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庭这边天气寒冷,植被稀少,沈灼为了选取合适的炭薪林材料,让暗卫在附近找了许多树木。生长期长的、难养活的、没太多经济价值的都被她淘汰了。
最后她选了沙棘当炭薪林的主材,沙棘虽不能当木材,但当炭火足够了,沙棘果还能喂牲畜、酿酒,是非常不错的经济林。
沙棘不能冬天移栽,沈灼思忖了一会,去找镇北王商量,不能让军中出人力替自己种植炭薪林。农民没时间耕种,军队中还能调出人手的。
镇北王和儿子们一样,都是五日才回来一次的,每次回来也就在家待一天便又回去了,他回来后也没享受,而是忙着处理堆积的公务。
慕湛没来的时候,他大部分事情都是让幕僚处理的,儿子来北庭后王府里处理公务的速度快了不少,镇北王干脆将大部分公务都丢给儿子了,他拉着别的儿子去校场练武。
慕三几个敢怒不敢言,他们平时在军营里都要操练,好容易回家只想抱着老婆好好睡觉,谁想继续操练?奈何父亲自王妃去世后,就越发不解风情了。
慕洵倒是没感觉,他本质是个很无趣的人,父亲这样的高强度训练正合自己心意。
就在众人训练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听到下人回报说世子夫人想见王爷时,慕三几个都松了一口气,大嫂来了,父亲应该会放他们回家了吧?
镇北王听到儿媳来见自己,也怔了怔,他暗暗奇怪,夭夭来找自己做什么?还有什么事是阿湛办不了的?他吩咐下人说:“你让世子夫人去偏殿等一会。”
镇北王先去净房洗漱,换上干净的衣服后再去见儿媳。慕湛也在偏殿里,他是刚得到消息过来的,小夫妻两人正在絮絮说话,见镇北王进来了,两人起身行礼:“父亲。”
镇北王对儿子儿媳摆手笑道:“不用多礼。”他逗着外甥女说:“怎么想到来找我了?是你表哥不肯带你出门玩了?”
打小沈灼就是外人口中乖巧的孩子,但这份乖巧仅限于外人,对慕湛她就没那么乖巧了。她幼年身边最可靠的玩伴就是表哥,她刚来古代时对这里一切都好奇。
她总会缠着表哥,让表哥带她出去玩。慕湛比她大了八岁,她五六岁的时候慕湛也只有十三四岁,正是少年最叛逆的时期,哪里耐烦出门带个小尾巴?
他有时候被小姑娘缠得不耐烦了,时常将她一人丢在王府里自己去别院看书。沈灼每次被他丢下,都会去找姨母和姨夫告状,然后两个长辈用强权压制慕湛,让他必须带妹妹玩。
镇北王这会提起这事纯属调侃儿媳,果然沈灼羞红了脸,她前世刚穿越时年纪也不大,突然变成了小孩子,脾气受了身体激素影响,性情也变小了,有时候行事真跟小孩子一样。
慕湛低笑出声,他柔声对沈灼说:“那会是我不好,你想出去玩,我这就带你出去玩。”
沈灼斜了表哥一眼,扭头对镇北王说:“姨夫,我找你是有正经事。”
小丫头煞有其事的模样,让镇北王暗暗好笑,即便沈灼现在是自己儿媳,都给自己生孙子了,可在镇北王眼里她还是个小丫头,他也敛了笑容,一本正经地问:“夭夭找我有什么事?”
沈灼知道姨夫又在逗自己,她也不跟姨夫计较,老小孩、老小孩,年纪大的人性子会跟小孩子一样,她就当哄姨夫了,“姨夫我想在城外种炭薪林。”
“炭薪林?”镇北王诧异地问:“你为何要种炭薪林?家里炭不够烧了?”
沈灼说:“不是,府里的炭火足够,但是城里很多人家炭火不够,我想在城外多种几片炭薪林,等炭薪林养成,不说每家每户都供应充足,起码最冷的几天大家都能熬下去。”
镇北王摇头说:“种了也没用。”他见儿媳一脸不解,他解释说:“我也让人在城外种过炭薪林,这里太冷,当年栽种的小树苗不容易存活,大半都死了,剩下的一些树木,还没长大就被人砍掉了。”
仓禀实而知礼仪,这话并非嘲讽还是现实,在生存面前,任何礼仪道德都要靠边站。谁都知道炭薪林成林后有好处,可谁能熬上这么几年?都要冻死了,谁还会考虑子孙后代?
所以镇北王让人种的炭薪林还没成材就被人砍伐干净了。镇北王虽然生气,但还能跟那些刁民计较不成?他试了几次不成功后便放弃了。
被人偷偷砍伐这事两说,沈灼更关心的是那些树是怎么死的?“姨夫,你让人种了什么树?”
“松木。”镇北王说,北庭的冬天实在太冷了,镇北王也是考虑了很久才决定用松木当炭薪林的木材的。
沈灼摇头说:“松木长起来有点慢了,我让人找了一个生产比较快的。”松木耐阴耐旱,也算不错的经济木材,但如果是当炭薪林的话沙棘更适用。
镇北王和慕湛闻言都有些好奇:“是什么木材?”
