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没有想到,太后居然出宫了,出宫来却只是和翰林叶春秋说几句话。
虽然只是长辈的嘉许,可是所有人都意识到,这个原以为无权无势的小翰林,上头有人。
噢,对了,他现在已经不是翰林了,而是县丞,至少任命是已经接了的,不过太后亲自出面嘘寒问暖,虽然半分都没有提到关于他身份和其他的事,可是这信号已经十分明显了。
许多人面露尴尬之色,也不好和叶春秋打什么招呼,个个面色僵硬。
叶春秋如往常一样,反而和他们一一作礼,若换做是平时,他们必定会嗤之以鼻的,即便有心人同情叶春秋,多半也不敢和他打什么招呼,现在见叶春秋作礼,大家不由都很尴尬地回礼。
打完了招呼,叶春秋捡起了包袱便回家。
詹事府的瓶瓶罐罐,却得想办法要回来,叶春秋心里想着,现在自己的身份有些尴尬,按理来说,理应是建昌的县丞,可是宫中又将自己追了回来,可是吏部却又没有批文让自己重新入翰林。
所以……现在叶春秋算是孤魂野鬼了,这显然是这个官僚体系种的一个漏洞,也就是说,未来几天,叶春秋只能静候新的任命。
至于太后的态度,叶春秋几乎是早有考虑的,虽然他拿不准太后得知自己的不孕药有多大的作用,不过想来,自己交给寿宁侯的小蓝丸子,理应效果很明显吧。
毕竟是后世鼎鼎大名的‘ZHUANG阳’药啊,后世科技的结晶啊。
当然,也并非是说这个时代的药没有效果,现在的朱厚照,更像是一个感冒的患者一样,因为身体虚弱,从前都是靠普通的板蓝根来治疗,一开始还有效果,可是渐渐的,这种效果越来越不明显,以至于在这个时代的ZHUANG阳、药物因为朱厚照年少时的过于荒唐,从而产生了某种耐药性,即便再如何用,也是于事无补了。
而叶春秋的办法很简单,他直接尝试着用后世现代医学的方法制造出超强‘特效药’,这种后世大名鼎鼎的药物可谓是男性的福音,这就相当于……嗯,直接给朱厚照打上了吊瓶,嗯……或者说是很简单粗暴的使用了电击疗法。
朱厚照年少时荒唐,之所以不育,多半是年纪太轻的缘故,可是等到体内的那啥成熟,却又无法房事了,所以叶春秋直接抓住这一点,干一票大的。
今日太后的表现,虽只是嘘寒问暖,可真正的意图却很明白,堂堂太后娘娘出宫来,为的是什么?
龙孙哪,天底下还有什么比龙孙更重要的事了?龙孙就是张太后的一切,是命根子,她这突然的反应,甚至根本不在乎别人闲言碎语直接出手干预,一切的目的就在于此。
然后,叶春秋得救了。
至于那焦黄中,想到这个令人讨厌的家伙,叶春秋的脸上没有表情,显得很是冷漠,谷大用突然出现拿人,这显然都是太后的安排,这是给自己出气,或者是说表明某种态度,谁要是敢在龙孙这事上跟太后过不去,今儿就让他完蛋。
叶春秋抿抿嘴,走出了翰林院。折腾了一日,显然是倦了,回到客栈,让伙计准备了热水,洗了个热水澡,连饭也不想吃,便呼呼睡下。
……………………
次日清早,早已得到了消息的阁臣们竟都不露声色,刘健是有些错愕的,他想不明白的是,为何从来对外朝之事漠不关心的张太后会突然有这样的举动,这显然已经逾越了一个太后的本份。
虽然张太后只是和叶春秋闲谈,甚至一句都没有提其他的事,便如一个长辈和晚辈之间最普通不过的交际罢了,可问题在于,张太后不是寻常人,她是太后,太后娘娘的一举一动都关系重大,便是随口说一句话,都可能引起轩然大波,更遑论是擅自出宫抵达了翰林院,和一个翰林说笑了。
而更令他意想不到的是,焦黄中居然被西厂拿了。
焦黄中乃是焦芳的儿子,绝不是一个寻常的翰林,对此,刘健实在幸灾乐祸不起来,虽然他和焦芳有些疏远,可并不代表身为堂堂首辅,可以对西厂轻易的去拿人无动于衷,翰林是清流,就算是有错,那也该是朝廷内部的事,若是此例一开,这厂卫不需任何理由便拿人走,这还了得?
刘健坐在案牍之后,提笔书写着公文,这份公文是要送去西厂的,准确的来说,是给谷大用的,就是要问明这件事,堂堂首辅,也不能不过问。
这时,外头传来了脚步声,有人道:“见过焦公……”
焦芳来当值了……
刘健突然顿笔,他心里不由想,儿子出了事,这显然是一个极为不利的信号,此刻的焦芳,一定心中很是焦灼吧,原以为……这大清早,他一定会先去请见天子或者太后,设法营救焦黄中,可是万万料不到,焦芳竟先来了内阁。
却听焦芳的声音道:“噢,张书吏你好,诸公已上值了吗?哎……我来迟了一刻,昨夜没有睡好,嗯,你去泡一盏茶来吧,还是老规矩,武夷岩茶,通政司的奏疏递来了吗?”
他的语气,居然是出奇的平静。
别看内阁是中枢,可是这内阁因为是在宫中,属于紫禁城的外朝里,所以只是在很不起眼的一个角落,历代天子无论怎样大修宫殿,一般情况下也没内阁的份,所以这内阁的建筑自洪武朝到现在就不曾改变过,年久失修,隔音很差。
所以焦芳的声音清晰入耳,刘健微微愕然了一下,想不到焦芳如没事人一样,这份气度……竟连自己都不及。
只听那书吏便忙道:“奏疏已经送来了,学生这就给焦公上茶,请稍候。”
接着是细碎的脚步声,似乎那书吏是要上茶去了,焦芳却道:“赵书吏,斟茶时小心一些,烫手。”
刘健收回心思,继续提笔,过不多时,便有宦官过来,道:“诸位阁老可在?仁寿宫有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