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熬了一会儿。
她面对着厨子说话,手背在身后变成触须,卷起汤勺把药包舀起来丢进泔水桶。
马五爷接过点心道谢。
打开点心查看了一番, 没注意到沈容手里提着的点心包里, 还夹了一个药包。
做完这些,沈容看时间不早, 便离开了月花楼。
烟气缭绕中,他满目忧愁。
沈容关切地道:“哟, 五爷, 你这是怎么了?”
她在这里没呆两天, 能有什么朋友。
马五爷砸吧着烟嘴,敷衍地笑。
马五爷抬眼见是沈容, 立刻换上笑脸道:“你怎么过来了?我看大帅这几天忙着筹备婚礼, 你们是明天就要结婚了吧?”
沈容应是,道:“所以我特意赶在结婚前, 回来看看这里的朋友。”
马五爷正坐在外院门口抽大烟。
沈容递了包点心给马五爷, 轻声笑道:“五爷别愁了,不好的事肯定马上就要结束了。”
那卖菜老奶奶给她的助眠药十分好用。
那药恰好是马五爷在杀入月花楼那天, 对月花楼里的人下的药。
夜晚,正是月花楼营业的时候。
月花楼的员工们却是昏昏欲睡,提不起精神。
马五爷亦是头脑昏沉, 只想睡觉。
月花楼周围寂静下来。
楼内的灯火接连熄灭。
沈容一直坐在月花楼顶俯瞰下边的情形。
老奶奶和她谈起马五爷的事时,只恨她自己给过马五爷药,却不知马五爷用那药害了人。
如今这药用到马五爷身上,也算是替老奶奶发泄了。
沈容潜入马五爷的住处。
被她打坏的房屋已经修好。
院里核桃树上的小人头见了她便张嘴要尖叫,
沈容立刻抽过去,在它们尖叫前恐吓它们闭嘴。
她轻手轻脚来到马五爷房前,却听昏暗的房里有说话声。
“翠仪啊,你说,那潜藏在暗处针对我的女鬼,究竟是谁呢?”
“你在我身边,你女儿在戏台上,濮阳生虽下落不明,但却是个男的。难不成,那女鬼是我在来到坫城前害死的一个人?”
“大师说我的魂体强度已经足够媲美老大帅了,只要我死去后加以修炼,很快就能赶上老大帅……可是我身上的因果太多,一日不了结干净,便一日难成心愿,若是我亲手对付她,便又是一个因果……翠仪,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无人回答马五爷。
沈容听了,却心下骇然。
马五爷的魂体竟然和那位老者相当?!
山翠仪怎么会在马五爷这儿?她难道归顺于马五爷了吗?
沈容心中警惕更增几分,海幽种特征全开,准备攻向房内。
就算他魂体再强。
她决定今日了结,便是要今日了结!
沈容眼神冷厉,尾羽“啪”得打破了房门。
房中马五爷惊得起身,凳子掀翻在地。
沈容一眼看见,昏暗之中,马五爷怀里抱着一个球形物体。
细看,那竟是一颗表情麻木的美人头!
山翠仪没有归顺马五爷。
而是头被马五爷扣下了,身子还在这月花楼里游荡!
沈容的触须迅猛攻向马五爷。
马五爷仓皇躲避,大声叫喊。
沈容:“你叫破喉咙也没用,今晚你们喝的汤里有药,那药可是你曾经用过的。它有多有效,你应该知道的!”
马五爷错愕地瞪大眼睛,躲避之时还抱着那颗美人头不撒手。
沈容的触须很快将他打得遍体凌伤,边打边挑衅道:“你手下不是还有很多鬼兵和能人异士吗?他们怎么不过来救你?该不会他们也像普通人一样,被那药给灌睡着了吧?”
马五爷恨声道:“你到底是谁!”
