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二人相视一笑,蘅嫔先走一步,李清芬又在山石后面等了一会子,看见东平王妃从远处和一个二品诰命服饰的夫人一边走一边说着话往这边来,才理了理衣衫转了出去。
东平王妃看见李清芬,少不得又叹道:“你们家王妃真是好命,这种时候怀着身孕,可以躲在家里享清闲。倒是苦了你了,新婚燕尔,王爷又要守孝,晚上连句知冷知热的话儿都没有,白天还得跟我们一起跪在那里举哀。”
李清芬只得笑道:“王妃说笑了,我们王妃身子弱,太妃多疼她也是应该的。”
和东平王妃一起的二品夫人乃是继李延胜之后的兵部尚书张勇治之妻,张勇治素来和李延胜不怎么和睦,今儿张夫人看见李清芬,心里自然不怎么痛快,又不得不以国礼给她请安,但到底凭着自己二品诰命的身份,也不把她一个侧妃放在眼里。只似笑非笑的做玩笑状说道:“怎么臣妾瞧着侧妃娘娘竟瘦了这许多?原本是一张圆月脸儿,如今都快成了瓜子脸了。听说北静王和王妃夫妇和睦,恩爱有加,莫不是侧妃敬重王妃,要效仿北王妃的弱柳扶风不成?”
李清芬几乎被气炸了肺,但却因着自己父亲如今的职位和自己尴尬的处境而不得不硬硬的忍下去。只苍白着脸色笑了笑,说道:“这是什么话,也是张夫人您能说得出口的?我母亲跟您相仿的年纪,你们平日里说笑惯了,可我却只把你当姨娘辈儿的人,如今您竟然调笑起来,倒真是叫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张夫人被李清芬的话给噎的说不出话来,只得干笑了几声,同南安王妃说道:“王妃瞧瞧,李侧妃像是生气了呢。这有什么呢,不过是两句玩笑话,又不是大姑娘了,还害羞呢。”
南安王妃笑道:“罢了罢了,人家新婚之人,脸皮儿薄。也没见过你这样的,见谁都说笑话,各府的夫人奶奶们都怕你这张嘴。”说着,又对李清芬点点头说道:“我们出来有一会子了,且回大殿去了。你怎么样?”
李清芬笑了笑,说道:“我也要回去了,正好同王妃一起。”
三个女人各怀心思的一笑,却并肩回万寿宫的大殿里去。
太后头七已过,太妃不得不安排黛玉进宫来给太后上一炷香,磕几个头。这是最起码的规矩,她可以不用每天都来,但总不能一次也不来。
太后薨逝第九天,诸多杂事都已经安排妥当,万寿宫里也不像开始那么乱了。举哀哭灵等诸事皆有了头绪,皇上也不再如刚开始时那样悲痛欲绝,太妃的心情也稍微好了些,黛玉便在早饭时同太妃商议着自请进宫给太后上香磕头。太妃点头赞道:“这是你的一片孝心,也不枉太后当初疼你一场。今儿你就跟我们一起进宫去吧,磕了头,上了香,你便先行回来。”
黛玉答应了,回房换了一品素服,头上皆用银器,只在鬓间斜插一朵浅紫色的绒花。越发显得整个人有一种轻灵脱尘的气息。
黛玉随行进宫,自然还是和太妃同乘一架凤辇,水溶骑马,带头在前面引着太妃的凤辇前行,李清芬的车跟在后面,各自的贴身丫头都跟着徐嬷嬷一起坐在后面的车里。
入宫后,都是一套现成的祭拜规矩,黛玉只需在徐嬷嬷的引领下上香,跪拜,烧制,然后再跪拜,最后起身,去往一边同诸位王妃们一起哭了一会儿,也就被嬷嬷们劝住,随着皇后派过来的人悄悄地进了内殿。
经过此番折腾,皇后的身体也欠佳。前面便交由太子妃主理,皇后每日只在内殿起坐,不过是几位长公主和外边王爷府上的几位太妃进来,便请进来见一见而已。
黛玉今日进来是太后薨逝后的第一次进宫,是以皇后叫自己的心腹宫女出来引着黛玉进去坐一坐,不过是说几句话罢了。黛玉瞧着皇后的气色果然极差,说话也有气无力的,也不便多说,只宽慰了几句便告辞出来。
皇后说有话留太妃说,太妃命她去偏殿略坐一坐再走,黛玉只得随着宫女往偏殿去。
偏殿里也没几个人在,黛玉原本就与各府的王妃太妃不怎么相熟,此时众人都做哀痛状,自然也不会凑过来同她说笑。只有当值的宫女递上茶来,黛玉听太妃的叮嘱,只接了暖手而已。
徐嬷嬷去服侍太妃,紫鹃便悄悄地来偏殿服侍黛玉。不多会儿的功夫,有个小太监从外边进来,见了黛玉福身请了安,说道:“太子妃请王妃过去一下,说是有重要的话要当面说。”
黛玉心中纳罕,心想自己同太子妃素来没什么来往,这会儿怎么有什么重要的话要单独说?然怀疑是怀疑,太子妃如今代皇后在灵堂里的祭祀之事,黛玉也不敢怠慢,只得扶着紫鹃的手慢慢的站起来,说道:“那就有劳公公带路了。”
那小太监又一躬身答应了,引着黛玉出了偏殿,却沿着抄手游廊往殿后走去。
黛玉不解,握着紫鹃的手不由得一紧。紫鹃便低声劝道:“王妃不怕,这里是万寿宫,想来也不会有人太放肆,咱们小心些就是了。”
“嗯,也只好如此了。”黛玉纵然觉得有些不大对,但也没有更好的法子。毕竟来传话的是个太监,她并不熟悉此人,更不知道他是不是太子妃的人。或者不是,但如果有三分可能是,她也必须跟着他走着一趟。
小太监引着黛玉和紫鹃传过了万寿宫的东山墙游廊,一直走到后院的小花园里,又绕过一片盆栽白菊拼成的花圃,从小花园子的东小门出去便是御花园,那小太监指着一丛桂树后的小亭子说道:“王妃请稍后,太子妃这就过来。”说着,小太监便要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