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中心医院内, 沈意眠正在风风火火地给顾忱挂急诊。
“麻烦您快点,病人疼得不行了~”
正在挂号的小护士抬头看沈意眠一眼,见她双眼红红的像是真的着急,人长得又惹人怜爱, 手里的动作就不自觉快了一些。
急诊科的诊室此时还有人在里面看病, 沈意眠只得扶着顾忱在外面等。
看她每隔几秒钟就走到诊室门口透过门上的玻璃窗往里看一眼, 顾忱忍不住招手让她坐下:“别看了, 人家看完自然就出来了。”
沈意眠却还是坐不住,嘴里嘀嘀咕咕:“这么这么慢啊……这可是急诊, 万一你不行了倒在外面怎么办?”
顾忱哭笑不得地捂着肚子:“都说了没什么大事了,可能是中午吃了火锅引起的肠胃炎。你别搞得这么紧张。”
沈意眠立刻瞪他一眼:“你本来胃就不好还去吃火锅, no zuo no die!”
“这不是客户要去的……”
“他要你去你就去啊?身体是你的又不是他的。”
顾忱看她气鼓鼓的样子, 没再解释,只是笑着点了点头:“是是是, 沈小姐说的是, 下次注意。”
沈意眠看他一脸苍白, 也不再继续数落他, 心里只能干着急。
不管大病小病, 她就是看不得顾忱难受。
一看他面无血色又忍着疼的样子,她就忍不住地想哭。
顾忱看她那个哭丧着的脸,忍不住伸手去捏她脸颊:“怎么每次我病了你都这样,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得了什么严重的大病。”
沈意眠赶紧瞪他一眼:“呸呸呸, 你怎么总是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顾忱失笑:“年纪轻轻这么迷信。”
沈意眠语重心长的叹了口气:“你都疼成这样了,别说话了好不好?”
她指指旁边等待区正被爸爸乖乖抱着的一个小男孩, “人家小孩都比你乖。”
顾忱看了一眼那小孩,突然没来由的冒出一句:“眠眠,你喜欢孩子吗?”
沈意眠脸颊顿时就有些滚烫, 支支吾吾地低下头:“什……什么啊?这么突然……”
“随便问问。”
顾忱看着她似笑非笑地扯了扯唇角,“好了,我闭嘴。”
“……”
沈意眠暗中握紧了拳头。
刚才让他别说话他非要说,现在又话说一半不明不白。
她觉得这个男人现在真是越来越坏了,动不动就喜欢捉弄她,真是越老越不正经。
整个看诊的过程很快,结果如顾忱所料,确实就是普通的急性肠胃炎。
因为炎症有点严重,医生开了一针点滴,让他们缴费拿药之后直接去注射室吊瓶。
沈意眠让顾忱在注射室外的等候椅上休息,自己拿着单子去了一楼大厅。
她从来没有处理过这些事情,在导医台来来回回问了好几次才搞清楚流程。
拿着注射用药回来时,顾忱立刻撑着身子坐起来,“都办好了?”
沈意眠点点头,上前将他扶起来,“都好了,到了注射室把药给护士就行了。”
顾忱笑着摸了摸她的头:“不错啊,我们家眠眠真能干。”
沈意眠得意地扬了扬下巴,“当然了,我说过我要照顾你的嘛~”
注射室内,两人并排靠着彼此坐着。
怕顾忱吊水觉得冷,沈意眠出门给他去便利店买了瓶热饮放到他怀里,之后她又将自己的外套袖子脱下来给他手腕盖上。
扎针之前,顾忱去卫生间吐了几次,此时有些无力,正仰头靠在墙上闭目养神。
沈意眠靠在他肩膀悄悄转头看他,生怕惊扰他休息。
在她心中无所不能的老顾,现在这个样子看起来有点可怜。
而她好像也帮不了他什么,还差点耽误他来医院。
她收回目光,轻轻叹了口气。
头顶随即传来顾忱的声音:“叹什么气啊?”
