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须小心羽承安才是,其人看似义正言辞,做派端正,说话坦荡,其实心有私虑,心思深沉。他想魏朝仁死十有**是为自己侄子新洲厢军统帅羽番南借机上位高升。为此前几日他还故意接见魏家姐妹一显得他心胸坦荡,此番作为心计滴水不漏是个难相与之人,下次再见不管他说什么,殿下听听就行,切莫信以为真。”方先生一边煽动小炉炭火煮茶一边缓缓道来。
对面的太子心不在焉,脸色阴郁,手中拿着一副装裱好的字,正是最近京中传扬的《山园小梅》。
见自己说了半天对方丝毫没听进去,方先生微微皱眉,终是忍住没说话,扇火的力道重了几分。太子还在自顾自咬牙切齿:“这诗绝对是买的!那孽种怎可能写出这种好诗!绝不可能。”
方先生暗自皱眉,随即轻声道:“其实太子也明白此诗不可能是买的,殿下暗中交代户部,潇王世子供奉克扣减半,那点银子怎么可能买得来这样的经世之作。不过以世子本事也不可能做出此诗,这样看十有**是高人代做。”
太子一拍桌案怒道:“查,派人给我查出来,是哪个冥顽夫子在帮他。”
“殿下!”方先生加重语气道:“那不过是小事罢了,万事需分轻重缓急,他就是做了此诗一时风光,才子文士趋之若鹜又如何?诗词只是小道,天下才是大道,他终归只是个愚鲁之徒,难成大事,等到殿下登基,想要如何处置便如何处置,当下殿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太子看了他一眼,随即将手中诗文撕碎丢弃在地:“你知道我为什么恨他吗?”
方先生缓缓点头:“太子恨李星洲和想要魏朝仁死是一个道理,不过无须操之过急啊。”
太子蔑笑道:“你知道就好,若你能两件都能帮我办成必有重赏,等我将来登基也不会亏待你!”
“殿下之命怎敢不从,我是太子府门客,为殿下分忧分内之事,不敢奢求奖赏。”方先生长揖。
太子挥挥衣袖:“别跟我说没用的,说说如何才能弄死魏朝仁,父皇久久不决此事,我怕日久生变,这次好不容易半道对战报做了手脚,要是功亏一篑我的心血都要付诸东流,他远在关北,以后不知何时才有机会。”
方先生不急不缓,先为太子倒茶,随即又为自己满上,在太子就要忍不住时方才开口:“其实事到如今反而简单,群臣劝谏,连冢道虞现在也不说话了。皇上不杀不过念及旧情左右踌躇,此时已到权衡最关键之时,死的一边已和生机平起平坐,我们只要稍加分量皇上心中就会倾向杀他。”
“那要如何加分量!”太子着急高声道。
方先生从容一笑:“此事简单,只要此时再出任何对魏朝仁不利之事,又刚好传到皇上耳中,那么他就必死无疑!”
“好!”太子高兴道,随即脸色一变:“你玩我,魏朝仁监押御史台大牢,外人不得随意会见了,他还能出什么事。”
“太子莫急。”方先生嘴角带笑,饮一口香茶道:“他在御史台大牢中自然犯事不了事,可他的家人不在牢中,家人能够犯事啊。魏朝仁的子女魏雨白和魏兴平不是还在京中上下奔走吗,这就是最好的机会!”
太子恍然大悟:“你是说......”
“没错,现在就看太子手段如何了,只要让她们姐弟两沾上官司,而且越大越好,最好能沾人命,到时再传到皇上耳中,现在年关之际,太皇太后大寿在即,双喜临门之际要是出乱子皇上必会大怒,盛怒之下定有牵连啊。”方先生缓缓道来。
太子嘴角不断上扬,忍不住大笑出来,京中流浪汉子,无名乞丐不知多少,他贵为太子要弄出个官司易如反掌!
“哈哈哈,此技不错,方先生不愧吾之子房!”太子得意道。
方先生嘴角抽搐,连连低声道:“殿下慎言,担心祸从口出啊。”
“怕什么,反正我迟早是皇帝,此时说与过两年说有何不同。”太子不在意的摆摆手。
方先生只得赔笑,随即道:“不过还有一事殿下需要注意,到时不过是个人命官司,皇上日理万机不会亲自过问,须有人告知皇上才行。”
“我去告诉父皇不就完了。”太子随意道,在他看来如此小事何其简单。
“不可。”方先生急忙摇头:“京中时不时常有无名无籍之人丧命并不奇怪,可殿下贵为东宫太子却关注如此小案太过可疑,到时告知皇上十有**会遭怀疑,请殿下安排他人。”
太子皱眉:“还要这么麻烦.....”随即思来想去,好一会儿开口道:“中书舍人末敏云如何,他是我妻弟,对我忠心耿耿,让他去办绝不走漏口风。”
方先生再次摇头:“中书舍人谈刑案太过可疑,陛下若是多想只会适得其反,追查下来反而帮了魏朝仁。”
太子不耐烦了,挥手道:“那我找刑部的人总该行了吧,我与刑部判部事还有来往,到时叫他帮忙定不敢推辞。
“最好如此,刑部上报合情合理,皇上也不会起疑,到时龙颜震怒,魏朝仁只有一死,只是不知刑部判部事可靠与否,到时请太子千万交代切莫走漏风声。”方先生拱手道。
“知道知道。”太子耐心已经到了极致。
.......
许久后,人走茶凉,太子早已离去,方先生对着空无一人的小院,端起手中凉茶,恭敬自言自语道:“季兄,方某就要为你报仇了,一等快十年了,也不知你在酒泉之下安好否。”
喝了茶他接着道:“魏朝仁虽死定了,可那冢道虞我却毫无办法,方某无能望季兄见谅。如此一来我只能去对付李星洲了,可他一个愚鲁之人,即便弄死他又如何,最大的仇还在冢道虞身上。”
说着他站起来,将小炉茶壶一一收好,随后定定看着墙上挂着的《出师表》喃喃自语:“没想一语成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