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阳公主选驸马不了了之了, 这个消息传出,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穆莳则道:“你可真是为民除害,九房知道皇上有意选穆萧为驸马, 立马定了一门亲事。”
穆萧是九房嫡长子,难得奋发图强, 一举中了进士,大好前程, 怎么可能会放弃呀。
这次择妻是慎之又慎,九老夫人不惜拉下脸来特意把侯夫人林氏芸娘甚至郡主全部都一个个打听了个遍,就是怕又出了上次的事。
侯夫人笑道:“这姑娘配萧哥儿正好,天作之合, 九婶, 您可以把心放肚子里了。”
穆萧中了进士之后, 说亲的层次比以前更高一些了, 这次说亲的姑娘是云淑郡主的幼女, 郡马爷封为河道总督, 可谓家世显赫,听闻次女天生眼睛看远处有点模糊, 但现在从西洋传过来的的水晶镜戴着, 就跟正常人无虞了。
这次九老夫人和穆萧都绝口不提什么要找绝色女子为妻一事了, 这位马姑娘秀外慧中,学识渊博, 更重要的是这人是穆萧自己选的, 云淑郡主还不准备把女儿嫁过来的,显然是嫌弃穆家九房门第低了,又怕到时候对方嫌弃女儿的眼睛,还不若把孩子往娘家王府嫁, 这样尚且日后身份尊贵,又是表兄妹,比旁人亲厚。
但穆萧诚感动天,九老夫人也屡次上门,诚意十足,马家才愿意把姑娘嫁过来的。
大家也都为穆萧高兴,这次结亲也异常顺利,对方想多留两年,但九老夫人年岁大了,前些日子也病了一场,马家担心姑爷守孝,到时候出孝之后有什么别的变故。
芸娘带着澄儿去吃酒席了,本来也叫了鹤儿,但这孩子不肯出来,也没办法。
“娘,好吃的很。”
元澄这孩子几个月的时候就会说话,现在快两岁了,更是了不得,他随他爹爹的身高,两岁的孩子走路稳稳的,看起来像大孩子了。
说话特别流利,就像现在,要吃什么喝什么,都是自己说。
“娘,炸鹌鹑蛋好吃,等会儿我们带给哥哥吃,好么?”
难为他想着鹤儿,不过这里的鹌鹑确实不错,先卤,卤了之后炸的,特别入味,很好吃。
芸娘rua了一下儿子的头发,“这是喜宴,大家都要吃的,没多的带。等娘日后回去跟你哥哥做就是了。”
“哥哥为何总不同我们出来呢?他好像在躲避什么。”
“娘亲,哥哥得罪了什么人呀。”
芸娘愣了一下,“你小孩子家家的,是不是又跟唐叔叔去哪儿听书看戏了,小话儿一套套的。你鹤儿哥哥呢,他大了,不喜这种场合,也是很正常的。”
因为芸娘在八/九岁的时候,也不喜欢这样应酬大人,更何况鹤儿身份特殊,她并非穆家真正的孩子,只是芸娘收养的。
芸娘虽然对他视如己出,但是外人怎么看就不知道了,即便芸娘再三令五申,但也不能控制所有人的眼光,小孩子最是敏感了。
穆萧之妻马氏戴着一副水晶眼镜,斯文有礼,性情平和,尤其是喜欢读书,和穆萧简直是可以在一起就讨论学问,旁若无人。
且人家礼数周到,管家也来得,这门亲事实在是不错。
侯夫人还私下对她们道:“正所谓千里姻缘一线牵,以前这位马姑娘我们从未听过,没想到是这样内秀的一位姑娘。”
果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外人还传说人家马姑娘有恶疾缠身云云,其实人家除了眼睛有点小问题,日常根本都不影响,反而是位特别好的姑娘。
芸娘就随口一提她和穆莳在教澄哥儿开蒙,这姑娘就忒实在的送了一箱子开蒙的书过来。
“飞絮,我庄子上昨儿不是刚刚送了新鲜的莲藕过来吗?等会儿你让她们先蒸着,我来做莲子糖送过去。”
芸娘这个人就是这样,你对我好,我也不会亏待你。
晌午过后,穆莳回来了,这几日显然皇上又躺了一回。
朝臣上书请求册封太子,有支持七皇子的,也有支持晋王的,显然晋王的支持度非常高。
就连穆萧娶了马氏,他都认为是穆萧好福气的原因之一就是马家是晋王的人。
“你们都这么看好晋王吗?”芸娘觉得挺奇怪的,奉昭帝亲子也不是没有。
穆莳摊手:“这不明摆着的吗?老皇帝对谁都不信任,又稀里糊涂的因为一个昭贤皇后得罪了不少大家,晋王本为高祖嫡子,这次打鞑靼连胜九仗,兵权在握,我看可能性很大。”
他先前跟着皇上也算是冲锋陷阵,哪里知道皇帝一下子就把自己卖了,如果不是九皇子身世有异,他穆莳早就死的透透的了,就是不死,怕是一辈子也远离权利中心。
不知道要做多少肮脏事,才能换回皇帝的青睐。
芸娘笑言,“反正九皇子和齐映容都已经是过眼云烟了,我们夫妻俩就有好日子过了,不管谁是皇帝,我们都有好日子过。”
“这倒是。”穆莳头上的纱帽都汗湿了,坐下就把纱帽取下来放在桌上。
夫妻二人都如释重负。
一杯用冰湃了的酸梅汤在白瓷杯里,外面还挂着水珠儿,穆莳一饮而尽。
“我问你呀,高凌烟真的和晋王有情吗?那你现在是不是要对人家客气点啊。”
高凌烟?
