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嫁一事于正常人而言是人生中最大的事情, 而秦绾宁眼中,已然变成无足轻重的小事了。
从答应萧宴的那刻起,她就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而萧宴显然难以接应。
秦绾宁却怡然自得,“陛下后悔来得及。”
萧宴慢慢地平息自己的怒火, 秦绾宁笑得欢快, 他也就不在意了, “不后悔, 朕先回宫, 到时会让周卫来迎你。”
秦绾宁笑意微敛,“等陛下的旨意。”
萧宴皱眉, 她说的是等陛下旨意,而不是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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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家娶妻,热热闹闹,整个徐州城都轰动。孙家家底殷实, 又是娶了高门女儿,可劲地花了银子。
帖子送到了秦府, 秦绾宁看了一眼就打着哈欠, 依靠着引枕同婢女说话:“以胡国公府的名义挑一份礼过去,记住, 是胡国公府, 不是秦家。”
婢女奇怪,“姑娘, 有何区别?”
“区别大了, 你且去吧。”秦绾宁朝着婢女摆摆手,示意她快些去,自己困得眯眼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 天色都已经黑了。
秦玉章坐在外间,与珠珠一道吃着奶糖,珠珠摇头晃脑地念着三字经,念完一篇就吃一颗糖。
秦绾宁是被珠珠的声音吵醒的,下榻见到两人相处融洽,眉眼弯弯,“珠珠很棒。”
“阿娘……”珠珠一回头,兴奋地冲进了秦绾宁的怀里。
“姑母。”秦玉章揖礼。
秦绾宁抱起珠珠,蹭了蹭她的额头,顺势同秦玉章说话:“你可准备好了?”
“这话应该是侄儿问姑姑,可想好如何面对陛下?婚嫁是大事,而我眼中的姑姑却如儿戏,您变了。”秦玉章忧心忡忡,一股脑将自己的疑惑说了出来。
秦绾宁笑了,“婚嫁是大事不假,可你的姑姑早非不谙世事的姑娘,我懂得如何保护自己,那位君主得不到我不会罢休,可他不知得到我又会是什么样子。”
秦玉章似懂非懂,想了良久还是没有明白,“姑姑说的太深奥了。”
“你还小。”秦绾宁怜爱地摸摸秦玉章的脑袋,唇角漾过浅淡的弧度。
孙家大喜,喜钱撒了半条街,百姓争相去捡,热闹了整座城,花轿从秦府面前过,珠珠站在门口张望,还没看到人自己就被秦玉章抱走了。
“哥哥,珠珠要看一眼。”
“不好看,等姑姑嫁人的时候,你再看,定比她好看多了。”
“阿娘嫁人?”
“对,嫁人。”
“那带我一起吗?”
“肯定带你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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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卫来徐州宣读立后旨意,孙家闻讯后都愣了。尤其是赵氏,拉着传话的人,“你没有听错?”
“周相都来了,来了许多禁军,不会有错的。”
赵氏蓦地就慌了,看向自己的丈夫,“你说秦绾宁以后会不会给大郎难看?”
“我怎么知道,你们自己出尔反尔,欺负秦家孤女,事到临头,才来后悔。”
“你什么意思,婚事你没有点头吗?你自己也说了般配,这个时候你开始推卸责任了。”赵氏眼皮子发跳,听到丈夫的指责声也红了眼眶,“再说你妹妹没有责任吗?大郎的事就怨怪她。”
“别乱说,我去找她问问具体事宜。”孙周也开始担心起来,当时与秦家的亲事就差过礼了,是秦绾宁事到临头提醒了一句,两家这才停止下来。
赵氏惶恐不安,“这是陛下赐婚的,怪不得我们孙家,秦家是懂礼的。”
“懂礼?”孙周冷笑起来,和一妇人说礼也是笑话,“我去一趟妹夫家,你在家里等我消息。”
孙周雷厉风行,也不敢耽搁,坐了马车就去妹夫家。
恰好族长在家,孙周先咽了咽口水,再说起秦家女为后的事情,族长显然很高兴,“绾绾与陛下年幼相识,也算是苦尽甘来,是好事啊。”
孙周神色不自然,慢吞吞地说起自己的担忧,族长也是一愣,“你们之前说过亲事?”
孙周艰难地点点头,秦家女为后,动动手指头都能毁了孙家,“姐夫,您要不去探探口风?”