沈意眠再次抬起头,像是思考了一下,接着道:“老顾,我去学车吧?”
顾忱怔了一下,问她:“是因为刚刚打车的事?”
他知道,因为沈立之前出车祸的事,沈意眠对开车这事像是有点阴影。
自那之后,她常常会嘱咐他“开车小心”,之前两人无意中聊过学车的事,沈意眠也说自己不感兴趣。
刚刚两人从家里出来,有车不能开,在路边拦了好久的车。
她一定是因为这个。
此刻沈意眠抿了抿嘴,低声说:“也不全是。反正总是要学的嘛,我也不能一直指望着别人,万一有个什么紧急情况那不是芭比q了。”
“什么q?”
顾忱搞不懂年轻人这些奇奇怪怪的说法,忍不住问她。
沈意眠两手一摊:“就是完蛋了的意思。”
“你说的对。”
顾忱看着她欣慰地笑了笑,虽然身上没什么力气,但还是伸出没吊瓶的那只手摸了摸沈意眠的头:“小丫头还真是长大了啊。”
沈意眠立刻睨他一眼:“我都大三了,还叫我小丫头。”
顾忱的肠胃炎康复后,沈意眠就立刻去驾校报了名,还拉着寝室里的另一个女生一起。
本来顾忱说要帮她找个一对一的教练,但现在学校里很多人都知道她男朋友又帅又有钱,有时候也会调侃她几句,说她命好。
她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很特殊,于是坚持和大家一样,报了个普通大班,一个班十几个学员,学的还是最原始的手动档。
顾忱以为她是想省钱,提出帮她交差价,让她去学自动档,说自动档更简单,适合她。
可沈意眠也有一套自己的理论:“那万一哪天我逃命的时候就只剩那一辆手动档的车了呢?”
“……”
是怎么就觉得自己需要“逃命”了。
顾忱无语地看她一眼,“就算有这么一天,等你开了一段时间的自动档,你也不会记得手动档怎么开了。”
沈意眠表示怀疑地眯了眯眼,又问:“可是学手动档的人比较多啊,总是有原因的吧?”
不等顾忱回答,她又警觉地盯着他:“你是不是觉得我笨学不会啊?”
顾忱:……
这是什么逻辑啊?
最后,他心很累,干脆随她去。
反正到时候考试的人,又不是他。
学车初期,沈意眠的劲头还挺足,特别是满分过了科目一之后,她对学车这事就有了莫名自信。
但科目二的实操练习开始之后,她才发现,真正的驾驶对她来说并没有那么简单。
一坐到驾驶位上,她就不自觉地紧张,再加上负责她的这位教练偏偏就是整个驾校里最凶的蔡猛。单单是学习怎么打方向盘怎么踩离合,她就被这蔡猛说姿势不对顺序不对,大声训了她好几次。
这几天顾忱的工作稍稍闲了一些,正好得空在天禧城陪她。
沈意眠本想找他诉诉苦,但一想到他当初劝她学自动档她没听,又担心他觉得自己笨,想了半天,她还是什么也没说,一个人偷偷琢磨怎么才能把车练好不再被蔡猛骂。
顾忱洗完澡就上了床看书,都读完了两章,刚刚说去泡个澡的沈意眠却还没回来。
虽然跟她说过很多次泡澡时间不要太长,但这丫头似乎总喜欢边泡澡边追剧,一不留神就忘了时间。
而今天,她在里面待的时间貌似有些过于久了。
顾忱有些担心,立刻关上下了床。
因为着急,他门也忘了敲就直接拧开了洗手间的门。
大概是沈意眠此刻过于专注,竟没有注意到门口的动静。
顾忱进来时,她正背对着他坐在小板凳上,两手握着个脸盆,身边杵着一根刮水拖把,脚下还摆了三只拖鞋。
她一边转动脸盆,一边踩着三只拖鞋里的一只,时不时地推一下拖把,口中还振振有词,像是在念什么咒语。
顾忱看着这诡异景象愣了几秒,半晌才有些不确定的开口:“那个……”
突然听到人声,沈意眠蓦地转过头来,在看到顾忱的那刻,赶紧多此一举地将脸盆藏到身后。
“你……在干嘛?”
