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游刚入敬仪殿就打了个哆嗦,看向旁边的白千嘟囔道:“怎么这么冷?”
他不问这话还好,一问之后,前面走的秦老大猛然转过身,冷冷的说道。
“朕这敬仪殿,当然不如你书院铺设地火的房间。”
听听这话说的,满是怨念,要是秦老大这怨念能换成钱,都能马上买好几套《寒山杂谈》了。
秦游瞬间反应了过来,丝毫犹豫没有,直接给秦玄卖了。
“陛下,侄儿也想将地火铺设到宫中,之前还主动询问了太子殿下,结果他说您最忌讳的就是铺张浪费以及大兴土木。”
其实秦游还真问过秦玄,只不过他是问有没有可能将“地暖”卖到宫中,铺设一米多少钱来着,秦玄嫌贵,觉得自己老爹消费不起,所以就没考虑。
要是免费铺设的话,秦玄绝对会屁颠屁颠的,更不会拿什么秦老大忌讳“铺张浪费”这种借口当理由了。
毕竟是当太子的吗,肯定要面子,怎么可能大大方方的和秦游承认自己老爹是个大穷逼。
“秦玄这混账东西。”秦老大哼了一声,继续往前走,结果走了两步又停下来了,转头看向秦游:“五日内,将地火铺设到敬仪殿。”
父子二人,高下立判。
秦游本想问问秦老大有没有预算来着,话到嘴边只能说了声是。
秦老大又补充了一句:“还有正宁殿。”
“是。”
“泰丰宫也要…盛乾宫与泰丰宫不远,一道铺设吧,对了,广隆殿也铺上吧,还有凤熙、翠景二宫。”
秦游到底还是鼓起了勇气说道:“陛下,铺设地火都是大集的那些刁…那些庄户手工操作的,即便是寒山书院铺设的时候也给了他们工钱。”
“铺设个地火罢了,你还想向朕讨钱?”
秦老大满脸的不乐意,不过他也不知道造价多少,看秦游的模样还以为很贵。
可能是觉得占晚辈的便宜不好,秦老大随口问道:“那铺设地火造价几何?”
“具体我也不清楚,但是像议政殿那么大,少说也要三百贯吧。”
“三百贯?”秦老大心里计算了一下,满脸的肉疼。
白千在旁边也是哭笑不得。
人家都恨不得给天子办事,秦游倒好,还敢要钱,看秦老大那模样就知道,估计心里盘算着少铺几个宫殿算了。
谁知秦老大微微一笑,风轻云淡的说道:“让你的那些庄户明日就进宫铺设地火吧,冬日动工多有辛劳,每间宫殿四百贯吧,还要加上东璃、福隆、太清、泰昌等一楼三宫五殿。”
秦游双眼大亮。
这可是个大工程,几乎囊括了小半个内宫了,天子太豪气了,这一套工程下来,自己少说也能拿个一千贯中介费。
“陛下放心,明日侄儿就让人过来铺设。”
“对了,别忘了议政殿,将议政殿也铺设上吧。”秦老大淡淡的说道:“这铺设地火的钱粮,去找户部要去,议政殿乃是群臣奏对之所,这钱,理应他们出。”
秦老大继续往前走,背影如同榜一大哥一般令人可望而不可即。
秦游下意识的问道:“找户部只要议政殿的钱还是…”
话没说完,白千连忙给他打了个颜色,秦游也终于反应过来了。
秦游冲着秦老大背影竖起大拇指。
天子就是天子,怪不得给了这么多工程还和榜一大哥似的那么豪气,感情是不准备花他自己的钱啊。
待秦老大坐到了案几后面,白千搬来了个绣墩,秦游坐在了对面。
二人一坐,白千就开始忙活了,又是倒茶又是搬铜盆的,累的满头大汗。
秦游望着折腾半天的白千,一直想不通,好好的男人为什么要做太监呢。
你要说你和岳不群或者东方不败似的,老二祭天法力无边,那也行,问题是当太监还得伺候人,动不动就要成出气筒,何必呢。
“敢在朕的面前走神的。”秦老大捧着茶杯似笑非笑道:“秦游,你是第一个。”
秦游赶紧满脸堆笑的说道:“陛下您误会了,侄儿是在想怎么能尽快将敬仪殿铺设好地火,这不是怕您总在这批复奏折冻着么。”
“也不知你这油嘴滑舌的模样是和谁学的。”秦老大喝了口热茶:“朕刚刚看你那贼眉鼠眼的模样一直盯着白千看,难道白千这老奴还和地火有关不成。”
秦游装傻充愣的笑了一声,不敢再找借口了。
“不过朕倒是好奇,好奇你每日心中都在想着什么,不妨与朕说说,也好叫朕知道你每日都想些什么才能作出《寒山杂谈》这等奇书。”
“哦,没想什么。”秦游指了指白千,讪笑道:“侄儿在想,白公公好好的男人不当,为什么要做太监。”
秦老大先是一愣,紧接着哈哈大笑。
白千满面尴尬,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秦游觉得秦老大这人挺低俗的,这有什么可笑的。
止住了笑容,秦老大望着秦游,若有所思的说道:“朕知道了。”
秦游眨了眨眼睛。
什么玩意就知道了。
“在常人的眼里,便是再常见不过了,可你秦游遇到了,却会思索,思索这世间万物的本质。”
说到这里,秦老大颇为感慨:“就如同那马蹄铁一般,人会穿鞋子,马儿又为何不可穿鞋子,如此简单之事,却无人想到,只有你秦游想到了。”
秦游哭笑不得,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这个话。
“是啊,这世间万物,看了,道是寻常,可为何寻常,为何又不寻常,思索其中道理的人少之又少。”秦老大微微点了点头:“朕一直在想,为什么总觉得你与他人不同,这不同之处,又在哪里,现在朕知晓了,你的不同之处,便是在于思索,思索本不应该思索却理应思索之事。”
秦游重重的点了点头。
您是皇帝,您说什么都是,听听这话说的,虽然听不懂,但是觉得逼格蹭蹭涨。
放下茶杯,秦老大面带着几分欣慰:“不错,朕身边缺乏的,便是整日奇思妙想之人,你与越王不同,与你大哥秦狰亦不同,若说你像谁…”
秦老大放下了茶杯,语气中带着几分莫名:“像齐王,像朕的二弟,秦麒便是如此,善于思考,常有惊世之举,事过之后,却又令人恍然大悟,遥想当年中州大乱时,秦麒虽是书生,却可凭三尺青峰威慑群雄,奈何…”
秦老大长长的叹了口气,眼底带着几分悲伤。
秦游对秦麒知之甚少,也不敢随意接茬。
其实对于自己这位二伯,秦游也觉得挺可惜的。
秦氏三兄弟中,秦老大自不必说,都当皇帝了,秦烈是越王,常胜将军,二人在民间的传说不胜枚举,唯独秦麒,民间和朝堂都快淡忘了,也无人提及。
可作为三世子,秦游很清楚,二伯秦麒足智多谋,老爹秦烈能征善战,要是没这一文一武,秦老大未必能得了中州,不是未必,而是肯定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