“你们做事怎么那么糊涂,绾绾与陛下青梅竹马,你们也敢、你们太糊涂了。”族长也跟着慌了,萧宴若是知晓这么一件事,不需绾绾吹枕头风,他都能替自己妻子出气。
“我只想给大郎选个好姑娘,秦家姑娘懂事又懂持家,大郎也会省心。”
“别说了,我去秦家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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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卫又一次站在了秦府的土地上,禁军将聘礼搬下车,他站在原地略有几分尴尬,眼瞅着就要搬完了,秦绾宁慢悠悠地走出来。
“秦姑娘,不、臣应该唤您一声皇后娘娘。”
“周相辛苦了,周相可要去休息,我们后日才会动身去金陵,您若不急就去徐州城内玩玩。”秦绾宁热情道。
周卫笑着应下,“皇后娘娘不必招呼臣,您收拾好了吗?”
“没有什么可收拾的,倒是辛苦周相的人,将聘礼再带回去。”
周卫哪里敢不应,聘礼本就走个过程,不会留在徐州,到时候会送入金陵胡国公府。
停留两日后,一行人坐船回金陵,路上颠簸数日,九月初才抵达金陵。
明华在码头上等着,一见到船靠岸就领着人过去接。
“来得很早,我当你们不来了。”
“圣上有旨,怎能不应。”秦绾宁应了一句,目光在人群里梭巡,没有见到熟悉的人影后才放心下来。
萧宴没有来。
一行人回到胡国公府,明华一路上都抱着珠珠,珠珠显摆般地给她背诵三字经,背完以后还不忘夸一句:“是哥哥教珠珠的。”
“哥哥真好,你以后跟着哥哥去我府上住,好不好?”明华轻声哄骗。
珠珠立即摇头:“我要跟着阿娘。”
明华笑作一团,“不做哥哥的童养媳吗?”
“不不不,我要阿娘。”珠珠小脑袋摇成拨浪鼓,气得明华揪她耳朵,“以后不让你进门。”
进入胡国公府后,明华撇开众人,拉着秦绾宁去屋内说话,“你想通了?”
前段时间她都已经劝陛下放手,给绾绾、也当给自己解脱,强扭的瓜不甜,尤其是在错综复杂的皇室里面,感情本就要不得的。
秦绾宁却淡淡一笑,“解不开的劫,不如再绑紧一点,陛下口口声声说要忏悔,不如就忏悔。”
明华拧眉,“绾绾,你在折磨他,也在折磨你自己。”
“为何要折磨,我过得很好,阿嫂,我对陛下是有感情的。”秦绾宁纠正阿嫂的想法,眉梢眼角都是笑意,轻松怡然。
萧宴的性子得不到不会罢休,不如就让他得到。
明华也不知说什么好,但为她好还是说金陵城内的近况。
陛下之前废了江氏,却提拔江氏一族,给了侯爵,又让江氏族人入仕,因此,江氏没有人不满。一人失利,却给全族带来利益,不会有人不满不快。
江氏一族能者居多,陛下拉拢对朝堂也有利。
“陛下后宫空虚多日,朝臣提过立后一事,都被陛下压下来。太后如今在养病,宫里只有陛下一人,也算是史上最干净的宫廷。”
“你若入宫,便是后宫第一人。陛下对感情一事处于懵懂中,许多事情都不明白,你若为后,就好好教教他。”
“教他?”秦绾宁唇角抿了起来,确实,她有了教导的心思。
想教导一个男人感情事,最迅速的方法就是让他身边日日围着女人。
皇帝纳妃,天经地义。
秦绾宁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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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大婚定在十月中旬,与当初娶太子妃不同,今日的大婚尤为隆重。
秦绾宁清晨就被拉了起来,一睁开眼,天色还没有亮,自己清醒了会儿,婢女就拉着她梳妆。
还未吃早膳,凌王来了,都已到了门外。
隔着窗户,两人见了一面,凌王手中托着一盒子,她定睛去看,凌王却直接递给她,“秦家的事情是我的错,唯独在此事上,我不如陛下。”
陛下是干净的,这点他怎么也弥补不了。
秦绾宁没有拒绝,接过盒子就打开,里面是一将令,她皱眉,欲还回去,凌王却告诉她:“这是我对秦家的弥补。”
“谢谢了。”秦绾宁收下了,给自己留条后路也好,她扬首冲着凌王微笑,“萧遇,你的性子很好,可惜了,我和萧宴这辈子注定解不开。”
凌王的性子温润,时而会偏激,比起萧宴,要好上许多。
更要紧的是他还年轻,十九岁的少年郎,将来注定会是大周的战将。
凌王匆匆过来,匆匆离去,依旧潇洒不羁。
明华这时也过来了,带着全福夫人来给秦绾宁梳发,得知凌王来过后还是有些担忧,询问婢女后才知两人不过隔窗说了一句。
又见到凌王给的厚礼,倒吸一口冷气。
陛下若是知晓,肯定会成为心结,她吩咐婢女好生收起来。
秦绾宁听到后却主动要了过来,捧在手心里,“我带着。”
明华脑壳发疼,扶着额头就道:“你带它作甚?”
“利器防身。”秦绾宁解释道。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