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朱厚照失望的样子,叶春秋笑了笑,便解释道:“陛下只需知道,造车虽然没有水晶挣银子,却是镇国府的立府之本。”
仿佛觉得这话还不足以让朱厚照明白,叶春秋又补上一句:“很厉害。”
朱厚照还是有些不懂,他很难将这造车和强大联系起来。
可是看到叶春秋踌躇满志,很是欣慰的样子,朱厚照又不由问道:“如何厉害?”
他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或者说,当他对一样东西产生了兴趣,尤其是那看起来不起眼的马车竟是精巧如斯,便不肯让叶春秋几句话给敷衍过去了。
“呃……”见朱厚照一脸的求知欲,叶春秋笑着叹口气,才继续道:“如何厉害?陛下,这车子很精细是吧?”
朱厚照点头道:“嗯。”
叶春秋又道:“正因为精细,所以牵涉到了许多东西,从木料的加工,到皮具的处理,再到龙骨的锻造,还有地盘、转轴诸如此类,可谓是包罗万象,那么一个车坊要造车,就需要有人炼钢、有人炼铁、有人倒模、有人冲铣、有人从矿物从提取润滑油、有人制造更结实耐用的木板,除此之外,还要供应沙发,沙发和底盘里都需要弹簧,就说这弹簧和螺丝吧,为了供应车坊,镇国府就需要建个螺丝作坊和弹簧作坊,需要招募数百个匠人,为了满足弹簧的需求,是不是需要练出更有韧性的钢材?而为了提高效率,是不是需要更好的生产工具,这只是小小一项而已,每一日的生产,都可培养出更优良的匠人,而每日的产出,这些优良匠人都可能摸索出更好的方法,因为车子利润还算不错,因而就有更好的薪俸,如此一来,就可吸引更多的能工巧匠,甚至是身有一技之长的人进来,陛下,你看这车子的许多部件都是巧夺天工,可若等这些作坊统统拔地而起,又培养出了数千数万个天下最精良的匠人之后,镇国府要造火铳和铸炮呢?”
叶春秋看了一下朱厚照渐渐变化的神色,接着道:“你看,造车可以挣钱,可以给镇国府带来收入,可以培养许多的匠人,可以改进工艺,若是将来,将这些技艺用在火铳和火炮上头,会是什么结果?”
朱厚照呆住了。
原来如此啊。
挣钱的同时,让更多人过上更好的生活,让更多人可以靠着手艺吃饭,进入某种正循环之中,而真正的目的,却还是为了镇国新军服务,挣了的钱可以投入到镇国新军之中,熟练的匠人,将来可以制造出更优良的火器。
朱厚照的眼睛显得明亮起来,兴奋地搓搓手道:“何不现在就制火铳和火炮试试看?”
叶春秋却是摇摇头道:“还不是时候,镇国新军的人少,即便全部装备火铳,也形成不了密集的攻击,等将来扩大了人数再说,可是要扩大人数,就需要镇国府有充足的钱粮来供养,因此,作坊才是重中之重;现在让匠人们为镇国府挣钱的同时,再积累技艺,等到镇国新军扩编,上了规模,就可以试试火铳了。”
叶春秋笑着对朱厚照继续道;“陛下,凡事都要有所计划的,达成了某个目标,再接下来就是朝着另一个目标前进,步步为营,嗯,往坏里说,就是得陇望蜀。”
叶春秋伸了个懒腰,才接着道:“现如今,百废待举,先从京师入手,供应达官贵人的车马,接下来要行销天下,这大明做买卖有一个好处,不需挖空心思去想寻常人的胃口,只需要做内阁诸公还有朝中百官的蛔虫,满足了他们的需求,下头的官吏见上官坐着什么,就自然会跟风,今日是京官,无须去刻意广告而之,各地的地方官员都会争相下订,地方上官员们做了表率,那些士绅和富户自然也就会纷纷跟风了。”
叶春秋抿抿嘴,想到车子的销路是决计不用愁的了,现在唯一想的是如何不断扩大生产,改进工艺,现在匠人们用的乃是流水线的方式,是很初级的流水线,无非是将整个生产分为十几个工序,每个人只负责自己的工序即可,不必一个匠人把整辆车安装出来,叶春秋想了想:“陛下,镇国府各处作坊的修建,怕是要加快一些了,陛下若是能想办法让工部再征募一些人来,我们可赶在十月之前完工,如此,各地的作坊就可以开工,到时候生产的速度,会比现在快十倍不止,现在一日才造出二三十辆车,实在太慢了。”
朱厚照托着下巴在思考,然后抬眸道:“户部还欠朕镇国公的俸禄呢,这该死的户部抵死不肯拿钱……嗯……再想一想,朕再想一想……好吧,朕想办法。”
朱厚照确实想讨薪来着,可是户部压根不理他,你换了一个马甲就想讨薪,还真把大家当逗比?
这事儿,叶春秋也是略知一些,朱厚照先是寻户部的李东阳,李东阳严词拒绝,接着他自己带着人去户部讨要,户部不肯;朱厚照又想了一个办法,他自己用皇帝的名义下了中旨,送去户部,要求户部立即给钱,结果户部给事中直接封驳了圣旨,就是抗旨不尊,朱厚照没法子了,就让人去打个商量,折半也成,这种钱,谁敢给朱厚照啊,给了就成了奸臣贼子了,结果户部的一个清吏司郎中索性请辞要致仕,不干了。皇帝惹不起,满足了皇帝死得更惨,索性回乡乞归,还能留一个好名声呢。
朱厚照在这件事上碰了一鼻子灰,现在想到要和工部打交道,他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却又不禁思索起来:“主意倒不是没有,去求母后吧,就说母后要在这儿建个佛塔,为大同死去的军民百姓祈福,嗯,就叫大同寺,等这工部拿出了钱粮和人手,先让他们修了工坊再说,哈哈……朕现在越来越聪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