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陌烟住的地方是个十几年前开发的小区,几十栋楼都是6层高的楼梯房,虽然有些年头,连个电梯都没有,但因为是所重点中学的学区房,置换率高,入住率也高,住户层次并不低,连带着卫生、绿化、功能设施都算是这类小区里的佼佼者。
肖行雨费了一番周折才抢到车位把车停了,按着微信上的地址找到27号楼,上到3楼。
在左边一间找到301,他没着急进入,在走廊上先找到了水表柜,打开白色木门,里面果然放着一个6寸蛋糕盒。
他提了蛋糕,到301门前输入六位密码,按下门把手,门应声而开。
三月末的傍晚天还是暗得很早,六点半的样子已经全黑。肖行雨借着走廊的灯光找到玄关墙上的照明开关,啪一声打开灯,房子豁然敞亮。
这是间五十来平的一室户,站在门口就能把里面望个大致,房子收拾得很干净,布置也挺温馨整洁的。
客厅是核心区放着一组双人沙发,后面挂着一幅静谧的绿植写真,对过是电视和组合柜,电视与沙发之间铺着一块小地毯,上面有个椭圆茶几,纸巾、遥控器都规规矩矩收在皮质收纳盒里。
客厅与厨房连接的地方是套胡桃木色的餐桌椅,冰箱就在边上。
肖行雨反手关上门,在玄关的鞋柜上放下钥匙。
鞋柜上下放着各式女鞋,高跟的、坡跟的、平跟的,一双毛茸茸的兔子女拖,和一双男拖。
肖行雨脱了皮靴,没换拖鞋,只穿袜子在地板上走到冰箱。
冰箱和这屋子整理得一个水准。
上面是冷冻柜,门上分两排站着一颗一颗鸡蛋,一盒牛奶、一支炼乳、广式腐乳、各种果酱巧克力酱。
门里是麦片、面包,还有一个个乐扣保鲜盒,分门别类放着切半的柠檬、刨好的奶酪丝、切片火腿、熬好的高汤、腌制的泡菜、红豆莲子粥等等,陈列水平不如近藤麻理惠吧,但一眼也能看出主人必是个喜欢在家消磨时间的宅女。
下面的是冷冻柜,分两层,一层放着牛羊肉贡丸之类的火锅食材,一层放着水饺汤圆手抓饼之类的速冻早点。肖行雨把两类东西并了并,理出一块地方把冰淇淋蛋糕连盒放了进去。
关上冰箱,肖行雨回身,站在原地看了一圈井然有序的小屋,恍惚生出一种荒谬的不真实感。
沙发上有两个皮粉色的抱枕,茶几上有好几盒巧克力,餐桌上养了一瓶绿箩,每片叶子都肥肥绿绿……
目之所及的陈设,鼻之所闻的香气,无不在说这是个姑娘的房子。
……
“我去!”
被一面镜子里映出的自己吓一跳!
肖行雨揉着心门,赫然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章陌烟的卧室里。
卧室只有十几平,浅色的窗帘搭配一套白色的组合家具,床上平铺着柔软的粉黄被子。
床是张一米三五的床,一个人睡可以,两个人睡也可以。
飘窗边有一张写字桌,桌上有台灯和几本书、还有一个摩天轮造型的照片框。
6个吊箱每一个放着一张照片,5张章陌烟的独照,1张她和一个男人的半身合影。
这是张标准的游客打卡照,背景是在处风景区,照片里的两个人在一幅山刻前并肩而立,英武正气的男人身旁,章陌烟穿着浅绿色的冲锋衣,一头秀丽的黑发垂肩,对着镜头浅浅露出微笑。
冒昧的感觉上来了点,肖行雨很快退了出去,除了那台冰箱,他没有碰屋子里的任何一样东西。
他在玄关处穿好鞋,关灯,关门。
走廊的声控灯亮起,肖行雨走到楼梯处,后腰靠上栏杆,伸着两条腿掏出手机。橙黄的灯光下,这个姿势不可思议地凸显出他优越的身材比例和长腿线条。
通话记录里第一行就是“太后母上”,在按下的前一秒他顿了顿,改了主意往下面滑了两下,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三声就被接了起来,听筒里传来金学洋受宠若惊的声音。
“肖老师?肖老师您好!您改变主意了?我就知道您一定会改主意的!我们这个选题立意高、格局大、内涵深,绝对堪称时代佳作,我就知道一定会打动您!”
肖行雨没着急说话,等金学洋热情洋溢完,他才慢腾腾道:“不是,没有。”
金学洋一键消音,几秒后,他重组破碎的心,试探地问:“那……肖老师您电话来……是?”
肖行雨仰头悠悠看着走廊的小灯,听起来不大乐意道:“你打个电话给章记者吧,告诉她蛋糕已经放她冰箱了。我没有她电话。”
金学洋懵怔了一下,迷糊道:“您……给她把蛋糕放进冰箱了?不好意思,我智商不太够怎么有点听不懂呢?”
肖行雨一想也对,没头没脑的确实让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于是好好地说清楚。
“她在网上订了一个冰淇淋蛋糕今天快递给她送了,家里没人,我刚才正好在医院,就受她所托帮她到家里取了,现在已经把蛋糕放她冰箱了。就这事。”
金学洋在那头也算听明白了原委:“肖老师你去过云山家园了是吧?”
肖行雨声音懒懒:“嗯,我现在就在云山家园,刚从她房子里出来。”
金学洋大为震惊:“啊?章陌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吗,居然敢使唤您肖老师!”
肖行雨大人有大量:“算了,小事一桩。”
金学洋可不这么想,十分紧张:“肖老师,章陌烟这个人就是这样没轻没重的,情商有点问题,她以为救过您就是您大爷了……不不不,我太气愤了口不择言,总之肖老师您不要跟她一般见识啊!对了,要不我把章陌烟的电话给您?”
“不用,”肖行雨似是不耐烦道:“你跟她说下就行了。”
金学洋体会到了这个语气,忙道:“好的好的,肖老师放心,我一定把话带到!我一定帮您好好教育教育她!”
“那倒也不必,”肖行雨以敷衍的口吻:“好了就这样,挂了。”
“好,肖老师……”金学洋还想聊点别的,但又感觉不合时宜,最后只能依依不舍:“那好……挂了。”
肖行雨熄了手机屏,往兜里一揣,潇洒倜傥地下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