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叶春秋还只是似笑非笑地听着朱厚照说着他的梦境,可没想到,到了后面,朱厚照会说出那样的一番话。
遇到他,也是朱厚照感到最美好的时光吗?
呃……是吗?
叶春秋愣愣地看着朱厚照半响,最后却是笑了,这笑意直达眼底,口里随即道:“陛下,臣也很荣幸能得遇陛下。”
“看来英雄所见略同。”朱厚照顿时大喜,甚至忍不住豪迈地放声大笑起来。
打了胜仗,又得了那在这时代最是先进的舰船,虽然后面的事情也还有不少,不过二人的心情还是很好的,吃过了茶,便动身继续朝着京师而去,在京师那里,除了不少等待他们处理的烦心事,同样还有很有记挂着他们的人。
足足到了傍晚时分,京师的轮廓才出现在了眼前。
而在京师之中,早已得知了消息的百官,纷纷前来迎驾,朝阳门外热闹非凡,到处都是禁卫,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所有的百姓都被拦截在道路两侧,难得听说陛下和镇国公带兵回京,此前还听到了捷报,这时仿佛印证捷报一般,这也使得不少人安心不少。
莫非,佛朗机人当真被击溃了?
其实大家的心底还是隐隐带着几分不太自信的担心的,毕竟事关重大啊。
好在京中这么多日的流言蜚语,终于可以得到了答案,现在私下里说什么都有,那赵屠户和赵先生便挤在人群中,他们一个孔武有力,一个教书先生,天然就属于邻里们拥簇的对象,赵屠户想要挤到前头一些,结果却被禁卫提着长矛驱赶,这令他面露怒容,想要和那人发生争辩,反而是赵先生拉住了他,低声道:“算了,算了,民不与官斗。”
赵屠户冷哼一声道:“他们算什么官,一群丘八罢了,对着我们这些百姓耍威风,怎么不见他去打龙虾妖兵啊。”
赵屠户气冲冲的,因为天津卫的事,他的买卖已经停了许多日,想一想就觉得可气。
而此时,两道旁的人已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人头攒动,无数人叽叽喳喳,这时便见大道上,刘健会同宫中的御马监张永,以及中军都督英国公张懋率百官抵达了朝阳门,所有人都在焦灼地等待着。
这一次,其实刘健挺心虚的,陛下出宫可是没有什么消息的,现在陡然回京,这就给了许多人遐想的空间,堂堂天子,居然偷偷溜出了紫禁城,这像是什么话呢?
后头的百官已在窃窃私语,刘健则是抿着嘴,一旁的张永则掂着脚在张望,英国公张懋则是背着手,浓眉微微皱着。
再后头,谢迁和王华也是翘首以盼,叶春秋也要回来了,这个家伙,倒是让人担心了一阵子。
在道旁,叶老太公已领着叶东到了,孙琦也陪在一边。
叶老太公年纪老迈,怎么受得了这样的推挤?好在王华在众多的百姓中发现了他,连忙命禁卫给他特意留了一个好位置,若是以往的叶老太公,少不得要捋须露出几分得色,享受特权嘛,终究是有面子的事,不如此,怎么让人晓得自己的孙儿是镇国公呢?
可是今儿,叶老太公却是没有一点得意的心思,只是望眼欲穿地看着城外。
哒哒哒……
伴随着先行的快马,一队人匆匆从天津方向奔来了朝阳门,为首的一个,却是刘瑾,身后则是数十个骑着快马的禁卫。
刘瑾是在北通州那儿遇到了圣驾,不过陛下对他的态度有些冷淡,只让他先行进京,圣驾随后就到。
刘瑾的心里不禁忐忑,总觉得陛下和自己越来越疏远了,这使他的心里不由蒙上了一层阴影。
可有什么法子呢,他是奴婢,陛下让他充作先锋,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听从,于是他骑马抵达了朝阳门。
刚到朝阳门,便远远看到人山人海,竟是乌压压的看不到尽头,他心里不由自主的感到有些烦躁,却还是道:“圣驾即将到了,准备迎驾。”
说罢,刘瑾下了马,带着人到了队伍里,与刘健等人见礼,便站在一侧。
“哟哟哟,要来了啊。”张屠户这时候显得很兴奋,他其实也是热心肠,虽然嘴巴不饶人,可是看赵先生被人挤得狠,便用身子护着他,一面道:“瞧好了,看我的话有没有错。”
赵先生咕哝着又想反驳,结果却是摇摇头,捋着他的山羊胡子。
只是这时候,一下子,所有人安静了。
因为此时,分明能听到从道路的尽头传来了靴子踩地的声音。
若只是靴子踩地,似乎也没什么稀奇,只是这个脚步声,却如春雷一般。
轰……轰……轰……
整齐而有力。
赵先生忙是伸长了脖子,而在远处,已有人轰然拜倒,激动地口呼吾皇万岁了。
赵先生也是激动无比,他还是第一次见皇帝呢,可是他细细一想,又觉得不对,外城的百姓,对于宫中多有怨言,虽然不似这赵屠户这样胆大,可是不少人却都是拐弯抹角地说着阴阳怪气的话,这一次朝廷关了城门,实在是伤了不少的人心,可是他听到那万岁的声音,分明不像是敷衍,更多的是,有几分激动。
这是怎么了?
那赵屠户反而是抱着手,一副嗤之以鼻的样子,他是彻底地惹恼了。
而那远处的靴子声没有停止,依然轰隆隆地而来,仿佛连大地都在颤抖,带着一种强大的威压,给人一种极大的紧迫感。
这时,终于见到一队镇国新军出现,鲜衣怒马,穿着板甲,浑身披挂,威势十足,最重要的是,这长街上,八个人并列一排,恰好占据了整条长街,最前的八人,动作一致,便连抬腿、落脚,都是整齐划一。
这八个人的面孔,尽数都掩盖在头盔之下,而今板甲已成了作训和礼服,除了作战,任何时候都需要穿戴在身,这样做的目的,自然是给生员们增加一点‘负重’,平时数十斤的东西在身,等到了战时,穿戴上了作战服,才能轻便灵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