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月光照在庭院。
廊下几盏灯笼高悬, 被夜风吹得轻晃,散发着幽幽的光亮。
苏湉把陈行舟的这些话字字句句听在耳中,却保持沉默, 没有应声。
陈行舟见状, 也沉默下去,只依旧陪她蹲在廊下。
片刻, 一盆菊花盆栽被她揪得秃了大半。
满手菊花气味的苏湉霍然起身,陈行舟也随她起身,顺便伸手扶她一把。
“王爷, 你告诉我。”
避开陈行舟,苏湉转过身面对陈行舟, 仰头看他, 眼中泪花盈盈,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
这个问题来得太突然, 乍一听几是没有缘由。
陈行舟对上苏湉的一双眼睛, 认真回答:“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苏湉问:“那你为什么要瞒着我?”
“如果不是觉得我没用, 为什么瞒着我你身体未痊愈, 为什么不告诉我?”
“难道不是因为认为我不能够为你分忧吗?”
“虽然……”
她确实没办法在这些事情上为他分忧。
疼是疼在他身上,痛是痛在他身上, 她不能承担分毫。
可也不应该是这样的。
哪怕能做的很少,她一样希望自己是可以被信任、依赖的。
不能她一个人享受王爷的照顾。
他们,难道不是该无论什么事都互相依靠吗?
“都是我不对, 是我不该自作主张、自以为是。”
陈行舟上前抱住苏湉,低声道, “但不是因为小看你,才不愿意告诉你。”
本欲借苦肉计让她在孩子的事情上退让,结果……
苏湉的认真和诚挚, 令他很容易在她这儿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今日亦无法。
别的事情倒罢了,孩子……
即便他有这样的能力,即使对他没有多少负担,也不能这样算计她。
不过别的他也不是不可以满足。
怕只怕她会逃得飞快。
索性苏湉没有真不理他,愿意听他“狡辩”。
陈行舟尚有余力想,不若今夜便让她小小体验一回,以观后效?
“湉湉,我不想看你伤心难过,可我不会哄人,不知道要怎么办。”
他问,“要怎么样你才能好受一些?让你咬我一口?”
陈行舟伸出手臂横到苏湉面前。
他贴心将衣袖捋起来,露出结实的小臂。
苏湉垂眼,因为陈行舟的话而越看他的手臂越是牙痒。
须臾,她抓住他的手臂一口咬下去。
当苏湉松开嘴巴的时候,陈行舟小臂上两排牙印清清楚楚显现。
她这一口咬得重,不可能不疼,然而陈行舟一声不吭。
“好些了吗?”
在苏湉咬完这一口后,他贴心问道。
抬头看一眼陈行舟,见他笑吟吟望着自己,苏湉鼓起脸颊:“王爷笨蛋。”
陈行舟问:“是近墨者黑的那种笨蛋?”
“是我要离你远一点的那种笨蛋。”
苏湉丢下这句话,转身往回走,仿佛不愿理会陈行舟。
可是愿意和他拌嘴的苏湉定不会不理他。
陈行舟知道自己这是把人哄住了,故而跟在苏湉身后也往回走。
两个人先后走进里间。
苏湉没有回去休息而是径自走到一处柜子前。
陈行舟随她过去,却见苏湉一指罗汉床的方向,指挥他:“去那儿坐着。”
“遵命。”他顺从应下她的话照做。
陈行舟走到罗汉床坐下,之后看着苏湉拿了伤药过来。
伤药搁在榻桌上,她又去拧了条湿帕子。
“手,伸出来。”
苏湉凶巴巴继续指挥着陈行舟。
陈行舟伸出手臂,不是才被苏湉咬过一口的。
苏湉立时瞪眼:“另外那只!”
陈行舟乖巧般换被咬的那只手臂递给她。
房间里的光线比廊下亮,他手臂上的两排牙印愈明显。
苏湉咬着唇帮他轻轻擦洗伤口。
陈行舟说:“不疼。”
苏湉没有理他,擦洗过伤口后又帮他上了药。
待到把东西整理归位、净过手,她把陈行舟丢在罗汉床上,回床榻睡觉。
陈行舟安安静静坐着,看苏湉忙碌半晌。
直到眼看净过手的苏湉走向床榻,他才起身朝她走过去。
在苏湉坐在床沿的一刻,陈行舟走到她身边。
苏湉依旧不理,踢掉脚上的绣鞋,自顾自钻进锦被,闭上眼睛。
立在床榻旁的陈行舟无声微笑,也脱鞋上床。
帐幔又一次落下,苏湉也又一次被陈行舟捞过来抱在怀中。
苏湉任由陈行舟抱着她,没有挣扎。
其实,在狠狠咬他、他一声不吭的时候,她就不生气不难过了。
只是觉得原谅得太过容易,心里有点小别扭。
到底该怎么办呢?苏湉自己也想不明白,或许她是喜欢王爷哄着她的感觉。
“王爷,休息罢。”
苏湉把脸埋在陈行舟的胸前低声说,“明日王爷还得早朝呢。”
陈行舟却道:“不去了。”
苏湉一怔,在他怀里抬起头,随即被陈行舟精准捕捉到唇。
“身体不适,如何上朝?”
