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蔺楚疏察觉了周长明神情的异样。
后者摇摇头, 眉心折出一道浅痕。
说来诡异,方才那股魔心石的气息明明强烈得过分,可不过眨眼功夫, 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周长明又凝神仔细感受了一番,反复确认周围没有异常,才睁眼朝他微笑道:
“没事,只是……腰稍微有些疼呢。”
后几个字他刻意凑到蔺楚疏身边咬耳朵,热气亲昵地呼在耳后敏.感处,惹得那人猝不及防地避开。
面上虽无波澜,冰白的耳垂却已经泛起红来。
周长明对自己的口嗨效果显然十分满意。
让这朵高岭之花不断染上凡尘气, 着实是件有趣的事。
至于刚才那阵诡异的气味, 或许是自己感觉出了错吧。
毕竟朝露试的安全保障防卫森严,参试人员更是经过了层层筛选, 怎么也不可能出现问题才对。
他坏笑着从蔺楚疏袖底去拉那只手,再悄悄地十指相扣, 中无缝隙。
肌肤的触感柔软细腻,如同落羽撩拨着心弦。
蔺楚疏没有动弹,而是任由他动作。
丹田里那抹不详的灼热始终提醒着他, 天劫将至。
既然眼前的幸福是从老天爷手中夺来的,不知何时就会失去, 倒不如放开手脚, 随心行事。
毕竟……周长明也对自己有所隐瞒。
经年累月的执念蛰伏在心中, 爱恨交织早已难分彼此, 烫慰着他, 也折磨着他。
若未来真有那样一日……
权当这也是对那人屡次死遁逃离的惩罚吧。
两人依偎的身影隐没在岩壁之后。
没过多久,便有一道青衣身影悄然闪现。
他的形貌隐藏在结界下,看不真切, 只能依稀瞧出是个年轻的男子,手中赫然握着一枚石块。
“感觉倒是敏锐,只可惜……”
那躺在他掌心的石头状若水晶,呈现出深邃的紫黑色,不时有淡金流光在其中涌动。
他把玩着手中的晶石,嘴角漫起玩味的笑意。
……
午休一个时辰后,下半程比赛继续展开。
朝露试整体分为三试,第一试的积分赛便会淘汰三分之二的参赛人选,可谓至关重要。
就算车轮战的赛制极为消耗体力,众人也只能咬牙坚持。
在殷想容的授意下,璇玑司为参赛者配备了恢复体力的灵药冲剂,倘若出现灵力不支的状况,便可前往休息区自行饮用。
衣烬斓对此安排感到十分满意,端着茶笑眼弯弯:
“不愧是本座看重的璇玑司首,想容你办事果然是越发滴水不漏了。”
他把玩着手中的琉璃茶盏,杯中水光衬得脸容愈发薄透如玉。
殷想容抿唇莞尔,正准备谦虚几句,忽然察觉到些许不对劲。
她在长老会供职多年,加上璇玑司负责人事物资,因此对于衣烬斓的吃穿用度十分熟悉。
但在她的印象里,阁主以往常用的茶盏,似乎是木制的。
不仅这一桩,他的周身各处都透着不对劲,不论是常用的熏香、配饰还是餐具,都已经更换过一轮。
这究竟是一时兴起,还是在筛查某种异常?
殷想容心念微动,刚张口欲问,身后岑禹洲忽然叫住了她:
“殷长老,丁组有参试者提出异议,好像与宿所大小不合适有关。倘若你眼下方便,咱们不妨前去看看?”
而也就在她回头的刹那,衣烬斓脸色骤变,身子忽然向前一倾。
“宿所?”殷想容扬起黛眉,“宿所大小都是朝音阁统一制式,不存在针对参赛者特设之说。”
她其实有些疑惑,按说小组积分赛内发生的争议,交由车静姝等人解决即可。
实在是没有必要捅到她这个司首眼前。
岑禹洲状似无辜地眨眨眼:
“可是,此事已经惊动了左护法赵扬旌,恐怕不是静姝她们所能处理的了。”
殷想容眼神一凝。
魔族参试的领队便是魔君昆吾的左护法,疾风苍狼赵扬旌。
此人修为高卓,性格火爆,且极为护短。
倘若真与车静姝等人起了冲突,后果只怕很难控制。
“我这便去瞧瞧,”她神情转为严肃,
“阁主,恕属下先行一步。”
“无妨,你和禹洲快些去吧。”
衣烬斓微微一笑,神态平和,除了唇色苍白了些,看上去并没有任何异状。
岑禹洲的视线却从他半掩的茶杯上略过。
青绿剔透的琉璃杯盏中,荡漾着微温的液体,只是原本浅淡的茶色,不知何时已转为了殷红。
……
等到殷想容与岑禹洲赶到丁组赛场,场面已经濒临失控。
车静姝明显已经被魔族的胡搅蛮缠惹得失去了耐性,不断揉按着眉心。
“宿所都是统一制式,其他参试者也反馈并无问题,贵方的要求实在是强词夺理了些……”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对面的赵扬旌粗暴打断。
“你们这些人族磨磨唧唧恁的阴险!俺们千狐族少主因为床榻狭窄,被压伤了尾骨。比赛时难以正常发挥被人偷袭,这责任不由你们承担,俺还能找谁处理?”
他生得皮肤黝黑,须发皆白,一双澄金的眼眸怒火熊熊,手指几乎怼到了她眼前。
如果一味被对方指着鼻子骂,不仅丢了朝音阁的脸,也会显得人族势弱。
车静姝眉目渐冷,手中灵力涌动。
眼看冲突一触即发,她却忽然嗅到一股幽雅的香气。
绛紫纱裙披散如烟霞,纤秾合度的身姿翩然而落,气度高华,令人不敢逼视。
“何人在此生事?”