沈容:“你猜啊。”
话音刚落,触须绕过美人头,刺穿了马五爷的身体。
沈容动作迅猛地将马五爷的身体扎成马蜂窝,每一击都将鳞粉洒入马五爷体内。
企图杀死马五爷身体的同时,用鳞粉和触须的特殊性,将马五爷体内的魂体也打到魂飞魄散。
很快,马五爷倒在地上,没了生息。
马五爷身上没有魂体飘出来。
沈容不敢掉以轻心,一把火将马五爷的尸体烧焦又打碎,再用蛇皮口袋装起,一手拖口袋,一手抱美人头,离开这院子。
美人头像个木偶头,眼睛都不眨。
沈容将头拿去濮阳生的院子,路上就遇到了那红旗袍无头女鬼。
它缓步向沈容走来,伸出手。
沈容将头颅还给它。
它把头接上,双眸瞬间有了神采,眼含泪光地向沈容道谢,又道:“我家香月还被困在戏台上,曾经的员工被困在长廊的脸谱里,你能不能帮帮他们?”
沈容自是答应。
一边往茶楼走,一边掏出巫女的笔记,寻找相关术式。
她翻找了半天,总算找到困魂之术。
而破解之法,则需要施术人的头发。
巫女的尸体她没带过来。
沈容只得迅速跑回将军府,取了头发回来,破解咒术。
破解咒术之时,沈容要山翠仪说说它这些年的经历,以便了解剧情。
山翠仪在她身边哀叹,声音婉转动人,道:“我记得施术的那个姑娘,她砍下了我的头……她以为马五爷是喜欢我的脸,但我知道,并不是。”
“马五爷喜欢的不是任何一个人,而是他向往的生活。他看到阳生,就想要过阳生那样的生活,成为坫城首富,被称为大善人,有我这样的妻子。”
“他如愿以偿取代阳生后,看到老大帅,又想成为老大帅那样的人——强大,且死后也能享尽荣华富贵。我只不过是他这种想法的一个寄托罢了。”
沈容问道:“坫城本来不是有六大豪富吗?还有一个呢?怎么如今不见了?”
山翠仪道:“那一个呀……被马五爷吞并了。不然马五爷也不会做到如今这般,在坫城里除大帅府外,人人畏惧。”
沈容:“马五爷屋里那核桃树是怎么回事?”
山翠仪道:“对了,还有它们……也请你帮帮它们吧。它们虽然调皮,但也是一群可怜的孩子。”
“老大帅创建鬼城,用的是灵泉眼的力量。这坫城找不出有第二个那般力量的东西,马五爷便和那巫女,用死去的胎儿、幼儿、孩童,造了一颗聚阴灵的树,用那树的力量,建了一个类似鬼城的祠堂。”
沈容又问:“那你女儿身上的伤是?”
山翠仪眼泪忍不住滴落,心疼道:“那棵树最初建成时需要祭品,祭品就是香月……”
沈容又问了一些小问题,山翠仪都一一回答。
待沈容问完,恰好咒术解除。
山翠仪立刻扑向戏台,一把抱住台上的香月。
长廊的鬼魂们也陆续飘出来,唤着山翠仪和香月“夫人小姐”,对沈容道谢。
沈容让山翠仪和香月他们去见濮阳生,自己则赶往马五爷居住的院子,翻找笔记,破了这颗聚阴灵的树。
大地震颤,枝繁叶茂的核桃树眨眼间败落。
一颗颗小人头落地,变成了正常大小的鬼孩,恢复了意识,向沈容道谢后四散开来,去寻他们的父母了。
无数鬼魂从树下飘出。
这些都是祠堂里的那些鬼。
他们都是没做过害人复活的事的。
这么多鬼魂在坫城之中,老大帅肯定会管他们的。
沈容打算向老大帅说清坫城之中,有鬼复活变成的人。
到时候老大帅肯定也会将那些人处理掉。
这些鬼魂惆怅地飘荡。
其中一个鬼魂离去前叹息道:“这就结束了吗?”
结束了吗?
沈容望了望天空,走出月花楼。
外面没有大雾。
啧……还没结束。
是哪里还没做好?
沈容蹙眉,回了大帅府。
月花楼里的玩家们一觉睡醒,发现整个世界都变了。
月花楼的老板马五爷失踪了,马五爷院里的核桃树翻倒了。
许多鬼在月花楼内自由游荡。
而那个擦桌子的老头竟然是月花楼的前任老板濮阳生!