陈行舟含着她的唇说,“何况王妃不高兴,多陪陪王妃为好。”
苏湉往后仰一仰,避开他,恼道:“我又不是因为你要上朝才不高兴!”
陈行舟笑:“那也不去了,告假便是。”
“王妃说得对。”
“没见别的大臣要上朝就不能生孩子,我须得多多努力。”
苏湉:“?”
陈行舟倾身上前,似欲凑过来继续亲吻她,苏湉连忙伸手捂住他的嘴巴。
“王爷别乱来。”
“你身体没有好透,不能这样。”
苏湉鼓着脸颊说:“我是不喜欢王爷有事瞒着我,但王爷既是这般,我怎么可能会强逼王爷?生孩子的事可以缓一缓,王爷调理好身体比生孩子更要紧。”
“但王妃没有说错,我们确实该尽早打算。”
陈行舟吻一吻苏湉的掌心,“所以,想让王妃提前尝试。”
苏湉警觉问:“试什么?”
总不能是说生孩子可以提前尝试?
“相信我吗?”
陈行舟连眼尾都泛起笑意。
相信他吗?
比起相不相信,准确来说,是没有什么好不信的。
可若放在此时——
苏湉比之前更谨慎:“王爷想做什么?”
“做……”
陈行舟倾身上前,声音低低道,“让你有不一样体验的事情。”
……
翌日清早。
苏湉和往常一样在陈行舟的怀里醒来,不一样的是……
昨夜后来发生的事情,骤然在脑海一幕幕浮现,瞥一眼抱住她的人,苏湉脸颊瞬间烧起来。她心口跳一跳,想趁着陈行舟没有醒,悄悄下床。甫一有所动作,闭着眼的人骤然出声,同时一面收紧手臂,一面问:“不多睡会吗?”
“不、不睡了。”
苏湉结巴着回,“王爷睡吧,我想起来了。”
陈行舟轻笑从后面把人抱在身前,下巴搭在她肩窝:“没关系的。”
“王妃总喊着生孩子,生孩子要做的远远不止昨晚那些。”
“抑或说,王妃是叶公好龙?”
“可王妃不是同我说过,了解得很清楚吗?”
苏湉:“……”
再怎么了解也不是了解这些,她哪里知道竟有这样多的花样和手段。
“王爷没有痊愈呢。”
苏湉把陈行舟自己伤病未愈的事抬出来当挡箭牌,说,“晚些让人去请太医来给王爷看一看。”
陈行舟亲一亲她的耳朵:“那下次也可以啃王妃吗?”
苏湉:“……”
她几乎脱口而出一句:“不可以。”
因为王爷啃她和她啃王爷,完全不是一回事!
“不可以哦。”苏湉定住心神,终究找了个借口,正经道,“要等王爷痊愈以后再说,这是对王爷之前没有好好养伤、故意隐瞒我身体尚未痊愈一事的惩罚。”
陈行舟弯唇一笑,手指蹭一蹭苏湉的脸颊,语气失落:“一定要等到那个时候?”
苏湉:“嗯!必须等到那个时候!”
“那好吧。”
陈行舟无奈叹气,“听王妃的。”
苏湉心虚翻身面对陈行舟,捧住他的脸亲一亲:“王爷好好养身体哦。”
“我想了想,生孩子的事急不来,再多等一两个月也无妨的。”
陈行舟说:“不会让王妃等太久。”
“嗯!”苏湉哄着他,“王爷肯定很快就能彻底痊愈了!”
“那多睡一会儿。”
陈行舟扯过锦被将他们两个人都盖好,“王妃陪我。”
苏湉点点头,趴在陈行舟怀里,乖巧闭上眼。
陈行舟几不可见扬了下嘴角,抱着软乎乎的小王妃,同样闭眼。
两个人多睡得一个时辰才起床。
苏湉吩咐去请太医来,仍是钱太医来为陈行舟看诊的。
钱太医离开之前又为陈行舟开得两副药调理身体。
总之,生孩子的事情暂缓。
昨天晚上被陈行舟啃了又啃的苏湉认为,这些亲密也须得暂缓才行。
但她没有说,只是夜里睡觉,默默将自己裹得严实些。
好在陈行舟不会变着法子啃她。
苏湉不敢招惹他,把自己那一套扒衣服、啃王爷的手段一并收起来。
如是过得一阵子。
这一天,苏湉进宫去与温太后请安时,太子妃也到永福宫与温太后请安。
她们在殿内坐着喝茶闲聊。
茶未喝罢一盏,太子妃忽然用帕子捂住嘴巴,干呕不止,温太后见状,当即吩咐宫人去请御医。
御医来为太子妃诊脉,喜上眉梢。
“恭喜太后娘娘,恭喜太子妃,恭喜睿王妃,太子妃这是有喜了。”
作者有话要说: 舍不得让女鹅在恢复记忆前怀孕,只能王爷憋着了(点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