顾忱上下打量她,又看看她身边那些摆设。
沈意眠尴尬得满脸通红,憋了半天,终于还是应道:“练……练车。”
“练车?”
顾忱一脸莫名的看看她,再看看她的「车」。
“……”
哦,明白了。
方向盘离合刹车油门档位,还整得挺齐全。
他忍不住笑了好一会儿,最后是看到沈意眠瞪他好几眼,这才憋住笑开口道:“要不你去我车里练吧,你这车有点简陋。”
沈意眠故作镇定地一扬下巴:“才不要呢!我这个就挺好!你出去吧,我明天要上课了!”
顾忱又看了几眼她的「车」,忍不住又笑。
沈意眠忿忿举起一只拖鞋:“姓顾的,你再笑信不信我拿离合打你?”
顾忱边笑边往外退,“好好好,你方向盘掉地上了。”
虽然沈意眠刻苦练了一晚,但第二天上课时,却还是因为动作不标准被蔡猛说了一顿。
可她明明觉得,自己的动作和其他学员并没有太大差别。
事后,她在训练场边等的时候,蔡猛走过来,有意无意地在她身边感叹:“唉,有些学生啊,真的是怎么教都不行,总要比教其他人多花些功夫。明明是一样的学费,真是划不来。”
沈意眠虽然头脑简单,但也不是笨得连这种意思都听不出来。
她之前就听到过传闻,说某些驾校里有存在塞红包的现象。多给些钱,教练就会多“照顾”一些。
回想起来,在她刚刚加入这个班的时候,蔡猛就曾经半开玩笑的问过她:“听说你男朋友很有钱,是不是真的?”
原来是逃不了一个“钱”字。
沈意眠觉得唏嘘,心里又来了脾气。
她就不信了。
难道不交钱就过不了考试。
她沈意眠又不是傻子。
于是她更加认真的练习,还真就顺利的过了科目二。
然而到了科目三的真正上路,她的那股紧张感又再次袭来。
虽然同是开车,但科目二的练习完全不涉及到油门,车速极为缓慢,车子也只在训练场那小面积内打转,并不算真正意义上的“开车”。
然而到了科目三,车子是要实打实的上路,这就让沈意眠之前逐渐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第一天练习踩刹车油门,她的脚就完全不敢使劲,背也挺得僵直,果不其然地就又被蔡猛很不客气地骂了几句。
科目三练习开始后还没几天,顾忱就突然收到了驾校给他打来的电话。
和他通话的是个女的,说话语气还算客气,问他认不认识沈意眠,说她报名表上的紧急联系人填的是他。
一听到“紧急联系人”,顾忱当时就头皮一麻,赶紧道:“我是她男朋友,她怎么了?”
那人说:“是这样的,沈意眠呢她刚刚训练的时候撞坏了东西,我给你个地址,你先过来一趟吧,好吧?”
顾忱赶紧问:“那她人没事吧?”
女人立刻回答:“人没事,就是东西还被撞的还挺严重的,你先过来再说吧。”
放下电话,顾忱马上和高泓交待了一声,立刻往那人留下的地址赶。
那是陆北城西一处比较偏僻的地方,人流量不是很大,但大车比较多,很多驾校都喜欢把学员拉到这里来练习上路行驶。
顾忱到时,一眼就看到了街边那一条被撞坏的护栏。
带着驾校logo的车子停在一旁,车头也已经变了形。
不远处,一个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正站在沈意眠面前用手指着她,慷慨激昂的说着什么,剩下的几个其他学员正站在一旁看着他们。
男人声音很大,语气也很不客气,而对面的沈意眠此时低着头,两眼通红,像是在哭。
看到人像是毫发无伤,顾忱心里松了口气,但见她这幅委屈模样,他心里立刻升起一阵燥意,赶紧小跑着朝她奔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