他们觉得他们好像错过了全世界。
玩家们烦躁地抓耳挠腮。
汪诗诗跺脚道:“我们刚刚把那些信息调查出来,怎么一切都结束了?!”
肖振峰后悔地呢喃:“明明已经见识过林湄的本事了,为什么我没有相信她的能力呢?”
本该最烦躁的居佩佳却从容淡定,道:“大雾还没出现,一切都还没有结束。”
外面响起锣鼓鞭炮声。
月花楼里的npc们暂且放下疑惑,涌出月花楼看热闹。
“大帅结婚了!”
“快出去看!”
“不是吧?那个林湄真打算跟npc结婚啊?”
夏其昌感慨,还是跟上npc的脚步,出门看热闹去了。。
坫城内,大帅府周围的街都铺上了红地毯。
卫兵们爬上了高楼往下撒花瓣。
沈容穿着洁白的婚纱,挽着余世言的胳踩在红毯上。
他们要在大帅府周围转一圈,顺便给围观的人们洒喜糖。
洒喜糖自然不是她和余世言亲自洒。
是卫兵和打手洒。
这都是余世言安排的。
余世言想让所有人知道,她和沈容结婚了!
沈容也赞同游街,只不过她另有所图。
她嘴角微弯,像是在微笑。
眼神却锐利地扫过人群,仔细地用目光在人群中追捕行为异常的人。
马五爷在生前怀疑过她,还试探过她。
那么马五爷的那些手下,就必定也知道她可疑。
今日她结婚,马五爷又消失了,那群手下肯定会来围观她的婚礼。
沈容想:游戏还没结束,会不会就是因为我还没能把那群手下处理掉?不算完全解除了危机?
沈容果真在人群中看到一些行迹可疑,穿着古怪的人。
他们分散着站在人群之中。
站位似乎……有些讲究?
沈容挽着余世言的手握紧成拳,浑身肌肉紧绷起来。
突然,晴朗天空乌云密布,天空暗沉凝重,仿佛要坠下来。
坫城内狂风大作。
这风带有森森寒意,凉得坫城人在大夏天被冻得瑟瑟发抖。
余世言眼神比这天空更加阴暗。
她极为克制,但杀意还是露了些,遍布整座城。
整座城的人感到空气仿佛瞬间被抽走,脸色青白,仿佛马上就要死去。
在暗处观赏婚礼的老大帅也察觉到了这股不同寻常的杀意,让它魂体都不稳定起来。
余世言怕这群人在她的婚礼上死了,晦气,竭力收敛气息。
沈容自始至终感觉不到这股杀意。
因为余世言总是时时刻刻急着不能让她难受。
沈容的注意力在天上。
她仰起头,就见一只巨大的黑影落在她身后的红毯上。
那黑影周身阴气浓烈到在坫城里刮起一阵黑色旋风。
“林湄!真的是你!”
风中响起暴怒的吼声。
是马五爷的声音。
沈容怔了一秒,转瞬间了然。
马五爷的魂体强大,不是那么容易杀死的。
不过再强大……
她这儿可还有一堆鬼心没用呢。
她就不信,弄不死它这个刚变成鬼,还没修炼得当的魂体!
沈容从空间里拿出了那把自带延迟buff的剑,撕破了碍事的婚纱裙摆。
围观的人们和玩家目瞪口呆,就见穿着婚纱的新娘,挥舞着古剑,在空中打出了寒光,疾步冲向那黑风。
余世言向沈容伸出手想要抓住她,眼里满是难过与黯淡:“我们的婚礼……”
沈容脚步顿了一下,回头问:“我再问你一遍……你是不是喜欢我?”
余世言盯着沈容,点头:“是。”
沈容愣了一秒,郑重地道:“等我回来。”
说罢,她冲进了黑风之中。
余世言的心砰砰直跳,望着那黑风,嘴角微扬,期待地道:“好,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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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
沈容买了几包点心, 把药光明正大地夹在点心里,一起带入月花楼。
戏台上表演到一半,演员实在状态差劲,月花楼只能提前打烊。
客人们陆续离开。
沈容专门挑做晚饭的时候来, 将点心送到厨房, 趁厨子不注意, 将用纱布包起来的药放到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