沈灼让人将沙棘搬进来,她也不知道现在怎么称呼沙棘,她对姨夫和表哥说:“这种树木一亩地只要种上一百五十棵左右,四五年即可成林,而且它耐寒耐旱,基本不用人费心照顾。”
沈灼这几天也不是白打听的,沙棘幼苗只有三五十厘米左右,一个壮劳力一天种上五六亩是轻轻松松的,她现在找不到那么多沙棘幼苗,但有一片树林在,还愁没有幼苗吗?
镇北王看着下人搬进来的木材,挑眉道:“这不是外面的杂草吗?”虽然这种木材也能长很高,可他总把这当成杂草。
沈灼说:“沙棘不是杂草,它的枝叶是可以当柴禾烧的,就是没法成块烧成炭罢了,不过普通人家取暖也不用炭火。”木炭那是有钱人才用的。她指着树枝上一粒粒圆圆的小果子,“这个果子还能用来喂牲口、酿酒。”
镇北王微微颔首:“的确可以喂马。”他在外面时,如果草料不够了,只要找到这片树林马匹就能活下去。
沈灼说:“姨夫,现在正是种植沙棘的最好时候,我想今年先种上十来亩试试看。”等养成规模了,她再把城外城外种满沙棘。
镇北王不置可否:“那些人我调一百人给你。”夭夭这么做也不是胡闹,而是确实为这里百姓考虑,他虽不看好但也不想打击她的热情。
沈灼说:“那姨夫你把郊区附近的地也划给我好不好?”城外有很多无主荒地,因地上的植被被牲口吃光了就荒废了。
镇北王笑道:“你想先把炭薪林围起来?”
沈灼点头说:“是。”林木成长需要时间,她可不想自己让人辛苦种好的沙棘还没长好,当年就被人砍了。
镇北王随意道:“让阿湛带你去外面走走,你看中那片记下便是。”北庭什么都不多,荒地是最多的。
沈灼笑着起身行礼:“多谢姨夫。”她就知道姨夫会答应的。这事她跟表哥说,表哥也会答应的,可这里真正当家作主的终究不是表哥,横竖姨夫都习惯了对自己有求必应,她还是直接找姨夫更好。
她拉着表哥兴致勃勃地外出,慕湛笑着对父亲说:“父亲,我先带夭夭出门。”
镇北王大方的摆手说:“去吧。”他巴不得小夫妻越恩爱越好,现在飞龙不在他们身边,正巧他们可以趁着这机会再生一个。
慕湛对父亲想法了若指掌,不过他恐怕要让父亲失望了,他早跟夭夭说定最近不生孩子了。
沈灼今天没骑马,而是跟表哥共乘一骑,两人小别胜新婚,恨不得时时刻刻地黏在一起。沈灼对慕湛说:“表哥,我想开几个兽场。”
慕湛问:“你准备开什么兽场?”
沈灼说:“我还不知道,我想先养鸡。”俗话说家财万贯带毛不算,就知道养殖有多难了。在医学发达的现代,养殖场都要防不了牲口生病,更别说古代了。
因此沈灼想先从小牲畜试验起来,她也没什么牲口养殖经验,只能一步步慢慢摸索,以她的私房开办个养鸡场,即便失败了也不会有太大损失。
要是成功的话,可以给附近妇人提供不少工作机会,养殖场的工作总比种地轻松。她还办纺织厂,但是这里田地本来就不多,种得粮食都只能勉强糊口,谁还有闲心去种棉花?
再说现在纺织技术也没有改善,织出来的棉布质量都还比不上麻布,她也暂时放弃这一打算了,与其种棉花,还不如专心搞养殖。
等日后养了绵羊,她可以搞羊毛纺织,这也能当北庭的特产外销别的地方。沈灼前世只是一个普通大学生,可那会国家扶贫政策深入人心,即便是小学生都知道想要改善贫困,就要找到一个当地的特色产业。
沈灼观察了很久很久,觉得放牧源远流长,精通养殖的人肯定比精通种地织布的人多,那就先搞养殖吧,养殖搞起来了,大家生活水平就能提高不少了。
沈灼跟着慕湛说着自己的初步规划,“兽场置办起来没那么容易,想要牲畜少得病,一定要注意卫生,普通人家是达不到这种条件的,与其每家每户散养,还不如我来开场,雇佣当地百姓来兽场做工。”
“这样他们手里有了钱,就可以买我们兽场出产的物品,也能购买其他商品,钱就活了起来,只有钱活了,这里才能真正活起来。”
沈灼的话让慕湛从惊讶到深思,他虽通读百家,但顾家、沈家都是经儒传家,慕湛骨子里还是儒家思想,他不怎么看得上经商,他之前经商只为养兵。
他从来不知道妻子对经商还有这么深刻的认识,“夭夭,你读过管子了?”
沈灼知道管子是神书,可没有表哥跟自己讲,这种书她还是不怎么看得下去,她摇头说:“没有。”她这点商学理念还是政治课上学的,这在现代都算常识了吧?
“这些都是后面的事了,现在主要是把炭薪林和兽场办起来。”沈灼深深叹息,她现在是觉得时间不够,什么事都想做,可无论做什么都要时间,她现在要抓大放小,先把重点办了。