穆莳摇头:“从哪儿听的这些胡话,晋王怎么会和一个仵作在一起。”
“你也别瞧不起人,我这里得到的消息不说有十分真,五六分还是有的。”别小看这些后宅妇人们,她们一个个眼睛尖着呢。
穆莳依旧肯定道:“那绝对不可能,芸娘,你是天天看话本子看的以为什么人都可以在一起了,真以为人人都是当今啊。”
当今这般其实也不好,宠人也要有分寸,更何况那昭贤皇后抛夫弃子,不过是个淫/娃荡/妇,既无德行,也无过人之处,才不配位,却捧上那般的高位。
皇帝自己公然宠妾灭妻,却要求儿子们个个遵守三纲五常,那又怎么可能呢。
晋王是嫡长子出身,如果不是高祖遽然过世,他多么受宠啊,高祖宁可自己穿的差点,都要让太子穿好。
故而,晋王这样的出身,肯定很重正嫡。
再者日后,晋王妃是要母仪天下的,高凌烟是不错,但晋王要区别自己和当今的不同,昭显自己为明君,那就必须得和奉昭帝不同。
奉昭帝平生最让人诟病的就是让有夫之妇做皇贵妃,还要遣散后宫。
芸娘却莞尔,“这情之一字很难说啊,就像当初你的幕僚还要你杀我呢,你不也没听。可见有些时候,你说的这些话就未必奏效。”
好在穆莳笑道:“你是什么身份,她是什么身份?你好歹也是官家小姐,你父亲也是为政一方,她是罪臣之女,还是仵作,如何能匹配?”
也就是穆莳了,芸娘本人没有太多门第之见,因为她娘家族早就破落,她爹若非是科举出仕,也是在乡下只算一个地主。
是以,芸娘见了不少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的例子,而穆莳这个阶级的见多了的都是父祖如何,子孙再差也有余荫。
就像将军府的八爷,没有任何长处,只因为有个好家世,就能尚公主。
再比如穆家九房的穆萧,因为有个好姓氏,只中了吊尾的进士,不是尚公主,就能娶郡主和总督的女儿。
这就是门第,河东穆莳著姓大族,如同穆家这样的家族不少,这些人才能也就那般,却能享受余荫。
“好了好了,我就这么一说,倒是引的你说了这么一长串话。”芸娘打了个哈欠,想歇一会儿了。
她只想在小榻上眯一会儿,穆莳却也跟着上了美人榻,芸娘无语,“这张榻这么小,你也好意思,万一塌了,人家会怎么想呢?”
穆莳才不在乎,“她们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呗。”
如果能把美人榻都睡塌了,那证明他是个真男人呗。
他想疯,芸娘才不会陪着他疯呢,她冷哼一声,“你方才在这儿讲什么出身论,我想了想,你要真的成了皇帝,兴许我这个糟糠之妻就该自请下堂了吧!”
想当初穆莳选择庞氏的大姐,也是看人家门第低,到时候好掌控。
她一直都知道穆莳这个人的缺点,只不过他的缺点被糖衣包裹着,所以她自己一直忽视了。
有时候她会想,如果自己不是这般聪明,不是这样的相貌,会不会嫁过来就被轻视。可人是会慢慢变的,经过元凤一事,她觉得自己好像也有看走眼的时候,自己也会力有不逮的时候,容貌也会慢慢变的……
穆莳今日如此冠冕堂皇的说高凌烟不配晋王,假使有一日穆莳也到了晋王今日的位置,那她这个家世肯定也配不上了?
抑或者是夏家出了什么事情,她身份也没有,到时候是不是会被扫地出门。
由此及彼,并非是她无病呻吟,而是某种程度,作为女子,实在是没有太多出路,所有荣辱都系在男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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