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穿鞋子,是秦游最近才有的习惯。
因为在穿鞋子在甲板上太滑,容易摔倒,行动慢,也容易死。
在海上,就需要像一个水手一般行动。
在东海,就要像一个本地佬一般思考。
走一步看一步,那也得先走出一步再说。
计划远远都没有变化快,准确来说,实际上根本没有计划。
在京中越王府时,大家想的是如何混进东海来,所有的计划,都是围绕着乔冉那一队人马,秦游心里和明镜似的,自己就是个备胎,连保险措施都算不上。
谁会为备胎制定详细的计划呢,就连备胎自己都不会这么做。
就因为是这样,问题来了。
乔冉那边有没有什么进展不知道,总之秦游自己这边是阴差阳错打探到了秦狰的下落。
可想要去不义岛,需要人,需要大量的船,需要精确的海图。
现在人有了,却没足够的船,也没有不义岛的准确位置。
就是因为人有了,尚云道官军也快要动手了。
这也是令秦游极为无语的事实。
瀛贼可以抢老百姓。
屯兵卫和折冲府同样可以扮山贼抢老百姓。
方家和官军都不管。
结果正儿八经的山贼抢老百姓,官军反而要来打,这都没地方说理去。
“船。”秦游念叨着如今最需要的东西,船、船、船,一遍又一遍的念叨。
贺季真试探性的问道:“抢瀛贼的船?”
“怎么抢?”
“广丰县县令方井说每月都会有一到两批瀛贼船只靠岸。”
“太少了。”
这事秦游倒是听白彪说过那么一嘴,之后也详细的问了一下,的确如贺季真所说,瀛贼会隔三差五来掠人口。
可这些船都是海船,主要是用来拉人装货的海船,航行可以,但是在海上没有任何进攻或者防御手段。
根据白彪所说,不义岛是一片群岛,海岸线有着大量的防御工事,还有投石车三弓床弩等这种大杀器,要是有不明船只想要靠岸,被轰成渣渣只是几个呼吸之间的事。
没战船,弄一大堆破海船有什么用,秦游是想当海贼王,不是想当航海王。
“东海这地界,哪里有战船?”
贺季真哭笑连连:“广怀,广怀沿海防线有着大量的战船。”
“下次这种没营养的话你还是别说了。”
秦游翻了个白眼。
罗云、尚云、广怀,三道之中,最难啃的骨头就是广怀道,战斗力高如寇众,在温家的地盘上寸步难行,广海道军事实力由此可见一斑。
广怀道的折冲府、屯兵卫,其中大多都是前朝兵卒,那都是些真正久经战阵的硬茬子,别说一路莽到沿海防线了,带着一千多号人,没到幽水城的时候就已经被团灭了。
站起身,秦游绞尽脑汁,丝毫办法都没有。
船这东西不是其他,就算有了木料也不是三两天就能造出来的,寇众之中倒是有不少船匠,可想要造船还需要地方,需要船坞,不是说整点破木板子拿绳子一绑就能下海。
没有船,就无法下海,不能下海,就只能在陆地上晃荡。
“他妈的。”秦游一脸泼皮像,站起身恶狠狠的叫道:“抢泰隆去。”
贺季真满面不解之色:“泰隆也没有船。”
“没说泰隆有船。”
“那去抢泰隆作甚?”
“天天吃鱼谁受得了,不得吃点大米蔬菜啊。”
秦游说完后就走了,去找白彪吹哨子叫人去了,留下贺季真独自一人凌乱在了海风之中。
贺老三发现秦游说的这话一点让人反驳的余地都没有。
等秦游找到白彪时,这家伙正在熬鱼汤。
几十号人围着一口大锅,不停的吞咽口水。
烤鱼没啥意思,越吃越渴,还是鱼汤鲜美。
见到秦游来了,寇众们站起身,傻乎乎的喊了声海王大人。
秦游以前觉得“海王”这俩字挺酷的,可当这个称呼从寇众的嘴里说出来后,配上那痴呆的表情,怎么听怎么傻。
不过秦游也懒得多说什么了,至少现在寇众们见到他还能打个招呼,之前的时候,都不带正眼看他的,完全拿他当空气。
“出来,和你说点事。”
冲着白彪勾了勾手指,秦游背着手走出了土房。
不止白彪跟出来了,长的和个熊瞎子的司哲也跟出来了。
秦游对司哲印象挺深的,同样挨饿,别人都是皮包骨头,唯独这家伙又高又壮。
在本朝,是人是狗都能当个校尉,就说李贵吧,以前在屯盐卫的时候也是辅兵校尉。
可在前朝不同,前朝没有什么以文抑武这种操蛋事,武将出门都是挺着胸脯走路的,尤其是舟师,前朝精锐,其中的军卒不累积个十几次军功根本无法升任校尉,但凡是武将,尤其是舟师,甭管几品,都是真刀真枪杀出来的,一点水份都掺不了。
“有个想法,问问你。”秦游看向白彪:“一只鸡也是逮,两只鸡也是炖,广丰都抢了,也不差个泰隆了,去抢泰隆,怎么样,闲着也是闲着。”
白彪问道:“不伤百姓?”
“不伤。”
“好。”
白彪永远是这么干脆,干脆的和个二傻子似的,仿佛他的字典里根本不存在“思考”两个字一般。
司哲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看着秦游。
“有屁就放。”秦游不喜欢司哲,特别不喜欢。
因为这家伙拥有一身古铜色的肌肤,至少一米八二的个头,最特么令人讨厌的是,居然有八块腹肌,完了天天还光这个膀子可哪乱晃。
这年月,谁家正经人练腹肌,还练出八块,这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殿下。”司哲指了指空地上堆积如山的海鱼:“那些鱼,怎么办?”
“吃啊。”
司哲尴尬的说道:“吃,吃不完的。”
司哲的脸红的和个猴屁股似的,他从来没想过,这辈子能有一天说出“吃不完”这三个字。
吃不完!
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在中州这片土地上,能理直气壮的将这三个字说出口的人,少之又少。
这三个字说出来,就是造孽,得折寿。
第二次出海捞鱼的时候,司哲也去了,亲眼见到整片海面都泛黄了,那种奇景,让他恐惧。
直到现在,他还如梦似幻。
鱼可比普通的米面精贵多了,那鱼潮,取之不尽吃之不竭,太过骇人了。
“吃不完就送人,再放就臭了,吃鱼得吃新鲜的。”秦游想了想后说道:“正好去抢昌隆,不是路过好几个村镇吗,将鱼送给百姓吧。”
司哲也犯难了,苦着脸问道:“用什么装呀?”
“老子管你。”秦游翻了个白眼:“揣兜里,爱咋咋地,还有,你挺大个老爷们了,要点脸行吗,出门把上衣穿上,坦胸露乳的和个流氓似的。”
说完后,同样**着上身的秦游背着手离开了。
司哲皱了皱眉,转头看向白彪,不解的问道:“府帅,为何卑下觉着,世子殿下对卑下有着些许的恶感?”
白彪挠了挠下巴:“鱼汤好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