再冲动,有时候,会在一些事情上,做一些很现实的妥协。他们那时的抉择,其实未必是他们真正想要的,只是被束缚了手脚而已。再然后,他们慢慢长啊慢慢长,于是就变成了顾远桥。”
“沈灏晨会变成顾远桥吗?……”夏可可好像根本没有抓住重点。
事实上,她简直无法想象,沈灏晨那样冷漠安静的人,会变得如顾远桥一般满不正经。
简直是坑爹。
不可思议。
华菊见她走神,赶紧把她的思维拽回来。
“我不是说性格上会变得一样,怎么说呢,那是一种状态。他们冲动过了,摸索过了,得到过了,失去过了,就开始渐渐清楚,什么才是自己真正想要的。等到了这个时候,如果他们还能再认定一个人,那才是他们真正想要的那位,也会很珍惜很珍惜。我觉得顾远桥已经认定你了。至于叶枫,他还年轻,有的是激情与改正错误的时间,他现在以为喜欢的那个人,未必就是他真正想要的。”
这些分析,让夏可可觉得颇有意思。
不过,最后一句话,她还是不敢苟同啊。
或者说,是这个时候绝对不能苟同!
“你不是叶枫,怎知你不是他真正想要的?我倒觉得,人一辈子,只会真正爱上一个人,年轻时爱上的那个人,才是你心里真正要的。如你所说,等他们成为了如顾远桥那样成熟的男人,其实反而会困惑……”
“叶枫是男孩,沈灏晨是男人,而顾远桥,则是男孩与男人的综合体,类似于返璞归真。”华菊越扯越哲学化了。
夏可可擦了擦汗,决定不再讨论这个哲学问题。
她不要归纳总结男人这种物种。
因为他们都是独立的,独一无二的,不能被分析,也无法被总结。
为什么一定要被那些理论上的东西,而束缚自己的手脚呢?
华菊见夏可可似乎有点犯迷糊了,索性不再说什么了。
她其实就是想劝夏可可接受顾远桥啊,不过,自己也扯得没有了中心思想。
不过,算了吧。
船到桥头自然直。
是你的,终究是你的。
不是你的,任你千方百计,挖空心思,也不会属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