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疼了不过三次,稳婆便匆匆赶来。太妃又觉得人手不够,自己年纪大了不方便在产房里看着,若是只留稳婆在里面又不放心。紫鹃是个姑娘家也不好守着,徐嬷嬷年纪也不小了。于是着急的说道:“这会子去哪儿找个知道底细的媳妇来守着她才好。”
紫鹃忙道:“回太妃,不如去把贾家的二奶奶叫来。她是生产过的,办事也利索。况且受过王妃的恩惠,对王妃十分的感激。算是可靠地人。”
太妃叹道:“我怎么把她给忘了?之前我还说她是个能干的,这两年没见她倒是把她给撂倒一边去了。既然这样,速速打发人去接进来。”
一时水安忙安排了马车去接凤姐儿,这个除夕夜凤姐儿正因为不得不随着贾琏去贾赦夫妇二人那里过年而心里别扭,她和邢夫人闹得那么僵,如今婆媳两个见了连一句话都懒得说,要使凑在一起吃饭守夜,可不得把人给别扭死?只是他们再不好,也是贾琏的父母。既然她又嫁给了贾琏,便又躲不过去这一次。
平日里凤姐儿和贾琏都住在锦华楼后面的一所院子里,院子是凤姐儿新买的小院,两进两出,十多间房子,虽然不怎么宽敞,但足够他们一家人住的了。
北静王府的马车到了锦华楼后面的小院门口却见院门锁着,里面并没有人在。喊了两声,却见对面的院门开了。一个小童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找这家人做什么?”
车夫忙道:“这位小哥儿,我们是北静王府的人。我们家王妃要生了,所以特地来接这里的二奶奶过去帮个忙。”
那小童忙道:“他们都去给老爷子贺岁去了。你稍等,我进去回大奶奶。”
原来凤姐儿的对面院子便是李纨住的地方。她们妯娌二人为黛玉打理锦华楼也分了些银子,不好一直住在镇江王府后面的房子里,便商议着一同买了这边的房子。
那小童是李纨新买来服侍贾兰读书的,此时匆匆进去回了话,李纨又惊又喜,便对贾兰说道:“既然这样,我便同你二婶子一起过去。你好生在家里看守门户。”
贾兰应道:“母亲放心就是。”
李纨匆匆穿戴了出了院门,同北静王府的车夫说道:“这位大哥,我也是贾家的人,你们找的人是我弟妹。她这会儿不在这里,我带你们去找。”
车夫听了,喜出望外,忙请李纨上车又匆匆去贾赦那里找凤姐儿。
除夕夜,本就是团圆的日子。
凤姐儿和平儿带着巧姐儿随着贾琏回去给贾赦夫妇请安,贾琏想着无论如何一家人总要在一起过年。这一年多来贾赦一直重病在床,邢夫人也没什么来钱的地方,只等着贾琏每月往家里交几两银子艰难度日。这过年的东西也一律都是贾琏置办好了一早送过来的。然凤姐儿等人过来的时候,这边还是冷锅冷灶的,连一口热水也没有。
凤姐儿见了难免生气,便把邢夫人数落了一顿,贾琏又点了炉子,平儿亲自下厨去张罗饭菜。
邢夫人还在摆谱,凤姐儿哪里还吃她那一套,只当她是个木桩子戳在那里罢了,索性连个好脸色也不给她。
年夜饭吃得自然不痛快,饭后凤姐儿正想着先回去呢,贾琏却又好说歹说的劝着一起守岁。
一家子人正冷眉冷眼的坐着呢,忽听外边有人叫门。贾琏奇道:“这种时候还有谁回过来?”
凤姐儿没好气的说道:“不管是谁,去开门瞧瞧不就得了?我们又没得罪了谁,也没欠了谁的钱,难道谁还在这个时候登门讨账不成?”
贾琏便起身出去,开门却见是李纨。李纨一边跟贾琏说着一边匆匆的进来,来不及跟邢夫人见礼便拉着凤姐说道:“快跟我走,王妃要生了。太妃派人来接你过去搭把手呢。”
凤姐儿听了李纨的话,也顾不上跟邢夫人闹别扭了,当时拿了斗篷便跟着李纨出来上了北静王府的马车去看黛玉。
初时不觉得太疼,黛玉还只当生孩子也不过就是这样疼罢了,还能忍受得住,便放开了心思。疼的时候就抓着凤姐儿和李纨的手忍着,不疼的时候就同她们两个说笑。
稳婆摸了摸黛玉的肚子,说道:“至少也要明日上午才能生呢。王妃不如趁着不疼的时候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留着力气等生的时候好用。”
黛玉苦笑道:“哪里睡得着?还是跟两个嫂子说说话更好些。”
稳婆福身退出去回了太妃,太妃便跟旁边的水溶叹道:“这生孩子最是辛苦。为娘也是女人,都经历过的。当年生你的时候,也是折腾了一天一宿。后来嬷嬷说,越能折腾娘的孩子长大了越孝顺。俗话说的:疼娘,疼娘,便是这个道理。如今看看果然不假,你也还算争气。只是这回你王妃要吃一些苦头了。”
这一个除夕夜,太妃没有合眼,在静和院的正厅里坐了一夜。
水溶也很是着急,进进出出的来回转,紧蹙的眉头一夜未曾舒展过。
直到第二日的辰时,黛玉痛的受不住,一声接一声的叫起来。凤姐儿和李纨都急得一身的汗,一个在一旁握着她的手,顾不得自己脸上的汗只拿着帕子给黛玉擦脸。另一个则守在两个稳婆旁边,眼不错见的盯着稳婆的一举一动。
辰时二刻,一声婴儿的啼哭响亮的划开静和院的忙乱,宛如春风拂晓一样令人精神一振。
太妃猛的从椅子上站起来,拉着水溶说道:“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