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游叽哩哇啦说了一大堆,君臣三人听明白了。
原来所有的一切都建立在了秦游的推测上。
不过推测也是有事实根据的,那就是梁子义的口供。
秦游一边说,一边观察着上官鄂的表情。
他上官鄂对张由这件事是个什么态度。
如今混了这么久,秦游不敢说能看穿人心,可通过一个人的面目表情去猜测一个人的内心活动,还是大致可以做到的。
然后秦游从上官鄂的表情上…什么也没看出来。
倒是提起南宫风吟的时候,上官鄂愁眉苦脸,秦老大和闻人泰也是如此。
由此可以看出,秦游没敢轻举妄动无疑是正确的。
在瀛贼这件事上,秦老大已经是无条件支持的,就一个字,杀,瀛贼杀,和瀛贼苟且的,也杀。
可涉及到了南宫家后,君臣们很是头疼。
秦老大沉吟了半晌,对秦游说道:“先将案犯找回来吧,关于南宫家,找不到铁证之前,不要妄动。”
秦游双眼一亮:“找到铁证后弄死南宫家?”
秦老大叹了口气,没吭声,上官鄂苦笑道:“殿下,南宫家非同小可,你可知南宫家祖宅在哪了?”
“涠江啊。”
“那你可知,防守涠江的十三大折冲府军卒,其中十之七八,出自哪里?”
秦游摇了摇头,这事他倒是没听人说过。
“涠江通、蕲、永、河、四州,而这四洲,遍布南宫家子弟,除此之外,涠江不少番蛮部落也与南宫家交好。”
秦游神情微动,顿时想了起来,陈洛鱼的那些书信中,就有和涠江番蛮来往的内容。
其实上官鄂说的比较委婉,毕竟秦老大在旁边,实际情况是当年刚建朝的时候,很多番蛮部落根本不鸟秦老大,三天两头的叛,打的过就抢,打不过就往深山老林里一钻,还是南宫家出人出钱最后才让那些桀骜不驯的番蛮部落勉强投靠了夏朝。
守卫涠江北岸的折冲府军卒,大部分出自涠江四洲,而南宫家的势力范围,也在涠江四洲。
倒不是说这些军卒听从南宫家,而是南宫家影响力太大了,真要是将南宫家怎么样,对这些军卒肯定有影响。
这种情况和东海还不同,东海陈家是把控着所有广怀道的世家门阀,温家是掌握着所有罗云道军卒,而南宫家就很“温顺”,没有控制任何文官,也没有招揽任何军中将领,就是老老实实的做声音,但是名下的产业,又和各行各业息息相关。
不准确的说,南宫家就和后世垄断市场的资本家企业差不多,一夜之间突然黄了,那就有成千上万的人没了工作,无数家庭都会受到影响,从而如同推到了多米诺骨牌一样,一系列连锁反应就会出现。
涠江作为边防之地,赋税一年到头应该没多少,可恰恰相反,因为有着南宫家,每年赋税都高达数十万贯,说直白点,那就是明星企业,而且还是高新企业,涠江四洲折冲府的兵卒们使用的武器和甲胄,至少三成都是南宫家铁器作坊提供的。
“先将逃跑的人犯捉回来吧。”秦老大捏了捏眉心,极为疲惫。
秦游点了点头,大夏第一尾行高手乔冉已经去了,如果这群王八蛋出城的话,乔老二应该能找到蛛丝马迹,不过也是二选一,大概率是从东、南两个城门跑的,也是五五开,只能看运气了。
“如殿下所言。”上官鄂沉声说道:“神堂左右门应是有着至关重要的信息,幕后之人这才用容貌相似的倭国太子尸体顶替于他。”
闻人泰符合道:“不错,如果只是怕暴露,在刑部大牢中杀人灭口就可,范不着如此大费周章,可本官想不通的是,倭国已被世子殿下灭了国,这区区一个亡国的皇子,还有何价值?”
秦游也给不出个答案,之前他和斐云荣也思考过这件事。
如果倭国没灭国,一切都能说的通,弄死太子,扶持三皇子上位,或者利用三皇子的影响力做些什么事。
可现在国家都没了,这鸟人一点利用价值都没有。
只是隐瞒和幕后之人的关系,杀人灭口就好了,不杀人灭口,就是因为还有价值,问题是一个连国家都没了的皇子,能有什么价值,总不能是因为感情吧?
闻人泰望向上官鄂:“上官大人,世子殿下说,此事,要么是张由做的,要么是南宫家做的,这张由,当真有这样的狗胆和本事?”
秦老大也看向了上官鄂,表情有些莫名,后者微微摇了摇头。
“张由是吏部左侍郎,一举一动都会引起关注,如此大的案子,仓促而行,非是蓄谋已久,张由他…应是没这般能耐。”
秦老大冷声道:“即便他不是主使,即便此事与他无关,怠慢公务,以权谋私,又极力促成瀛贼成为藩属国,罪不可赦!”
上官鄂试探性的问道:“陛下您的意思是…”
秦老大看向秦游:“你是如何计划的。”
“暂时先别动吧,不能打草惊蛇,至少也得找到证据,毕竟是吏部左侍郎,又是跟着上官大人混的,之前侄儿没声张就是考虑找个问题,怕上官大人误会。”
秦老大骂道:“上官鄂多他娘个屁!”
上官鄂:“…”
“大是大非面前,上官大人岂会轻重不分。”闻人泰说完后,看向上官鄂,口气带点不太确信:“是这样吧,上官大人,那张由毕竟是你亲手提拔的。”
上官鄂差点气吐血,当着陛下的面,你说的这是人话吗。
还真不是闻人泰故意找茬,而是这件事太让他堵心了。
建朝以来,就没发生过性质这么恶劣的事,一想到很有可能是吏部左侍郎也搞鬼了,闻人泰就想骂娘,所以看上官鄂也有点不太顺眼了。
“秦游,去查吧,要快,朕要知道,是何人如此狗胆包天竟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做下这般大案,尽快将人给朕找回来,瀛岛,朕,鞭长莫及,不过朕相信郭城,相信你那门生南宫奢,会将瀛岛之贼夷诛,可在这京城,朕不想再看到任何一个活着的瀛贼,你可是明白了。”
“明白。”
“好,去查吧。”
秦游站起身,瞅了瞅上官鄂,又瞅了瞅闻人泰,最后目光落在了秦老大身上:“陛下,那什么,您还喷他俩吗,喷的话我再待会。”
“喷是何意?”
“没事没事,侄儿这就告退。”秦游起身施了个礼,刚要转身走,又一脸不放心的看向了两位老臣:“我走了后,二位大人不会说我坏话吧?”
秦老大都被气笑了:“赶紧滚,给朕去把人抓回来!”
秦游不放心的嗯了一声,一溜烟跑了。
秦老大哑然失笑,对二位老臣说道:“你二人心里一定在想,这秦游总是没大没小,朕却百般忍让着,可是这样想的?”
上官鄂连忙说道:“老臣不敢,三世子殿下虽偶有不通礼数知举,可却是难得一见的少年俊才,自古有本事的人,或多或少会与他人有些不同。”
“不错。”闻人泰一脸认真的说道:“三世子屡立奇功,更是忠君爱国,毛病虽然多了些,却也无伤大雅,陛下是爱才之人,宽厚一些无可厚非。”
“不。”秦老大呵呵一乐:“和能力无关,主要是因为秦游是朕的侄儿。”
二臣:“…”
旁边守着的白千没敢吭声。
越王和齐王回京之前,也没看到您因秦游是侄儿就少骂了两句,太子还是您亲儿子呢,也没看少挨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