殷想容粉面含威:“赛场重地,容不得被比赛之外的杂务打扰,如若对宿所安排有任何不满,只管冲我来便是。”
岑禹洲跟随在她身后落地,轻摇折扇,笑而不语。
赵扬旌和身后生事的魔族修士都忍不住露出惊艳的神采。
魔界不乏魅魔、天狐之类容貌昳丽的族群,可极少有人能将绝色容貌和矜贵气质拿捏得恰到好处。
纵然是面露不悦,却也华容婀娜,令人忘言。
“……想必这位便是鼎鼎盛名的灵嬛仙尊吧,久仰久仰。”
骤雨初晴,赵扬旌迅速换上满面笑容。
“方才这不知来头的邋遢女弟子出言不逊,俺实在气不过本族修士受辱,这才险些起了争执,既然您来了,那么……”
“邋遢女弟子?”
殷想容当即打断了他的话,伸臂搂住车静姝的肩头,嘴角弧度讥诮:
“很是不巧,赵护法出言讽刺的这位弟子,便是我璇玑司座下首徒,车静姝。”
被她揽住肩膀的车静姝霍然瞪大了眼。
自己平日里不修边幅,想来也招致了不少非议。
虽说殷想容私底下有时也会暗暗吐槽,但当着众人的面,从来不让旁人说她一句不是。
更遑论赵扬旌这般明晃晃的羞辱了。
这份全然不加掩饰的袒护,似暖流涔涔涌入心坎。
让她眼眶发热,张了张口,一时竟说不出话。
“仙尊这是何意,是要向俺兴师问罪么?”
赵扬旌面露不屑之色,“这个女弟子是谁并不重要,关键是贵阁宿所致使我族选手受伤,这才输了比试,难道不该还我们一个公道?”
他的心思殷想容如何不懂,无非是仗着自己修为厉害,又不愿魔族输得太难看,这才偏要强词夺理。
一旁击败了这名魔族的人族修士满脸不忿,却似乎中了禁制说不出话。
殷想容留意到他的异常,为他解开了禁制,他立刻将实情道来。
原来两人对决时,魔族弟子本就技不如人,还频繁使出阴损手段。
比赛双方本就该全力以赴,他也是看准了对方的破绽在于招式生疏,这才找准空挡一举击溃。
压根不存在利用对方伤势一说。
“朝露试积分赛的每一场对决,都有三族组成的裁判委员会评判,既然他们都对比赛结果没有异议,护法还有什么话说?”
殷想容寒声道。
赵扬旌脸色乍青乍白,忽地冷哼一声,召唤出一杆漆黑长.枪握在掌中:
“贵阁若是偏要颠倒黑白,那俺只能用魔族的方式,为族人讨回公道了!”
劲风掀起殷想容的长发,她神情冷若冰霜,素手一招,牧音笛便出现在唇边。
局势剑拔弩张,车静姝也默默唤出了灵武斫金轮,紧靠在她身后。
“既然灵嬛仙尊不肯言和,那便接俺十招,若是俺胜了,你们不仅要向我们公开致歉,还要修改比赛结果。”
赵扬旌笑得张狂肆意,他为魔君横行征战百年,基本未尝败绩,根本没把殷想容和车静姝放在眼里。
“谁胜谁负,还未可知。”殷想容朱唇凑近笛身,
“出招吧!”
转眼间,只见一黑一紫两道身影如电,澎湃的灵力和魔气就已经纠缠在了一处。
赵扬旌全力一□□出,却仿佛插进了沼泽里,不仅动作迟滞不灵,甚至连力量都在被迅速化解。
他心道不好,随即撒手抽身,下一刻殷想容的身影便堪堪出现在原地,长笛挥出残影。
只差毫厘,便能将他肩头戳个对穿。
瞬间的危机让赵扬旌心头一凛,他的魔功走强悍刚猛一路,倘若不能迅速找到破绽制敌,越往后拖,攻势便会越弱。
目光从保持戒备的车静姝身上扫过,他眸色一深,毒计顿生。
“当啷!”长.枪在半空中骤然改变了方向,殷想容闪躲不及,只能催动牧音笛正面迎击。
但这样一来,她飞掠的身影也被迫停顿了片刻。
赵扬旌便利用这一刹那的阻滞,避开了席卷而来的灵力光束。
与此同时,他左掌凝聚出一股魔气,如同吐信毒蛇,直扑车静姝面门!
“静姝!!”
殷想容暗道不好,赵扬旌拦住自己的乃是假动作,那股魔气起码用上了八成的力道,车静姝根本不可能抵挡得住。
可此刻她压根来不及前往救援,只能眼睁睁看着爱徒暴露在生死危机之下。
眼前黑光如电,直扑命门,车静姝咬牙释出一道又一道攻击,却完全阻止不了魔气的逼近。
难道……自己是躲不开这致命一击了么?
她眼底泛起不甘和绝望。
而也就在这一瞬间,耳畔忽然传来破空之声。
一柄裹挟着灿金流光的古剑从天而降,伴着龙吟虎啸之声,径直迎上了那股魔气。
滋滋磨砺之声不绝于耳,两股力量此消彼长的同时,也给了车静姝逃脱的时机。
她身姿灵活一翻,转眼间退到了十丈开外。
“是谁?!”
赵扬旌偷袭不成,气急败坏。
他视线投向光剑的来处,只见半山腰上,一道轩秀的红衣身影正放下长弓,浅笑吟吟:
“唷,看来是射偏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girls help girls和小长明的高帅时刻哈哈哈
唉,这周上了毒榜,下周双周大概率要轮空了,看着日益减少的点击心如死灰,呜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